此刻的它,与我在错木克初见以及在王伦汗基地小楼里面所见的,完全都不同了,那个时候的魔罗,几乎就像一头小兽、一只雏鹰,虽然凶戾彪悍,但骨子里面还是有一些初生婴孩儿的柔弱,然而在经历了昨夜的激化之后,此刻的它,完全就已经是一头魔焰滔天的大魔头了。
它在寒潭鲭鱼头上,几乎都没有动,只是用目光巡视全场,而我们都能够立刻感受到那种凝重的、几乎呼吸不过来的气场,仿佛下一秒,这魔物就要出现在我们的身边,将我们的身体给肢解、吞噬了一般。
瞧见魔罗这般诡异而安静的出现,在我头顶的虎皮猫大人开始了碎碎念,大声说道:“完了完了,魔罗竟然感应到了裂缝生成,灵界生物漏网而来,过来就食了。不行了,小毒物,我帮不了你了,只能帮你把遗言带回去了,你好好想一想,有什么要跟你父母说的?快些说,我好带朵朵跑路!”
我被这肥母鸡贪生怕死的行径弄得哭笑不得,不由得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将这个家伙给弄死了么?”
虎皮猫大人展翅高飞,在空中回答我,说有,但是你不行,我们都不行。朵朵,上大人我背上来,我载着你离开这里,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虎皮猫大人这般大呼小叫,然而朵朵却不愿意离开,紧紧拉着我的手,说不,我不走,我要跟陆左哥哥把这些怪物全部打败,不然就是死,也不逃。
朵朵心思单纯,怎么说都不为所动,虎皮猫大人也无能为力,不由得一阵急躁,脑筋开始飞快开动,过了几秒钟,它又惊又喜地喊道:“咦,他怎么过来了?”
我奇怪,说谁来了……
这话儿还没有问完,我突然就听到了一声贯彻天地的嚎叫声,出现在寒潭鲭鱼身上的魔罗开始从宿主身上站了起来,此刻的它已经完全没有一两岁婴儿的弱小模样,瞧那上半身,跟十来岁的少年差不多,浑身精瘦的鳞甲,以及锋利的尾刺。
它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将寒潭鲭鱼给掏了个空,融为一体,而此刻拔出来,那些翻白的皮肉不断地死死缠绕着它,相互交融,鲭鱼那蛤蟆头上有好多细碎的肉触,轻轻抚动着它粘稠滑腻的肌肤,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变缓了,终于,我瞧见魔罗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惟有双足隐没在血肉之中。
魔罗双目赤红,三双手臂指着天空,作仰望状,有苍凉的呼声从天际传来,而在我们的头顶处,突然出现了一道不断旋转的气流,将所有的黑暗给搅动,在这样波涛汹涌的气流中,无数分子摩擦,于是产生了光。
那光明亮,将整个空间给照得透亮,我终于瞧见了右边的黑暗处,那是一个深邃而冗长的洞穴,呈现出喇叭状,越往里去口子越小,而在我的视线之中,各种各样纷呈出奇的妖魔鬼怪都在那边儿累积,它们的形象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有悬空停浮的骷髅头,有流着鲜血的断肢巨手,有喷着火焰的虫子,有一团迷雾的黑烟,还有许许多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模模糊糊,看之不清,总之是汇聚了世间所有的丑恶……
瞧见这玩意,我几乎有一种立刻躲到那高大而厚重的石门之后,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与世隔绝的冲动。
然而在下一秒,却是乖乖的朵朵一声大喝:“唵、嘛、呢、叭、咪、吽!”
