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阮晓云对此的解释就是因为对方是主线剧情npc,所以会主动向他们提供帮助。
且自己刚好是第一个遇到他的玩家,所以他对自己会更加偏袒一些。
但是如果他不是呢?
那他又是抱着什么目的来做这些事情的?
这样一个人,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地位,这样不合常理的举动,实在是让人心生疑虑。
阮晓云和霍无忧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在沐承葵身后等待着,一边用探寻的目光看着那一身酒气的神棍月老。
此时,今天穿得粉粉嫩嫩的沐承葵小兄弟正在两眼放光地咨询月老大人,如果自己这辈子都不想成亲,应该怎么操作。
这样有趣的对话吸引了不少的路人。
本来这位月老大人在城里面就有名气,平常算命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围观旁听,现在一听又出现了新的用户需求,而且还这么奇怪,立刻不少人都停下脚步好奇地围观起来。
九尾默默地蹭到霍无忧的身后,似乎很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小傻子是自己的主人。
一直自诩为遇人无数的月老大人:“……”
他从业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他都要被对面这位小兄弟整不会了。
月老大人不太确定地低头又眯着眼睛端详了一下沐承葵的手相,问:“公子确定不是在说笑?”
沐承葵:“当然不是!不知道月老大人有没有什么秘籍或者是符咒可以传授的?价格好商量!”
他说的真心诚意,天人可鉴。
月老大人嘴角抽动,良心和神棍的本能在内心天人交战。
最后估计还是觉得骗这样一个年纪轻轻就傻了的孩子太残忍,当然也有可能是看围观群众太多了,不太方便,只能实话实说道:“其实,老夫觉得,公子只要保持现在这样,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人群窸窸窣窣地发出笑声。
阮晓云:“……”
霍无忧:“。”
甄向阳:“?”
这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真的吗?!”结果沐承葵一听,简直喜出望外了,高兴得一下子就从凳子上蹦起来,“实在是太谢谢了。难怪城里人都说你准,果然是极准的!”
他转身,刚想和与自己一起过来的霍无忧分享这个“喜讯”,这才看到在带着帷帽,隐藏在轻纱后面的阮晓云。
“你怎么来了?”沐承葵好奇,“也是想来问怎么能不成亲吗?”
阮晓云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还没有想好和这傻孩子说什么,就听旁边的甄向阳特别认真地说:“这位公子乱说什么,姑娘自然是来算和我们大人的姻缘。”
霍无忧瞬间眼神一凝,看向阮晓云。
沐承葵也是立刻表情一变,但是是变成了惊恐的模样,满脸都写着“你果然是这样的妖女!”
围观的路人里面大约是有认识甄向阳的,再根据“我们大人”这个称呼,立刻推论出来一些很了不起的线索,激情被吃瓜的欲望点燃,看着这边的目光瞬间更加炙热起来。
阮晓云:“……”
她当时是怎么想的,会找甄向阳陪她出门呢?
哪怕是等一天,等霍无忧和沐承葵回来,也比现在这个情况好啊!
顶着无数好奇的视线,阮晓云艰难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弄了这顶帷帽给她,大约是今日甄向阳做的唯一像样的事情了。
要不是还隔着一层轻纱,她这个社恐患者估计已经被这些目光灼得烧起来了。
“可是,这明明是姑娘自己说的。”甄向阳不明所以地辩解道,还带着一点点“你凭什么不敢承认我们魔尊大人,难道你觉得我们魔尊大人这么拿不出手吗”的质问。
此言一出,霍无忧和沐承葵看她的表情越发狐疑。
阮晓云:“……”
甄向阳简直就是感动修真界好员工,不给他升职加薪都对不起他对魔尊大人的忠心耿耿。
只是她现在怀疑洛花盈当初踹了这个人,绝对不单单是因为他变强了之后也变丑了,大部分的原因还是这钢铁直男癌的性格。
真的,要不是看在这帷帽的面子上,她现在一定叫九尾去咬他。
反正这个时候甄向阳只有区区元婴期,九尾打他正好。
这个念头刚刚一出来,阮晓云就立刻唾弃了自己一把。
什么叫做“区区元婴”,自己这才和刑白澈相处了几天,竟然就飘得连元婴期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要是长此以往还得了?!
轻纱之后,阮晓云深深呼吸一口气,觉得不能这样耽误时间了。
算了,跟这种一根筋的人没有什么好分辩的。
“对,你说的都对,就是我自己说的。”她点头,破罐子破摔,顶着无数的目光,特别是来自霍无忧和沐承葵的复杂目光,径直坐到了月老桌前的凳子上,“他算完了,下一个是不是到我了?”
那老头大约是也听到了甄向阳提到的那句“我们大人”,所以一时间还有点神情恍惚,看着阮晓云的表情甚至还有点戒备:“姑娘,这是……找老夫?”
