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展览馆项目由市规划局主抓,副局长袁熙民被委任为该项目的总指挥;接到工地停工的消息后,他急忙驱车赶往施工现场。
轿车刚驶近工地,袁副局长就看到了戴着眼镜指挥挖掘的老者,他笑着对司机说:
老李头子又找到宝了!就是不知道这次的宝还是不是民国时期的盆儿了?
司机老赵知道,袁副局长的话是有来历的。
几年前,也是在一个建筑工地,挖掘机一铲子下去端上来一个铜盆儿,大伙儿认为是古文物;忙把老者请来鉴定,经老者鉴定后,说是极具考古价值的一件好东西。报到省里,省里的初步鉴定也是这样,但请来多位专家、调来更先进仪器会诊后,才最终揭开谜底,这是民国时期某位大师的赌气之作;如果不是碳分析仪测出年代的话,真的就成了宝贝了。
于是在某些非正式场合,大伙儿都拿这件事开涮,并美其名曰铜盆儿事件,为的就是图个一乐。
指挥挖掘的老者叫李平阳,是名泉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从事考古研究多年,几乎没出现过纰漏;唯一出现偏差的就是那次铜盆儿事件。
因爱好缘故,李老现任博物馆考古大队队长,给副馆长的位置,不干,怕影响工作,所以馆里给封了这么个职位,据说李老很喜欢这个称呼。馆里和上面请示后给他副局长待遇,但老人家并不在意这个,整天和徒弟,叫做继科的那位泡在古籍书海中,再不就是到处找到处看。
袁副局长的小车停在警戒线外,他下车径直走到李老身边,才看到人墙后面的领导们,规划局的一把手陈局也在场;顾不得和老李说话,袁副局长忙过去先和领导们打招呼。
你这个主管儿呀,还不如我们来的早呢!陈局简单地回了袁副局长的招呼后,继续盯向坑里清除杂土的一伙儿人。
袁副局长也加入了旁观的行列。
这些人可不是工地上的了,他们是清一色的考古专业发掘人员;连周正那样被认为最可靠的手儿,这当儿也上不了场。
这十来个人的工具是特制的小铁锹;虽然他们清理时谨慎小心,速度还是比较快的。
在领导们关注的目光下,顶着烈日扬了一个小时的土,终于露出了里面的木质保护层,长度超过六米,宽下也得在四米开外,高度嘛,三米左右。
见此情景,在场人都瞪大了眼睛,都想知道木质保护层下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李老换上白大褂,亲自上阵了。
在经过一番缜密地研究后,他找到了木质保护层的连接处,就在侧面的中间位置。但经验老到的他没急着动手,让继科先拿出来一大块塑料布把整个木质保护层都罩住,连他自己都罩在了里面,并在四外压上土避免风吹进去。
这些处理妥当后,李老又让继科拿来一个氧气面罩戴上,才开始动手打开保护层的连接处。
继科很配合地戴上氧气面罩钻了进去,师徒二人合力把保护层一点点打开。
因为年代过于久远,保护层榫卯连接之处无法打开,但薄弱之处却已变质,打开时不免碎裂了很多。
这都不要紧。
问题是打开了木质保护层后,里面露出来的居然是类似白灰样的填充物。李老用手抓一下,却仅粘在手套上些粉末。
这么硬!
李老和继科用锹砍下来点儿,装进塑料袋后钻了出来。
经现场简单分析,这灰白的填充物是古代惯用的,也是最有效的石灰和糯米浆的混合物;但为何颜色和以往见到的不一样,李老也不能马上给出结论,得等到进一步的检测才能知道。
增加了发掘的难度,李老不得不调来电动机械,尝试着慢慢打开这道填充层。
轰鸣的电机声连续响了三个多小时,这道填充层被打开了。
但令在场所有人都失望的是,里面出现的是一具没有被盗墓贼进过的简单石棺,仅有一些衣帽鞋袜等陪葬品。
是衣冠冢。李老失望地摘下手套,让继科带人把剩下的事儿处理好,回到车上闭目养神去了。
这脾气,在场的领导都知道,谁也没去打扰他。一个下午的苦等苦盼,就这么个结果,领导们也都略感失望地纷纷离开了。
但袁副局长没走,他怕再出现这样的事故,延误规划馆建设的进程。
他来到李老坐着的车前,和李老打招呼并给李老解释,说这时的天气可是说变就变的,再来几场雨,今年这工程可就是要麻了大烦,劝李老抓紧把这里的后事给结了,好抓紧开工。
李老不置可否。
他下车后围着发掘出来的大坑转了几圈儿,停下来看着衣冠冢旁边忙碌的弟子,然后接着转,嗯,来主意了。
袁局长,把这里用你的那种广告牌子隔开吧,这样就不影响你施工了!说完李老用手比划着需要隔开的位置。
袁副局长说什么也不同意:一是隔开后施工面变小了,无法施工;二是即便隔开,上面塔吊起重时对底下的安全也有影响,不行。
这次发掘工作,就在一切都随着衣冠冢的出土运走即将盖棺定论时,谨慎的继科发现一个微小的细节,改变了事情的发展方向。
要填上发掘时挖的坑了,继科还在坑底仔细搜索,不放弃任何一个可疑的线索;就在大家催他上来,要开始往里填土时,他发现了东西。
老师,这坑底的填充物和四周的不一样,这里的密度更大!您下来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古怪啊?
