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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全家的见她走了,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渗出来的汗。
  面对这位大小姐她是真有些赔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说错话在她面前失了分寸,惹了笑话。
  王氏见状笑了出来,道:“她也不过是一个小辈,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
  张全家的叹了一声:“不知为何,奴婢见了大小姐便觉得见了大房那位老太君一般,半点不敢造次。”
  王氏愣住,然后失笑:“你言重了,她还是个孩子。”
  张全家的摇头,道:“虽是个孩子,可她这气势,太强势了,明明说话温声细气的,可她在那一坐,一双眼睛看过来,就让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大娘子,奴婢瞧着,这姑娘真真是天生就是当主儿的人。”
  第180章 槽多无口
  王氏听得张全家的这么说,唇角染了笑,道:“她本就是天生的主儿,只是命运多舛了些,小时体弱送回老宅,还拜了玄门,现在养大了,家却是败了。”
  张全家的道:“奴婢也曾听夫人说过,大小姐挂在您名下,早早就送来老宅了,可奴婢瞧着,你们处得挺好的。”
  王氏眉眼一疏,笑道:“你这是看出来了?可能真是缘分,我们长房,独她一个姑娘,就记在了我名下,成了我的女儿。虽然十年不见,但现在再见,彼此倒是挺投缘的。”
  “奴婢瞧着她对您挺尊敬。”
  “是个好孩子,主意也正,担得起我们这房嫡长女的名头。”王氏有几分骄傲。
  这评价竟这么高?
  张全家的不免又把对秦流西的重视给提了几分,能当王氏这么夸,那必然是有她的本事在。
  不过便是王氏不夸,张全家的也不敢在秦流西跟前造次,委实是对方气场太盛,她只能赔小心。
  “西儿说的对,你远道而来,一路风尘,先住几日再走。沈嬷嬷,你带红姐姐先下去歇一下,等歇过神了我们再说不迟。”
  张全家的这一路赶来,也是有些累了,听了这话也没拒绝,便随着沈嬷嬷退了下去。
  王氏这才整理她带来的东西,一个小匣子,打开锁看了,里面装了二千两的银票,还有几支沉甸甸的款式老旧的金钗金簪,足有几两重了。
  王氏看得眼眶一热,这样老旧的款式还沉的金簪和钗子,戴是不好戴出来,想来都是怕着她一时不够称手而可以用来应急。
  母亲一贯喜好实用的东西,她老人家的心思,她明白。
  王氏擦了擦眼角,看到发簪子下还叠了一张纸,便抽了出来,看展开一看,却是母亲给她的信。
  她逐字逐句的看下去,来来回回的看了几回,把信按在心口处,早已是泪流满脸。
  最是可怜父母心,不管她多大了,在母亲心里都只是个孩子,如今女儿落难,当母亲的也只能尽可能的帮。
  二千两银票和几支金簪,放在大户人家里并不算多,小四房也不是豪富,家中亦有兄弟媳妇孙儿孙女,母亲便是有体己,也不能全给了她,不然在兄弟媳妇那边说不过去,连带着自己,以后怕也是没脸。
  所以这些,已算是她母亲能给的所有了。
  王氏心满意足。
  因为娘家并没舍弃她,有了这些银子,倒是可以再做些什么营生,踏踏实实的,总能为他们长房的几个孩子再打一份基业,待得将来彦儿归来,也不至于穷困潦倒,孩子们嫁娶也有些底子,至于其他,眼下却是不敢多想。
  王氏抚摸着金簪,心里已是有了定数。
  沈嬷嬷再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小长条盒,先行了一礼,道:“太太,这是老夫人给大小姐的及笄礼。”
  王氏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支镶红宝石的点翠蜻蜓步摇,工艺精致,俏皮可爱,她拿在手中赏玩了一会,问:“可是还有另一份?”
