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活见鬼了呀!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康熙喜提知己一枚,却还是要将戏份演足:“赫舍里女官不敬僖贵人,罚俸……算了,不罚俸了,罚……抄心经一遍。若敢再犯,决不轻饶。”
  罚抄心经,全篇不到三百字,抄一遍,也算惩罚么,皇上平时练字都比这个多。
  郝如月欣然领罚,却没急着抄书。
  翌日,郝如月因得罪僖贵人受罚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东西六宫,僖贵人尾巴差点翘上天。
  再一次被传召到乾清宫伺候笔墨,僖贵人出门时与同样准备出门的安贵人迎面遇上,招呼也不打一个,当先撩起裙摆出门去了。
  秋桐紧随其后,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安贵人身边的碧桃。
  等二人走远,碧桃才敢低声啐上一口。安贵人在门口吹了一刻钟的冷风,这才抬脚走出永和宫。
  此时的慈仁宫后殿也是格外热闹。惠贵人和荣贵人听说郝如月受罚联袂而来,就连一向不爱与人走动的贵妃都派了邢嬷嬷过来慰问。
  郝如月早知她们会来,特意提前揉红了眼睛,蓄起一泡泪,只等人到齐了落下。
  邢嬷嬷见状温声劝慰:“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有得宠的时候,便有失宠的时候。女官且忍忍,娘娘都记着呢。”
  说到底昨日是贵妃训斥了僖贵人。不过贵妃身份贵重,又养着大阿哥,皇上不好责罚贵妃,便只能拿赫舍里家的二姑娘出气了。
  都传皇上心悦这位二姑娘,这才将她留下照顾太子,现在看来倒也未必。
  经此一事,贵妃对二姑娘的忌惮或可全解了。
  荣贵人叹口气,惠贵人恨恨道:“瞧她那一身肥肉,不过仗着年轻得宠,既然皇上转了性情,喜欢肥头大耳的,以后也用不着节食了。”
  一句话差点让郝如月破功,忍笑忍得很辛苦呢。
  第40章 收网
  乾清宫,南书房,僖贵人一边给皇上磨墨,一边念叨:“心经不到三百字,哪里用得着抄写小半日。皇上,嫔妾看那赫舍里女官分明是心里有怨气,不想写。”
  又朝皇上撒娇似的告状:“她不敬嫔妾是小,可她竟然把皇上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贵妃身份贵重,又养着大阿哥,她不敢招惹。惠贵人是大阿哥的生母,协理六宫诸事,虽然与她是平级,僖贵人也不太敢造次。
  只赫舍里如月人微言轻像个软柿子,僖贵人当然要捏一捏出气。
  看皇上的做法,大约也是这个意思,僖贵人自以为揣摩到了圣心,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从前都在传,说皇上中意赫舍里如月,当年为了立她为皇后,差点与太皇太后翻脸,还在帝后大婚那日撇下皇后,独自在御花园待了一夜。
  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皇上果然只喜欢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赫舍里如月与皇上同岁,便是个天仙,那也是个老天仙了。
  她这回就是要拿皇上的旧爱祭旗,敲打东西六宫,包括贵妃和惠贵人,看谁以后还敢得罪她。
  康熙正在练字,写了十几个静字都没让身边这位住嘴:“一遍不想抄,多抄几遍就是。”
  然而僖贵人还不满意,觉得抄经罚得太轻了:“皇上,抄经书怎么管用,依嫔妾看,就该将她赶出宫去。”
  “咔吧”毛笔折断,康熙蹙眉换一支继续写:“她走了谁来照顾太子?”
  僖贵人就等这句话呢:“皇上,嫔妾愿意照顾太子,嫔妾从前在家中帮额娘看过弟弟,嫔妾会带孩子。”
  一个静字写完,僖贵人将写好的字放在一边,听皇上问:“你额娘在李家当差,好像是安贵人胞弟的奶娘,对不对?”