此言一出,则天下皆清,之前映入我眼帘中的那些各色魔物,也都消失不见,只有一片狼藉的堆叠尸体,想来应该都已经遭到了魔罗毒手。瞧见这魔罗居然已经能够影响我的心灵,我不由得一阵后怕,要知道,我的心志经过出道这几年,早已坚硬如铁了,而这东西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已经能够运用幻术,将我给迷惑,这魔物已经狡猾得可怕了啊。
魔罗,这便是魔罗,还真的是让人恐惧的魔物啊,不过它刚才弄出那幻境,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心中震撼,不过朵朵在我身边,小妖在我胸口的槐木牌中,倘若我露出半分害怕的情绪,只怕这些小宝贝们也逃脱不了被这魔物屠戮的命运,一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便满是激情,那恐惧也如潮水一般退却,将手前伸,开始去感应深深插在了那蛤蟆头上面的鬼剑,试图与它产生一些联系。
朵朵的六字真言将漫天的幻光震得粉碎,身上也开始散发出如肥虫子一般的土豪金光芒,此乃佛光,传承自藏边鬼妖婆婆之手,照在我的身上,暖意洋洋,感觉有数不清的气力产生。
魔罗之前对那些从裂缝中穿过来的诸番魔物大肆屠戮,而后又潜入寒潭之中,将这寒潭鲭鱼残余的生命力吸收,不过此刻似乎挣脱不了那大蛤蟆加触手怪结合的寒潭鲭鱼尸身束缚,一时间有些尾大不掉。不过它并不是没有办法对付我们,在下一秒,在它六只手臂的指挥下,呼的一声,之前那神出鬼没的触手,便再次出现,朝着我们这边飞来。
这种攻击手段,之前的寒潭鲭鱼使起来对我都没有什么用处,而魔罗刚刚接管了它的身体,使起来也有些僵硬,并不方便,我很容易就躲开了,而那魔罗几次攻击无效之后,也有了些火气,瞧见旁边那个正在哀悼同伴而傻乎乎哭嚎的黑袍巫师,那触手便横空飞去。
嗖——
风声响起,我瞧见那人傻不愣登地不动,暗叹了一口气,欺身而上,将他给甩到那头虎尸之上,然后吩咐朵朵和御兽女央仓,让她们带上地上被封印住的死娘子,以及那个傻了的黑袍巫师朝着右边跑开,暂且避开这魔罗的锋芒。
听得我话,朵朵扶起躺着的四娘子,将她和黑袍巫师甩上二毛的背上,然后带着央仓往着右边跑开,虎皮猫大人也屁颠屁颠儿地跑开,我呼叫肥虫子,这家伙终于舍得离开那美女的身体,飞到了我的前面来,帮我一起抵挡魔罗控制的寒潭鲭鱼攻击。
没了鬼剑,其实我抵挡这攻击还是没有什么有效招数,只是躲闪,不过肥虫子倒是补上了这一空缺,这小东西并不大,然而力量却出奇的恐怖,而且也敏捷,每当那触手横空飞来的时候,它便扑上去,然后一口咬下,凶狠非常。
而就是这一口,被咬中的那触手立刻枯萎开去,不一会儿,几条触手都被咬中了,一开始甩过来还滑滑腻腻,到了后来,则有一种秋天枯萎黄树叶的沧桑无力之感。
肥虫子威武,弄得那魔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不过我瞧见肥虫子怯怯弱弱,好似有些怕那魔罗一般。
不过想来也是,最初的肥虫子,也是十分恐惧矮骡子这种灵界来客,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方才有机会将它给收服,而当时让我所恐惧的矮骡子,现在看来,其实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厉害之物。可以想象,肥虫子应该对此类的魔物有着天然的畏惧,至于是什么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瞧着那魔罗暂时没有招,也不敢去招惹它,鬼剑都不敢拿,也准备朝着右边的去处逃开,想着即使有千种魔物,也未必有魔罗这般恐怖。然而我还没有走开几步,发现二毛又从黑暗中奔走回来,瞧见这情形,我不由得诧异,举目看去,瞧见朵朵正站在二毛的头顶上,于是放声大喊,问怎么了?
朵朵一脸的郁闷,大声叫道:“陆左哥哥,那些家伙过来了!”
☆、第七十二章 双亲齐出,头颅 飞扬
我且战且退,终于逃开寒潭鲭鱼的攻击范围,瞧见朵朵折返回来,说他们来了,我不由得诧异,问来者何人?