  “您没猜错,另一份,却是一只玛瑙手镯,不及这个步摇。”沈嬷嬷道。
  两份及笄礼,张全家的交出来的却是贵重的那份,只怕是母亲那边交代了话。
  王氏轻叹:“母亲,想多了。”
  是想由张全家的看一看秦流西品性如何,对她这个嫡母又如何再定夺给什么礼吧。
  “毕竟也没见过大小姐,心里向着您也是理所当然的。”沈嬷嬷笑道:“待她见过大小姐,也不会这么想了。”
  王氏点头:“确是,母亲她定然会喜欢那孩子的,就是不知可有见面的机会。”
  沈嬷嬷温声安慰。
  王氏拿了那小长条盒去了东厢房,秦流西正在检查秦明淳的课业,她坐着,淳儿站在她身边,双手绞着,战战兢兢。
  另一旁,万姨娘也站着,神色紧张,见了她像见了救星:“太太来了。”
  她飞快上前,给王氏行了礼,殷勤地搬椅子,还端茶倒水,道:“太太,妾去给您煮个甜汤?”
  王氏好笑的瞥她一眼:“吃这个作甚,没得腻了晚间吃不下晚膳。”
  万姨娘讪讪的,她就不想和秦流西在一个屋,她怕这女儿,气场太猛,她慌得很。
  秦流西指着书本的注释重重地用手指点着,道:“这都什么注释,这就是你的阅读理解能力?还有,你画的这些小人是什么玩意?”
  有坐有站,半跪半不跪的,两条瘦条手裹着什么东西。
  “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秦明淳看了一眼,弱弱地道:“这不是给父母请安吗,我画的就是给父母说晨昏定省请安的,加深记忆。”
  秦流西:“!”
  她看了一眼那小人,默默地道:“画得挺好,以后别画了,你会让画坛大师们羞愤而死的!”
  秦明淳委委屈屈的低头:“我又没学过。”
  秦流西愣了一下,看向万姨娘,后者连忙摆手:“你别看我,我目不识丁,除了一腔美貌,什么都不会,就是字也只会写自己的名字,比你弟弟都不如呢。”
  秦流西:“……”
  王氏笑道:“小五年纪还小,六艺尚未学,画画这个也还不会,家中又这样,确实耽误了。等翻个年,就把他送去学堂让先生教去。”
  “赵同知这位置估计是保不住了,不必等翻过年,过些天我寻一下中人,寻个学堂,早些把他送去吧。”秦流西想了下,道:“这些日子,就去我院子习字。”
  “啊?不,不打扰您了吧。”秦明淳小身板瑟瑟发抖,这岂不是在大姐姐眼皮下讨生活,救命!
  秦流西冷笑:“凭你,还打扰不到我。”
  秦明淳垂下头。
  秦流西看向万姨娘,后者立即道:“我近来帮太太做里衣呢,不得空陪他的。”
  “没说让你去。”秦流西看着这个生母,只觉槽多无口,十分无语:“帮他做个书袋总能吧?”
  “那自然能。”万姨娘忙的应下,看了一眼正眼巴巴看着自己求助的儿子,绝情地挪开眼。
  姨娘气弱,爱莫能助,自求多福吧!
  第181章 遗憾算盘没打响
  王氏和秦流西回到正房坐下,她先把手上的长条盒子递了过去。
  “是你外祖母送给你的及笄礼,你瞧着入眼不,戴着玩。”
  秦流西打开,看里面是一支点翠蜻蜓步摇,便拿了起来赏玩一番,然后插在了头上半挽的发髻上,特意歪了头:“母亲看好看不?”
