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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僖贵妃的葬礼上,巴雅图氏哭得死去活来,几次要去找太皇太后问个明白,都被家人合力按下。
  最后还是儿子阿灵阿的话让她彻底冷静下来:“额娘,绿云和天香还在慎刑司关着呢!她们是什么人,儿子不知道,额娘不会不知吧。”
  绿云还好,不过是姐姐买通的棋子,没来得及用上就被关进了慎刑司。可天香是扬州瘦马,便是没有破身,那也是经过男人调教的娼妓。
  将娼妓带进宫献给皇上,仅这一条,就够姐姐和钮祜禄家吃不了兜着走了。
  如今姐姐病逝,皇上非但没有追究,还破格给了死后的哀荣,已经是最好的了局。
  若谁敢在这个当口闹起来,到时候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巴雅图氏恨得咬牙:“就这样算了不成?”
  “不算又能如何?”阿灵阿深深吸气,“除了关在慎刑司那两个,还有一个活把柄在盛京老家呢,额娘消停点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让赫舍里家那位再嚣张几日。
  等到除服,已经是八月初了,正是秋风送爽的好时节。
  随着秋风而来的,还有册封皇后的圣旨。
  第68章 偏心
  在此之前,郝如月找钦天监算过一次命,得到了让她满意的答案。
  她命硬,很硬很硬的那种,当时她问:“跟皇上比呢?”
  钦天监法师直抹汗:“与、与皇上十分般配。”
  册封圣旨颁下当日,皇上又带她爬了一回堆绣山。上回是在夜里,所见只有乌漆嘛黑,这回在午后,景色格外明丽恢弘。
  穿越前郝如月去过故宫,也见过御花园这座堆绣山。不过那时候底下小门是锁着的,花钱买票都不让爬,只能站在山脚下往上看。
  “在想什么?”两人凭栏远眺,康熙转头问她。
  在想今天不用买票就能爬山,还有康熙大帝作陪,郝如月当然不敢这么说。
  她还没斟酌好措辞,男人又开口了:“像不像那天的情景?”
  郝如月下意识想问哪天,脑中立刻浮现出她刚穿来时那个梦中的情景。只不过梦中是仲春,眼下已经快到中秋了。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郝如月忽然想起南唐后主李煜的这句词,感觉贴切极了。
  景色还是那个景色,可惜原主香魂已去,站在他旁边的人,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男人把后半阙补齐,郝如月只觉眼圈发烫,好一句“别时容易见时难”。
  当初是你轻易许诺,让她为你的年少轻狂买单,沦为世人笑柄。
  如此本该一别两宽,相忘于江湖,你却想尽办法毁她姻缘,用一座盛心庵将她牢牢锁住,直到玉殒香消。
  别时容易见时难,便是你与她这段孽缘最后的注脚。爱你的小姑娘走了,我不过是那个误穿过来混日子的罢了。
  “你别哭。”男人拉住她的手,声音里满是动容,“从前是朕对不住你,以后不会了。”
  说着倾身过来,郝如月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让男人扑了一个空。
  可男人并没放弃,一步一步将她逼到墙角,低头吻下来。
  郝如月挣扎,他就将她的手反锁在身后。
  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他是皇帝,你是皇后。皇后不能咬皇帝,损伤龙体是大罪,便是皇帝不追究,还有太后和太皇太后呢。
  为了太子,忍一忍吧。
  她可以跟他滚床单,还滚了不知多少回,彼此都很享受对方的身体。
  却无法在他与原主定情的地方,替原主原谅什么,更不可能接受他的道歉和亲吻。
  咬不能咬,躲没地方躲,等男人尽兴之后,她的嘴唇都肿了,听男人附在她耳边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朕的皇后了。这辈子,咱们生同衾,死同穴。”
  说着扶她起来,靠墙站好,便要拂袖而去。郝如月暴脾气也上来了,追过去,点起脚。
  耳边响起男人倒抽气的声音,口中泛起腥甜,郝如月站直身体,满意地欣赏了一下康熙皇帝的战损妆,含笑说:“她死了,三年前就死了。”
  说完转身便走。
  回到慈仁宫,郝如月才缓过来,她刚刚急公好义了,她刚刚路见不平一声吼了,她刚刚好像把皇上给咬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朕的皇后了。这辈子,咱们生同衾,死同穴。”
  皇上说的没错,不管她是否愿意,她都已经是皇后了,注定与皇上生同衾,死同穴。
  他只想要一个皇后。
  仅此而已。
  睡也睡了,亲也亲了,她已经是皇后了,所以自己为什么要傻到得罪皇上?
  据她所知,清朝只有一个敢得罪皇上的皇后,那就是乾隆的继后乌拉那拉氏,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断发皇后。
  且不论她断发时的精神状态,单说最后的结局,都是郝如月无法承受的。
  说到断发,原主也曾断发,不是断一绺头发,而是剪断了满头墨发。
  之后被要求带发修行,养了好多年,直到去年才够梳成旗头。
  旗人风俗,家中除非大丧,父母或者丈夫身死,女人是不可以断发的。
  也许在那时候,原主便已经断去了与皇上之间的情意。
  原主情丝已断,魂归西天,而她的日子还要继续,太子的日子还要继续,就更不必得罪皇上了。
  这时太子走进来,并不让人跟着,只一个人走到郝如月面前,仰头看她:“皇、皇额娘,以后没有人的时候,我还能叫小姨吗?”