然而还没有等朵朵回答,便见黑暗中,麻贵一马当先地冲了出来,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哈哈大笑道:“天意啊天意,没想到这一番兜兜转转,我们竟然会又在这里重逢了,陆左,连老天都在帮我们,看你这次还往哪里逃?”
我眉头一皱,放目看去,只见在麻贵后面,还有手持定制版沙漠之鹰的大毒枭王伦汗,有独目凶悍的缅甸国手哈罗上师,萨库朗诸多黑袍,还有一群额头上面纹绘星星的黑央族人,而在这十来个黑央族人里面,至少有三个长老级别的家伙,其中也包括那个神秘的马脸长老。
总共数一数,来人竟然有三十来号人,简直就是联合大部队,难怪朵朵会带着二毛返回来。
瞧见这些人,我不由担忧地朝着央仑和那个吓掉了魂、歪眉斜脸的黑袍巫师瞧去,就怕这两人瞧见自己大部队赶上来了,便起了坏心,想要暗算朵朵。
不过也许是我多虑了,央仑竟然有些戒备地看着自己的族人,而那个黑袍巫师,完全就已经吓破了胆子——虽然同样是一辈子玩虫弄鬼的行内人士,但是今天所遇到的这种事情,真的已经是超出了人类的想象极限,如此也算正常。
我阴着脸,瞧这一大群人靠近而来,心中在飞速思虑到底应该怎么办,而麻贵却也是个极有眼色的人,知道自己一个人并不足以将我给制服,故而在离我八米处的安全距离站定,眯着眼睛,瞧我和旁边飞舞不休的肥虫子。
直到左右的人都赶了上来,麻贵才缓慢说道:“陆左,你仅凭借一人之力,便将我萨库朗闹得鸡犬不宁,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你。不过,敢和我们作对,你的人生,也就到此结束了!”
一个麻贵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这三十来个全副武装的人,并不亚于魔罗带给我的强大压力,他们每一个人挑出来,我都有一战的信心,然而倘若一拥而上,我必定是顾头不顾腚,分分钟就沦陷其中。
想到这里,我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放远些,并没有瞧见那头从陵墓中爬起来的僵尸,心中稍安,然后并不理会嫉妒之心熊熊燃烧的麻贵,而是瞧向了其他人,抱拳说道:“诸位,之前的事情,孰对孰错,在这里我便不争论了,有的事情,三天三夜都辩不明白,我请大家看在大敌当前,而我们有着共同敌人的份上,看在同为人类的份上,暂且搁置仇怨,共同对付这头从地狱中爬起来的恐怖生物吧——今天倘若不能够将它给消灭,只怕明天的缅北,那便是赤地千里,血流成河了!”
我指着将身子融入寒潭鲭鱼头颅上面的恐怖魔罗,慷慨激昂地说着话,这群赶过来的家伙才瞧见在寒潭中间,竟然还有这么一位恐怖的存在,一时间人群里就骚动起来,议论声起。
萨库朗的人对于魔罗,那是深有体会,他们之所以连夜逃离,便是因为这凶兽逞威,方才会如此狼狈,而如今却瞧见这魔罗竟然也出现此地,哪里能不惊恐?萨库朗诸位人心惶惶,但是黑央族却也并不好受,既然能够入得洞来,必是族中有能之辈,世间的道理是相通的,这修为越高,就越懂得敬畏,对未知的力量也怀着敬而远之的心态,如此方能活得更加长久,故而一瞧见那再次陷入沉默的魔罗,他们的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
沉默足足维持了一分多钟,有一个年轻的黑央族人越众而出,朝着二毛背上的御兽女央仓大声喊道:“央仓,你怎么会和敌人在一起?”
这个年轻人便是夜里在崖上与央仓接头的那个“人猿泰山”,央仓瞧了我一眼,回答说是陆左救了我们,准备带着我们逃离此处。
那个马脸长老瞧见了央仓怀中的四娘子,也沉着声问她,说圣女怎么样了?