  “好看。”王氏十分欢喜,嗔笑道:“就是这步摇也不是这么插,得把发都盘起来成髻,这才好插,现在这样就容易丢了。”
  秦流西说道:“我惯常只扎道髻,倒不会梳那繁复的,太费时。”
  “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家,不打扮打扮就太可惜了,哪有不爱俏的姑娘?”王氏嗔道:“还有,将来说亲……”
  她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现在说这个不太合宜,便拿出了母亲托人送来的钱物,推到秦流西面前,道:“这是你外祖母让张全家的送来的钱物,给应急的。我寻思着,家里之前买下的小田庄到底是浅薄了些,孩子大了开支就更大,还得嫁娶,那就更费银钱了,所以还是得再做些什么营生。”
  王氏一手枕在小几上,伸出手指拨弄着匣子里面的金饰,道:“二千两银票,我打算着一千二百两归入公中,买田产也好,租铺子做什么营生也好,总得要用它盘活一些活路。”
  “一千二百两?”秦流西眉梢一挑,这挺大方的,可不止一半了。
  王氏道:“虽说这是我娘家人送来的银钱,但结姻亲么,结的是好,是帮衬,就是谁有事的时候靠姻亲帮扶拉一把。你祖母祖父尚在世,秦家也并没分家,这银钱就不能全进了小家里,得拿一些出来应付当前的难关,这也是做主母需要表现的大体和大局观。”
  秦流西明白,这是王氏在教她内宅后院行事的人情道理,虽说她才不会管中馈那些琐碎事,可这时也只安静的听着。
  “一千二百两归入公中,剩下的就作为大房的体己攒起来,另做一些营生买卖。我想着,眼下彦儿也不在,我们这房以你为大,这银子不如给你,你以你的名头做些营生?将来不管如何,也是一份小嫁妆。”
  秦流西讶然:“给我?那将来二弟和小五咋办,他们才是当家的男儿?”
  “彦儿如今,能在那边活得安安生生的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我也不敢指望什么。至于小五,他若是有出色,你把担子交给他,若没有,那就还是别做败家精了,靠着家人萌佑当个富贵的田家翁也不是不好。”王氏淡淡的,道:“待得以后他们再娶妻生子,看孙辈可有可塑之才,挑出来好生培养,说不准又能起来了。”
  秦流西听着这话,便知她是经了深思熟虑的,倒佩服她拿得起放得下的气魄。
  她看了一眼匣子里的银票和金饰,伸手撩拨了一下,便道:“母亲信我,那就依母亲,只是做买卖打理铺子我是做不来的,也就只担这个名,其它还得母亲打点琐碎,你从前也有嫁妆铺子的不是?”
  刚开心自己可以做个甩手掌柜的王氏:“……”
  算盘好像没打响?
  第182章 大局和私心
  王氏摸着小匣子思虑良久,叹了一口气。
  “太太,好好的您叹什么气呢?”沈嬷嬷上了一盏茶。
  “西儿这孩子,我越发的看不懂她,也不知她喜好的什么,好像对什么都不太上心。若换了别的小姑娘,这么一笔银子落袋让她做点什么营生,都会兴冲冲的吧?”
  沈嬷嬷站在一旁笑着道:“大小姐怕是看不上眼吧?老奴看她喜欢医术制药,就刚才,她不还给了老奴一个养身方子?”
  “才刚及笄,太老成了,没有小姑娘该有的天真。”
  沈嬷嬷却不以为然:“天真有什么好的?像是二房那两个,也够天真了吧,至今还看不清家里是个什么形势呢。”
  她似是觉得自己出言不逊,作势屈膝要跪:“老奴多嘴。”
  王氏一嗔:“在我这儿说一下无事,别叫二弟妹听着了,又是一场官司。”
  “老奴省得。”
  王氏拨弄着匣子的黄金首饰,又把银票挑了出来,道:“倒是不知该做些什么营生了,一个公家的,一个小家的。”
  “不妨与老太太商议一下。若不然,做两个营生,万一挣钱的是小家的,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沈嬷嬷小心提醒。
  王氏默了一会,可不是这个理。
  家中生变,老太太的身体也不好,情绪颇有些喜怒无常的,如今回来漓城,心里又担忧着几个男儿可平安走到西北,另外又愁着小姑奶奶那边,毕竟东北那边,如今连个信儿都没回来,也不知如何了?
  还有老太太的娘家,也是还没个信儿,也没遣个人来,老太太心里不痛快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