  听皇上提到自己娘家,僖贵人就心塞,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揪住抽了一耳光。
  轻轻应了一声,终于闭上嘴。
  她阿玛是包衣奴才,包衣的女儿也是奴才,无缘大选,只能走关系通过小选进宫。
  进宫之后也要给主子当牛做马,献出自己为主子固宠或者沦为代孕工具。
  万一侥幸诞下皇子,被去母留子也不是没可能。
  进宫之前,主母便给碧桃和她做了分工,碧桃负责为安贵人固宠,而她则要替贵人生孩子。
  她还年轻,不敢赌,更不想死,所以她拼了被安贵人打死,也要想办法自己爬上龙床。
  安贵人生不出孩子,瞧别人生孩子眼气,使阴招做下许多伤天害理的事。
  虽然安贵人嫌她嘴碎,明显更信任碧桃,可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想着胃里便是一阵反酸,捂嘴干呕了两下,什么也吐不出来。
  僖贵人的额娘是李府的奶娘,对怀孕这种事很在意。再加上分工之后,主母让人给她讲过怀孕的迹象。仔细一想,这个月的月事好像推迟了。
  僖贵人心中欢喜,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见皇上命人去请太医,吓得赶紧说无碍。还说自己天生胃弱,最近贪嘴,吃了太多青橘贡果,可能把胃吃坏了,不必劳烦太医。
  皇上也没坚持,放她回永和宫休息。僖贵人扶着秋桐的手往回走,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等回到屋中关好门,才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秋桐。
  秋桐大喜,又有些不解:“小主遇喜,为何不让传太医?”
  僖贵人什么都没说,只拿眼扫了扫东偏殿。秋桐秒懂,小主是怕有孕的消息传出去,被对面那位给害了。
  别人不知道对面那位的厉害,她们还能不知道吗,僖贵人小声说:“等过了三个月,我会求皇上将咱们挪出永和宫,去西六宫居住,离她远远的。”
  秋桐也觉得这样最稳妥,便没敢声张,只拿了自己月事之物谎称是小主的。
  僖贵人害喜有些严重,再加上总想一举得男,天天都要吃些酸物缓解。
  内务府也是巴结得紧,今日送青橘,明日送葡萄柚。冬日水果金贵,南方进贡的就更金贵了。听说这些新鲜水果从前只给乾清宫、慈仁宫和慈宁宫送,连贵妃的承乾宫都没有。
  僖贵人躲在西偏殿偷偷养胎,除了皇上,谁也不见,美滋滋等着三月后胎像稳固,飞上枝头变凤凰。
  郝如月到底抄了两遍心经交差。时间一晃到了上元节,南边接连传来捷报,皇上却比从前更忙了,郝如月只得自己跑了一趟乾清宫将奶团子接回来。
  安贵人被僖贵人牵制住了,僖贵人又被龙胎绊住了脚,后宫养娃的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可以说是岁月静好了。
  然而平静之中也有波澜。比如奶团子被皇上惯坏了,从小喷水龙变成大喷水龙。除了郝如月,慈仁宫上至太后下至端水宫女,都被太子赏过童子尿。
  太后眼疾手快,只被尿呲湿了袖子,还笑呵呵说:“咱们保成就是厉害,尿都比别人呲得远。”
  经常伺候在太子身边的乳母、保姆可就倒霉了,一天当中不知要换多少回衣裳。
  没喂辅食之前还好,太子只喝人奶,人奶大部分都是水,童子尿并没有多少骚气。添加辅食之后,尿中蛋白质增加,便有了尿骚味。
  再加上太子能吃能喝,一天下来别说乳母、保姆受不了,便是浣衣局都叫苦不迭。
  饶是如此,也没人敢管太子。日子一长,太子习惯了,甚至还玩出了新花样。
  每回呲尿射中人,被射中的那个人必须倒在地上装哭,太子才会满意。若那人不倒,太子就啊啊啊地指挥别人倒下,再不倒便要扔东西砸过去了。
  有一回一个小太监倒下慢了,竟被太子扔过去的木匣子砸破了头,鲜血从额头一直流到眼角。这样都不敢走,还得按规矩倒在地上装哭,逗太子笑。
  “太子在乾清宫也这样吗?”郝如月实在看不下去了。