央仓告诉马脸长老,说四娘子中了邪,她的那头孟加拉虎也是被圣女一掌打死了,不过现在已经被我给封印住了,暂且也没事。通
过这一问一答,那些黑央族人瞧向我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马脸长老以手抚胸,朝我打招呼道:“北边来的养蛊人,松日落向你问好,你的行为赢得了我的尊敬,我谨代表全体黑央族人向你致敬,强大的你,在此时此刻,我们可以成为并肩而战的朋友,一直到先祖堵住缝隙,前来裁决之时……”
听到马脸长老的话语,麻贵顿时一阵急躁,大声打断道:“松日长老,你不能这样,你们黑央族是跟许先生有协议的,你不能单方面破坏你族族长,和长老会所作出来的决议,你没有这个权力,请你收回刚才所说的话语,不然,不然我就……”
被麻贵这般色厉内荏地喊叫,马脸长老狭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扭过头来瞧那麻贵,平静地说道:“虽然我们与许先生达成了协议,在与契努卡的斗争中出人出力,壮大我族,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以我族能够生存下来为前提。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仔细看看那头地狱来的生物,倘若不将它给消灭,只怕我族就已经沦陷到了万劫不复之地。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先祖会在此刻苏醒过来,因为连它都已经感应到了,此时此刻,正是我黑央族南来千年的历史中,生死存亡,最危险的时刻。”
听得马脸长老神情严肃,如此重视那寒潭之中的魔罗,麻贵脸上有着诡异的笑容,说哦,原来你是怪我们将这魔罗引至此处啊?其实有意见我们都可以沟通,不必太过僵硬。这魔罗,我们既然有信心将它放出来,便也自有整治它的手段。
这话说完,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两个黑袍巫师抬着两个箱子过来,打开第一个箱子,滚出一个浑身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来。
我定睛一瞧,却是原本被封在小楼里面的郭佳宾,不知道麻贵怎么就把这家伙弄到这儿来了;另外一口箱子,则是全身素白的崔晓萱,这个可怜的女人并没有被捆着,她从箱子里面缓缓站起来,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疯癫,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潭中的魔罗,口中轻轻呼唤道:“宝宝,宝宝……”
她的声音轻柔温和,仿佛充满了活力,我感觉远在寒潭那儿静默着的魔罗,周身的魔气似乎就淡了许多,目光朝着崔晓萱这边看来。
我就这样瞧着,心中疑惑,想着崔晓萱之前已经疯了,怎么现在又是一幅完全清醒的样子呢?
我正疑惑,虎皮猫大人落在我的肩头,沉声说道:“你看看崔晓萱的后脑勺那儿……”
我得了提醒,瞧过去,从我这个角度来看,只见在崔晓萱刻意梳理过的长发后面,有一团朦朦胧胧的黑雾,瞧得并不算很真切,我摇摇头,说还是看不清楚。
虎皮猫大人将翅膀往我的眼前挥舞一下,这会儿我终于瞧清楚了,那儿竟然附着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八只腿脚紧紧抓在崔晓萱的脖子上,然后不断地吐出黑丝,将崔晓萱的四肢缠绕着。
我们站在侧面,瞧得清楚,但是魔罗却瞧不见,因为那大蜘蛛浑身毛孔都往外散发出一种古怪的黑气,能够扭曲光线,倘若不是虎皮猫大人这个阵法大拿的招呼,只怕我也是瞧见不得的。
见我脸露惊容,虎皮猫大人低声说道:“抱脸蜘蛛,这东西是深山罕有的物种,常见于青藏高原直昆仑山脉附近,祭炼过后能够控制人的神经系统,估计那个可怜的女人就是被人控制住了,现在就如同别人的木偶一样,要做什么,就做什么——顺便说一句,这种蜘蛛吐出来的丝,具有很高强度的韧性和硬度,是绝佳的材料,小妖的缚妖索里面,便含得有一些。”
虎皮猫大人说着话儿,麻贵已经用鬼头刀挑开郭佳宾身上的绳子,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只要肯配合我,以前我答应你们的条件,还可照样实行,你看怎么样?”
事已至此,郭佳宾没有半点儿节操,也忘了钟水月给吃掉的仇恨,忙不迭地点头说好,怎么做?
