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的想法跟他不太一样,我是觉得恋爱这东西是年轻人自已的事儿,再说我俩本来就两情相悦的,让您再中间插一脚、玩包办婚姻那一套,这事儿不就变味儿了么?所以这话我就没打算跟您说,还是我自已来吧,等这次办完事儿之后回到本家,我跟青青好好聊一聊就是了。”
柳长生也没表态。
他只是挑着眉毛,用那种严肃的表情看我:“就这事儿?”
“就这事儿。”
“你没跟我撒谎?”
“绝对没有,您可是我心目中最有权威的人,我哪敢跟您撒谎啊。”
“权威?呵,少在这儿忽悠老子,我在你心目中的权威怕是连申公序的一小半儿都比不上,要不是因为有青青在,你认识我是谁啊?”
柳长生阴阳怪气儿的嘲讽我,但我听着反倒松了口气,他既然这么说,那就证明他对我的话明显是信了一多半儿了。
后来柳长生一挥手:“走吧,跟我段天前辈他们已经在天池边上等着了,我带你过去找他们。”
不过紧接着柳长生脚下的步伐停顿了一下,又回头用那种特严肃的语气嘱咐我:“顾言我告诉你,我不管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跟申公序有没有别的心思。
我只知道,这次的事情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良机,也关乎段天前辈的前途跟命运,你一会儿动起手来必须要用全力,不许有任何保留,知道么?”
我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连忙点头:“知道,段天前辈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不尽全力?毕竟他是我未来的……嗯,您说是吧?”
感觉这话挺不要脸的,我有点没好意思往下说。
柳长生也是白眼一翻,把这句话给含糊了过去:“把我的话记在心里就好,段天前辈的那位故交,他的住所是在天池底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心魔一会儿就会从天池上冒出头来。
段前辈已经开始在水面上布下大阵了,不过动用阵法需要的灵气很庞大,他现在这具身体未必能支持的住,你现在就下去助他一臂之力吧。”
第1059章 天池
天池底下?
柳长生说完这句话,我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是:“段天前辈的故交是条鱼啊,还是只王八?人怎么可能生活在水底下。”
“我发现你怎么跟申公序一个德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柳长生抬起一条胳膊作势要抽我:“谁告诉你人不能在水底下生活的?自已没见识就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再胡诌我拍死你。”
“哎呦哎呦,您最近怎么这么大火气啊?”
我赶紧往旁边蹦了一下闪开:“在我印象中,好像只有那些成精的水族才能在水里生活,再就是天庭册封的河神一类,问题天池所处的位置是关外,这又是座火山湖,又不像长江黄河,它哪来的河神啊?”
“你似乎还忽略了一类人。”
这句话并不是柳长生说的,而是段天的声音。
他从远处不紧不慢的朝我这边走来:“听说过水仙么?”
水仙?我还特么月季呢。
我在脑子里嘟囔了一句,但随后又猛的想起来点东西:“水仙?您说的是先天葵水精英产生意识,化身成人之后又修习了道法的那些家伙吧?”
“不,我说的是那些渡劫失败,或肉身因为意外失去,以元神继续修炼水系功法从而得道的后天水仙。”
段天走到我面前,指了指天池水面:“我那故交就是其中一位,这次心魔就是来找他的。”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有印象了。
所谓的水仙其实跟散仙一个道理,它们都是因为某种原因失去肉身后以元神继续修炼的,虽说修行到最后本事也不比真正的仙人差到哪儿去,但唯独有一点,也是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在他们成为散仙那一刻,就永远都没有成仙的机会了。
毕竟飞升去天上的最后一步就是要舍弃肉体,抛掉身上一切凡俗的气息从而进入仙界,可问题是你散仙已经没有肉体了,元神一直暴露在阳间沾染俗气,那仙界自然不可能要你。
不过我还有一点疑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散仙是需要时刻吸收灵气来维持自已元神不灭的吧?可这些年来天道每时每刻都在削弱存在于阳间的灵气,那您这故交现在还好吗?或者说,他现在估计连保住自已元神都有点困难了吧?”
段天点头:“你的想法的确没错,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隐居在天池下修炼,你要知道这座火山连接着地脉,又有巨量的天池水锁住其中的灵气,虽说他想更进一步有些困难,但维持从前道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哦,那他这也属于是在卡天道的bug了。”
“差不多吧,也幸好他是水仙,才能找到这样的一处洞天福地,换做一般的散仙估计这会儿早就灰飞烟灭了。”
他好像不想跟我继续聊这个话题了,一边说一边朝水边走:“这地方有点陡,注意点别滑下去。”
“那不至于,我虽说不会游泳,但扑腾两下还是没问题的。”
我跟在段天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
要说这地方灵气确实是挺充沛的,不仅地形独特,而且几乎整个长白山的灵气全都汇聚在这一团池水中,刚刚逼近湖面就感觉到灵气直往上涌、往鼻子里钻,瞬间就感觉浑身通畅了。
但仔细想想也挺可怕的。
要知道这么充沛的灵气也就只能供养一名水仙,这并不是因为这水仙有多强,单纯只是因为阳间现在的灵气实在是太稀薄了。
兴安岭的状况也差不多,那么庞大的一座山脉,绵延上千公里,算起来也就只能供萨满教本家生存,其余旁系都要跑到别的名川大山上自求生路。
哪怕不往远了说,但说六百多年前,虽说灵气远没有古时候浓郁,但那会儿世上还存在着几十位仙人级别的散修,甚至昆仑隐居的、道行可以媲美仙人的前辈就有十几人。
这才仅仅过了六百年,整个阳间能供养仙人级别的数量估计连十个都不到了,要是再过个八百十年,我都不敢想这世上的灵气会稀薄成什么样。
反正我是一边想一边皱着眉头,不过这个细节也被站在我身边的段天察觉到了:“怎么,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不对?”