  乳母苦着脸点头:“太子在乾清宫从来不穿尿布,皇上都被太子呲过尿,射中倒地装哭还是梁大总管想出来的呢。”
  郝如月:“……”
  被送走的时候,奶团子不会膝肘爬行,送回来不但会爬,还能扶着东西走上两步。
  又一回,他扶着郝如月的手站稳,正准备抬脚,忽然侧身将枪口对准了郝如月。
  郝如月早有防备,并且不愿迁就,当即松开太子的手,一把抄起事先准备好的雨伞撑开。
  太子失去重心倒在炕上,呲出去的尿被雨伞反弹回大半,浇了自己一头一脸,雨伞后居然还传出了笑声。
  太子:“……”
  太子抹了一把银盆似的小胖脸,将沾满尿液的小手放在鼻尖嗅了嗅,嫌弃地转过脸。然后小嘴一瘪一瘪,“哇”地一声哭出来。
  这时门帘一掀,皇上大步走进来,问怎么了。太子看见阿玛好似看见了救星,嗷嗷哭着爬过去要阿玛抱。
  康熙抱起儿子,这才发现他浑身都是尿,有些嫌弃,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问郝如月:“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太子身上泼尿!”
  郝如月收起雨伞,上前给皇上行礼:“回皇上的话,是太子自己。”
  康熙:“……”
  雨伞、太子尿湿的裤子,和满头满脸的尿,康熙大约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想说郝如月两句,她却比自己还振振有词:“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皇上大约不想在两年之后看见一个小恶霸。”
  历史上的太子胤礽就是一个恶霸。
  尽管他生来俊美,尽管他学识超群,文武双全,后世之人给他的评价却是自私冷漠、贪财好色、骄奢淫逸、残忍暴虐。
  没有一个好词,说是恶霸都轻了。
  人之初,性本善,世间很少有天生的坏种。
  完美太子之所以沦为后世人口中的恶霸,郝如月认为,一方面是小时候康熙对他的溺爱。
  总觉得龙子凤孙不能受委屈。
  再加上胤礽一出生便没了母亲,康熙对他难免多有迁就。
  胤礽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份尊贵,所有人对自己好都是应该的,从而对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他的汗阿玛,失去了敬畏之心。
  另一方面是少年时期康熙对他拔苗助长似的的培养,说培养也行,说控制也行。
  康熙对胤礽的控制欲非常强,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记录,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亲自过问。
  甚至御驾亲征时,都坚持给胤礽写信,肉麻话说一大堆不算,还要叮嘱胤礽将穿过的旧衣服送几件过去,以慰藉老父亲对儿子的思念。
  彼时胤礽正处于青春期,优秀而骄纵,属于看谁都不顺眼的阶段。狗路过都要给两巴掌,对肉麻老爹自然懒得理会。
  因为儿子没有及时回信,康熙大为恼火,连着写了几封信斥责,甚至威胁。
  郝如月也经历过被激素支配的青春期,感觉那时候的自己就像一辆没有刹车的大货车,到处横冲直撞,最烦被约束。
  若有人敢像康熙对胤礽那样对自己,郝如月大约会跟对方同归于尽。
  胤礽却没有,他只是把自己的青春期无限期拉长了,长到三十几岁的时候终于崩溃。
  都说胤礽在第一次被废之前是遭了大阿哥的魇镇,才会出现行为失常,有些学者却认为那时候胤礽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
  这一世有她在,将父与子隔开,就是为了减少儿子被父亲溺爱的可能。
  结果才过了一个假期,送出去的是天使宝宝,接回来却成了小恶霸,郝如月怎能不心焦。
  便是拼着见罪于皇上,她今天也得把话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