麻贵也没多说,只是说用亲情感化它。
nbsp; 郭佳宾眉头一皱,思虑一番,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走上前去,大声哭嚎道:“宝宝,不是爸爸不要你,只是爸爸还没有做好迎接你的准备,你知道么,爸爸很爱你的,我在腰上纹了蜻蜓,代表你,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生命……”
在生命威胁之下,郭佳宾发挥了百分之一百的演技,热泪肆流,朝着潭水边缓缓走过去。
而另一边,崔晓萱也朝着魔罗招呼:“宝贝,宝贝,来妈妈这儿来……”
这般亲情感召,我的心也提了起来,想着莫非那魔罗,真的还能残存着一些人性?
而就在此刻,在我们期冀的目光注视下,一道血光飞出,郭佳宾的头颅,冲天而起。
☆、第七十三章 千年召唤,头颅 触门
瞧见那几丈高的鲜血喷涌而出,我不由得菊花一紧,感觉道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这鲜血宛若一朵朵绽放的鲜花,美丽绚烂,有着一种恐怖的美丽。然而当郭佳宾那满面惊恐的头颅哐啷一下,砸落在地上的时候,我们的心也被一个大锤使劲儿地敲了一下,轰!麻贵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惨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说道:“不可能啊?”
是啊,不可能——我们根本就没有瞧见魔罗出手,它依然如同死物一般没有动弹,身子随着寒潭鲭鱼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唯有那投向崔晓萱炽热的目光,让它有一丝活物的感觉。
然而即使我们再怎么不愿意承认,那郭佳宾也实实在在地死在了我们面前,尸体躺倒。他至死,都还是在演戏,没有一句真实的遗言留下,仿佛他的人生里面,充满了谎言。郭佳宾死了,然而崔晓萱在那抱脸蜘蛛的驱使下,还在缓步往前走着,口中依旧温柔地呼唤着魔罗:“宝贝,宝贝,来妈妈这里。”
瞧见崔晓萱越过那些瑟瑟发抖、缩头缩尾的龟群,走过潭边的滩涂,朝着魔罗走去,我忍不住地朝着麻贵大喊一声道:“够了!你要再继续下去的话,她会死的!”
麻贵的脸色狰狞,朝着我一阵轻佻而疯狂地笑,说你心疼了?这娘们是你的姘头不成,话说你的口味挺重的啊,疯子你也上?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接到的命令,就是让魔罗将它的双亲给亲手杀掉,这个女疯子是它老母,所以就必须死!
瞧见这张麻子脸,我心中顿时就感觉到无比的厌恶,一阵怒火中烧,当时就想冲上去将这畜牲给弄死,然而我身子刚动,旁边的王伦汗和几个亲随立刻把手中的枪指向了我,那大毒枭厉声喝问道:“陆左,别动手,我们的事情一会儿再说。我知道你很厉害,甚至可以出其不意地毒死我们,但如果你执意妄起冲突的话,不过就是同归于尽而已。”
被那沙漠之鹰和几把手枪指着,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虽然我很有自信闪过这子弹,甚至直接将二毛身上那个黑袍巫师,给抓下来挡子弹,但终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节外生枝,于是冷哼一声,不作理会。
我们这边吵完,崔晓萱已经走到了潭水边,她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将双足浸润在水里,轻轻地呼唤着。
这个时候,那头仿佛已经死去的第六天魔王终于有了动静,低伏的头颅抬起,浮在潭面的鲭鱼蛤蟆头也开始往岸边缓缓移动,最后是那张巨嘴,都已经碰到了崔晓萱的小腿处。魔罗抖了抖身子,然后从寒潭鲭鱼的头颅中拔腿而出,顺着鼻梁往下走,然后来到了崔晓萱的面前来。