尽管袁副局长一百个不愿意,李老还是下到了坑底,他和继科一起挖坑底的填充物;其他人不好看热闹,也都下来接着挖,人工不行,电动工具又上来了。
近一米半厚的坑底,让大家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下面真的有情况。
电镐突然变了声音,把李老的脸都吓白了,他一把抢过电镐,闭了开关。把其余人都赶上了坑沿,开始小心翼翼地和继科往下探。
趴在坑底,沿着电镐打出来的小洞往下摸,李老摸到东西了;但自己的小手电光线弱,忙喊来强光手电往小洞里照,又趴在那细研究了半天,才做出结论:还是保护层。
于是大家再度努力往下挖,把填充物都清了出去,又是一层青石护板,打开护板继续清理。
在地平面下五米深处,又出现了一座石棺!
但由于石棺的位置过深,保护层被破坏后,地下水迅速蔓延上来,将石棺淹没了一大半儿,并且还在呈上升趋势。
可把李老急坏了,他忙找到袁副局长,请求支援,把石棺尽快提起来。
袁副局长原本对这事儿很冷淡,甚至有些反感,工地停工一天,就意味着多了一分危险,影响工期的危险,谁知道明天会是个什么天儿?
但第二具石棺的出现,也使得他惊讶不已,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让他全力以赴了。
他找到施工方,迅速调来了吊车和起重员,配合李老把钢丝绳从石棺底下穿过去准备起吊。
起吊前,李老又在水中摸了一遍钢丝绳,绳子与石棺的接触部分都安全垫好了,才放心地上来。
李老站在指挥员身边指挥,指挥员配合地通过手势和哨子,吊车驾驶员小心翼翼地把石棺吊上来,轻轻放到一处继科刚刚领着人平出来的,上面铺着一层松软沙土的场地上。
撤去钢丝绳,开始研究石棺了。
李老拿出笔记本开始照着石棺的外表记载,还不时地绘上简单的图示;继科挥手阻止周围人员用手机拍照。
袁副局长忙清散了人群,也凑过去看,他想让李老先打开石棺看看,外观以后有的是时间研究,李老不加理睬。
半个小时过去了,李老才满意地收起笔记本,开始研究如何打开石棺。
根据多年经验,制作时石棺的上盖和棺身间有凸凹的榫,把尸体放进去密封蜡涂好后,棺盖从一端推进去即可。
但这具石棺却奇怪得很,李老在半个小时的记载过程中,也在暗暗研究它的上下结合部位,却没有找到。
现在专门来研究,还是无法窥得奥秘所在,就榫卯的方向看,竟然是横向的,这与常理大为不符。没办法,李老向馆长请示把石棺运回馆里再行研究处理。
博物馆资金紧缺,还是袁副局长帮忙,调了一辆大型货车,车厢铺垫好,把石棺运回博物馆;途中车还被交警拦住了,通过市政府协调,弄来一张通行证才被放行。
等石棺摆放在博物馆内临时腾出来的一间空房里时,已是晚上九点半了。
锁好这个房间的门,李老又特地关注门卫锁好楼的外门,别出什么意外,又在外面转了一圈儿,才略感放心地回家了。
第二天李老来得非常早,他到博物馆时,门卫睡得正香呢。
看到紧锁的外门,李老松了一口气,他叫开门直奔锁着石棺的那间屋子,到了门口,他呆住了。
门开着一个小缝,说明有人进来过。用手转一下门锁,已经转动自由,被破坏了!
汗,瞬间从李老的头顶淌了下来,这才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有人进来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掏出电话要报警,但拨号的瞬间又把手机放下了,他定定神儿,推开了门站在门口儿。
石棺还在原地,棺盖也没有被打开。地上散乱地扔着几件东西,钳子、钢锯、手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