霍无忧主动走到了阮晓云边上,一只手搭在月老那铺着已经褪色的破旧红布的桌面上,十分有压迫感地代替阮晓云说:“既然坐到了这里,自然是有事情要咨询月老大人的。”
那老头用浑浊的眼睛看看霍无忧,又看看阮晓云,似乎在揣摩这两人的关系,又或者说,加上之前提到的那位大人,三个人的关系。
“是这样。”阮晓云声音放缓,她一般有求于人的时候,都会不自主地将语速和语调都慢下来,因为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有点艰难,特别是还当着这么多赶不走的围观群众的面,“我听说,城中但凡有姻缘相关的事情,所以想问问……”
“等等。”没想到,月老完全不给阮晓云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打断了,那原本就酒精已经浑浊了的眼睛中透露出一点精明,“姑娘,老夫这边只算命。若是要问别的……呵呵……”
后半句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也都明白了——
若是问别的,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霍无忧微微蹙眉,实在是觉得这个人没有半点群众们传说中的神算子的模样。
但是阮晓云却隐隐松了口气,说道:“老伯愿意为我们答疑解惑,我们自然是会投桃报李的。”
“老伯?”那老头一怔,然后大笑起来,“这个称呼老夫也是多年未听见了。
只是,姑娘是不是想差了,老夫说的是,若是要问别的,就要看看是不是那有缘之人了。姑娘想到哪里去了?难道老夫看起来,特别像那贪财之人吗?”
阮晓云:“……”
所有人:“……”
对不起,但是你超像的。
“姑娘,手。”老头笑眯眯得,甚至还露出一口微黄的牙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霍无忧皱眉,在她旁边微微倾下身子,说:“算了,我来。”
“不。”阮晓云迟疑片刻,却拒绝了霍无忧,她还是希望这件事情由她自己来确定,“我可以的。”
虽然,她脱下右手上的手套,然后将手掌平摊,放在了那破旧的红布桌面上。
其实一直以来,霍无忧就不太明白阮晓云为什么要一直戴着手套。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阮晓云的手掌心。
明明是很白很娇小的手掌,就和她整个人的模样风格一致,但是当中却布满了细细小小的陈旧伤痕。
和她的掌纹纠缠在一起,看上去甚至有几分惨烈和惊人的意味。
连那老头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叹息道:“姑娘这命数,很是坎坷啊……”
霍无忧没有出声,他的目光在阮晓云那隐藏在轻纱之后的脸和手心间逡巡。
他要承认,最开始的吸引,阮晓云的那张柔美漂亮的脸蛋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明亮的眼睛,瓷白的肌肤,特别是她身上那种柔软的易碎感,很容易给人一种全然无害的感觉,随时随地激发起男人的保护欲。
再后来,是体会到她的温柔,她的包容,她细微到每一个细节的共情力。
还有那柔软下面隐藏着的坚韧。
特别是当明明最需要人保护的她,依然可以在面对他父亲那样的人的时候,用最柔弱的语气,打出漂亮的反击战。
这一切,都让他怦然心动。
只是他却从来都无从了解,这样的她,是如何形成的。
阮晓云之前对他说过一句“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他忽然有些不甘地想:并不是你没有我想的那么好,明明是你一直以来都不愿意让我知道真正的你……
轻纱之后,阮晓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还好吧。”
沐承葵也皱眉看了看阮晓云那手掌心。
他从姐姐那边听说过阮晓云的往事,知道这些伤痕都是她曾经腿脚残疾的时候留下的。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也能想象出来,一个自五岁就无法行走的小孩,是经历过多少一次次的摔在地上,又是如何只能凭着一双稚嫩的双手攀爬粗糙的墙壁亦或者地面,才能踽踽独行地走过数十年的时光,在手心上,留下这些无法淡忘的痕迹。
他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将戴手套这个习惯可入骨髓的,哪怕是先如今她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还是无法摆脱这个习惯。
但是他可以想象,当她第一次为自己戴上手套的时候,有多少是为了让自己再下一次跌倒的时候能不要那么痛,又有多少是为了不让别人发觉。
沐承葵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酸,特别是听到那老头轻描淡写地用“坎坷”二字给她定性。
他默默地吸了吸鼻子,假装不耐烦地催促道:“看完了?能确定是有缘之人了吗?”
老头悠然自得地摇摇头:“光看手相看得出什么,让老夫好好为姑娘看一看姻缘。”然后忽然一伸手,就在阮晓云摊开的手掌心上方虚虚地一抓,然后神神叨叨地将那抓到“东西”的拳头置于自己的鼻翼下,闭着眼睛,脸上还带着迷醉和享受的表情,狠狠地吸了一口。
“……”阮晓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表演,迅速地收回自己的手。
这是在干什么?!这种行为要是放在现代,她都要报警了!
霍无忧小声说:“他刚刚给小葵算命也是这样的。”
意思就是:放心,他没病,也没有违法犯罪,只是技能看起来丑了一点。
阮晓云:“……行吧。”
然后,她忽然有点奇怪地看了看刚刚被他“抓过”的手掌心。
是她的错觉吗?
明明非常确定刚刚对方完全没有触碰到自己,但是手心为什么会有一种微微酸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