这魔罗站在自己亲生母亲的面前,头颅只有到达胸口处,很瘦弱的一个少年,然而从我们这个角度看过去,特别是炁场感应中,我却感觉崔晓萱仿佛站在一头滔天巨兽之口前。
魔罗走到崔晓萱的面前来,两人对望一会儿,它伸出其中一只手,摸了摸崔晓萱的额头,那可怜的女人立刻跪了下去,然而她才跪到一半,仿佛有另外一种意志在左右于她,接着她突然伸出手,狠狠地将魔罗抱住,张口朝着魔罗伸出的那只手咬去。
啊的一声尖叫,崔晓萱开始变得疯癫,富有攻击性,而与之对应的,却是魔罗的淡定。
崔晓萱即使疯狂,但终究力量不大,刚才的攻击行为,也只是为了惹出魔罗的杀戮本性,而让我惊讶的事情在于,魔罗居然很小心地接住了崔晓萱的攻击,一下子将暴燥不安的她给制住,继而翻转过来,瞧见了自己母亲后脑勺上面的抱脸蜘蛛。
此刻的魔罗已经有了人类的智慧,它用一种极为恶意森寒的目光扫视全场,然后“吱”的叫一声,超高的频率让所有人的耳膜一阵嗡嗡发懵,仿佛脑袋被大锤击打了一般,疼痛欲裂。
正当我抱着头痛苦的时候,那魔罗往后退了一步,身后那条骨节修长的尾锥倏然刺向那头海碗大的黑蜘蛛身上,我听到“刷”的一声响,接着那头被人祭炼过的毒虫就给魔罗剥离下来,摔在地上,那尾锥如暴风一般锤打,啪啪啪,如此泄愤之下,毒蜘蛛早就变成了一堆烂泥。
抱脸蜘蛛离体,崔晓萱立刻失去了力量,软软地跌倒下来,而魔罗则伸手将她给扶住,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可怜的女人抱上了刚才待着的血肉中,安放完毕后,深情地凝望着这个生育自己的普通女人。
直至此刻,魔罗方才将视线投向了我们,投向了一脸狰狞和忿恨不平的麻贵,此刻的它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只要当它注视人的时候,那个被注视者,心头立刻是一片阴霾,仿佛被人给瞧了个通透,此刻的麻贵便是有着这般的感觉,不过他倒是获得出去,将手中的鬼头刀一抖,那六十多斤的寒铁给他舞动得虎虎生风,一番舞动下来,他的热汗蒸腾,发狂大叫道:“来啊,来啊,你敢来,我就把你斩成七八块!”
魔罗默不作声,它深情地瞧了一眼陷入沉眠中的崔晓萱,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将那三双六只手臂给舒展开来,深深地伸了一个懒腰,那连成一片的大嘴里咀嚼了一下,将里面的肉丝血沫子给吐出来,六双眼睛,暗室生电,朝着右边的方向望去。
啊——
我听到有人在颤抖,也有人在喊叫,接着有人居然根本抵受不住魔罗的这一瞥,转头就朝着黑暗中的洞穴逃去,一开始是一个,接着三五成群,到了后来,就连那个马脸长老和另外两个黑央族高手都转身撤离,几乎是一溜烟的功夫,这三十来人的闯入者,居然跑了一大半。
我心中生疑,这黑央族的几个家伙,便是虎皮猫大人也说厉害,怎么一招都没有交手,人就逃离了?
什么个情况?
黑央族的人化作鸟兽散去,我本来也想打一壶酱油,转身离开,然而王伦汗等萨库朗人却并没有离开,依然用枪指着我,我也只好缓慢移动身形,躲入二毛侧面。而就在我们这边勾心斗角的时候,那魔罗便已经化作了一团黑影,倏然出现在麻贵的身前,伸出一爪,朝着麻贵的下身挠去。
麻贵此子为人虽然下作,但是却依旧还是有着一身好本事的,那一把寒铁鬼头刀挥舞起来,却如同一道龙卷风,那魔罗试探一回,竟然给一刀劈开,火光四溅。
瞧见这情形,我的心中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希望,看来这魔罗到底还是太年幼了,并不能够如同小黑天一般,镇压全场。当然,它也应该是开启了智慧,知道自己的弱处,于是一直都在进食,争取尽量让自己的实力回复巅峰,于此同时,见到麻贵实在太硬了,这魔罗立刻转移了攻击对象,朝着旁边那些黑袍巫师和王伦汗带来的手下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