  其实在太子心里,小姨比额娘更亲。他习惯喊小姨,感觉喊皇额娘好像隔了一层什么似的。
  太子是仁孝皇后的儿子,永远都是,郝如月弯下腰与太子平视:“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当着你汗阿玛的面,要叫皇额娘。私下里,按你习惯的叫。”
  太子一下扑到郝如月怀里,轻轻喊了一声小姨。郝如月应了一声,两人这才含着眼泪笑起来。
  被太子一声小姨喊得彻底回神,郝如月这才发现屋里的东西都快搬空了。
  问过松佳嬷嬷才知道,册封圣旨颁下之后没多久,内务府就来人了,催着搬家呢。
  在郝如月陪着皇上爬山的时候,慈仁宫后殿已经开始搬了,这会儿都搬了一多半。
  “这么急?”郝如月蹙眉,圣旨不是今天才颁下的吗。
  松佳嬷嬷累得直冒汗,脸上的笑容却比平时更盛:“正是呢。内务府来人说搬家是皇上特意交代的,让今天一天就搬完。还说搬不完也让皇后娘娘和太子今夜就去坤宁宫住。”
  丁香笑中带泪:“真没想到,咱们还有搬回坤宁宫的一天!”
  “大喜的日子,哭啥?”芍药本来没哭,才说了丁香一句也跟着红了眼圈,不过眼睛和唇角都是笑着的,“皇上看中咱们姑娘,看中太子,咱们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松佳嬷嬷佯装不满地瞪着两人:“什么咱们,哪里还有姑娘,你们的规矩呢?”
  丁香和芍药这才反应过来,领着慈仁宫后殿所有人,给郝如月行跪拜大礼:“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郝如月受了这一礼,让众人平身,吩咐丁香给赏。
  赏过众人,郝如月领着太子去前殿,向太后辞别。
  太后抱着太子,仍旧笑呵呵的:“三年前你搬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常住,早晚要搬回去。”
  “皇玛姆,小姨……皇额娘说我就是在坤宁宫出生的?”太子扬起脸问太后。
  太后笑着点头,又摇头:“现在的坤宁宫啊重新修缮过了,比你出生时好看多了!”
  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太后不愿提起伤心往事。
  郝如月又坐了一会儿,这才领着太子告辞离开。
  搬家的事自有松佳嬷嬷她们料理。回到后殿,郝如月带着太子去了小礼堂,亲手将挂在墙上的仁孝皇后画像取下,轻轻卷好。让太子抱着香炉,两人并肩往坤宁宫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宫人,众人纷纷跪拜给郝如月行礼,都有赏赐。
  有人掂了掂继后赏赐的荷包,感觉有些轻,翻出来一看竟然都是金叶子,有好几片。
  “皇后娘娘真大方,一上来就赏金子。”有人奇道。
  有知情人立刻接话:“听说赫舍里家长房分家之后发了大财,跟从前不一样了。”
  重回坤宁宫,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熟悉又陌生的,熟悉的房间布局,陌生的家具陈设。
  坤宁宫还在修葺的时候,皇上带她来过一回。不过那一回话不投机,只在院子里转了转,并没进屋。
  进到屋中才发现,除了房子没拆,里面所有陈设都换了一个遍,连门扇和门槛都是新的。
  不是老黄瓜刷绿漆那种,是重装换新。
  仁孝皇后在时崇尚节俭,坤宁宫从外面看殿宇恢弘,进到屋中却是朴实无华的,很多东西一看就是老物件。
  这回修缮过后,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处处透露着康熙皇帝的审美,精巧又不失典雅。
  坤宁宫面阔九间,东西各有一个穿堂。可供生活起居的有七间,西边两间先帝在时划给萨满祭祀用了,留给皇后使用的只有东边五间。
  皇后的寝室是最靠东边的两间暖阁,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红,玄关上贴着大红喜字。
  绕过玄关,视线一下开朗。地面也是一片红,通铺龙凤吉纹地毯。北面并排放着睡觉用的拔步床和日常起居用的罗汉床,东侧是宽大古朴的梳妆台,南面和西面都是大炕。
  拔步床上挂着大红的百子帐,其他床上用品也都是与百子帐配套的绣品,令人眼花缭乱。
  还是并排放着的罗汉床顺眼些,虽然也是一团的红,所用却是万字不断头的暗纹,至少看起来不闹心。
  两边大炕上都铺着大红带喜字的毡毯,整间暖阁真是要多喜庆有多喜庆。郝如月转了一圈很快退出去,抬头看正殿的匾额:“是坤宁宫啊,谁要在这里办喜事吗?”
  此时搬家工作基本进入尾声,松佳嬷嬷已经过来了,闻言笑道:“奴婢过来时,东暖阁就是这样了。”
  芍药和丁香是跟着仁孝皇后进宫的,自然见识过类似的喜庆陈设,芍药道:“当年帝后大婚也没有今日的隆重。”
  丁香也道:“是啊,痰盂都是铜胎珐琅彩的。”
  总结起来一句话就是:别的屋子典雅精致,只这两间极尽奢华。
  恰在此时,有两个女官模样的贵妇朝这边走过来,双双给郝如月行礼。郝如月叫起,问她们是谁,两人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苹果脸略丰腴的那一个,是内务府总管噶禄的福晋兆佳氏。站在她旁边明显更年轻更漂亮的那一个,是一等侍卫纳兰性德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清宫里没有专职的女官,所有女官都是由皇帝近臣的嫡福晋担任,比如内务府官员的福晋,或者御前侍卫的福晋,体面又安全,还不必养太多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