“不,只是觉得这个世道有些不正常。”
我慢慢说出了自已心里的疑惑:“天道办事儿不用这么绝吧?曾经中原大地可以说是百家争鸣,各门各派争奇斗艳,都有自已的看家本领。
域外也是一样,咱们不说远的,就说关外萨满教五大家就最少存在十万族人,像柳前辈这种道行的存在虽说称不上遍地都是,但每家最少也有十几二十个,可你看现在除了实力最强大的柳家,不也只出了柳前辈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么?”
段天没吭声,就站在那默默看着我。
我也没客气,继续往下说:“而且就连柳前辈也不算正经柳家人,他只是柳家的女婿,正儿八经的人。
咱就说天道总得给时间生灵留一丝机会吧?总不能生下来是人就是人,生下来是妖就是妖,你总得给人家一点脱胎换骨的机会不是?
还有,它凭什么把大道剥离出去、把普通人飞升成仙的路给断了?凭什么现在是神仙一辈子就都得是神仙?神仙轮流做,有德者居之不行么?”
“你说的话我不太认同,难道天道没给它们留机会么?”
段天笑眯眯的反驳我:“天道并没有隔绝它们成为人的通道,只要它们这一世行善积德,安分守已,那么等阳寿耗尽去到冥府,冥府自然会把他们的魂魄投进往生池、投胎成人。”
“那大道……”
“成仙也是一样,只要做人时积德行善、人品不坏,死后冥府自然会考察他的一生,如果没做过坏事,那自然会考虑让他留在冥府成为阴兵。
从阴兵晋升成为阴差,从阴差晋升成为鬼将,最后从鬼将成为冥使,甚至最后成为阎王也不无可能,这难道不是晋升渠道么?难道冥府的人就不算仙人了?”
第1060章 隐忍
段天说的非常流畅,特别从容。
但我总觉得他在强词夺理:“那您觉得,现在的冥府行事风格是像您说的那样吗?您该不会觉得成为阴差是对普通鬼魂的恩惠吧?
阴兵阴差因公殉职的概率是多少,作为阎君您心里不可能没数,反正让我选,我宁可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不愿意去冥府做什么狗屁阴差,那玩意一出点啥事儿直接就是魂飞魄散,太刺激了我可受不了。”
“这只是你的想法。”
段天缓缓摇头:“我不想说你的想法对不对,只想告诉你,任何东西都是只有先付出才能得到。
就像你说的飞升,也是要刻苦修炼至少千年,经历心魔、外魔的一系列锤炼,渡过九死一生的天劫最后才能得道成仙。
那想要成为阎王,自然也要先经历一些危险,渡过一些难关,最后才能修成正果,这不是很正常么?”
我张了张嘴,本来想问段天您付出什么了,我记得您好像也是作为古仙人,在神魔之战那会儿出了点力、清剿了一些域外天魔的残余势力就修成正果了么?
但转念一想这话说出去可能我俩就得干仗。
于是我就把心里那股火儿给强压了下去:“那您觉得,以冥府现在的情况,就算像您说的,如果真有人兢兢业业的为冥府办事儿,无数次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历经千难万险,那他现在能成为阎君么?”
段天很坦然的摇头:“现在不行,但不代表以后不行,等我回到冥府之后会改变冥府的现状,等那时候就你会看到一个公平、公开、公正的冥府,这点我可以保证。”
然后我就有点无语了。
还是那句话,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自然不同。
其实在我的想法中,冥府它就不应该存在,人的命运不该由这个组织来评定,因为冥府的那些判官、阴差也是人,是人,他就会有感情,就会有主观意识,就不可能做到完全公正。
但这话就算跟段天说了也没用,人家当了这么多年阎君了,那些场面话、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肯定能找到语言来反驳我。
于是我就没再吭声了,顺着他说:“那但愿吧,我希望能看到那样的冥府。”
“嗯,终有一天,冥府会变成你想见到的样子。”
段天说完这句话就没再管我。
他的身体轻盈的腾空而起,双脚离地,飘向天池水面。
就在他飞出十几米远后,声音也随之传到我耳中:“我布下这个阵法还需要很多灵气,趁着现在太阴当头,你多凝聚一些太阴之力来我这边吧。”
“知道了。”
我冲他喊了一声。
双眼微眯,我用自已的精神力去感受头顶太阴的运行轨迹。
很快,头顶那轮明月就跟我的魂魄波动成了同样的频率,巨量的太阴之力也随之抛洒下来,但很快就被我全部逼出体外,渐渐汇聚到段天身边。
就在我为段天转化灵气的时候,柳长生忽然拍了拍我肩膀:“你今天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我不正常吗?”
“很不正常,至少你跟段前辈的态度都有点不正常。”
他用那种严肃的表情看着我:“你这样不太好。”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哪儿不太好?”
柳长生直勾勾的看着我的眼睛:“你这种锋芒毕露的性子不太好,太容易被人看穿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刚张嘴,他就直接抬手打断我:“别出声,听我说就是。
我知道你是想说,虽然你这辈子不到三十岁,可论实际年龄你已经一万多岁了,我这个活了一百年的小娃娃没有资格说教你对不对?”
“我没有这个……”
“我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你听我往下说。”
他这次的语气变得有点冷:“这跟年纪没关系,跟活了多久没关系,你从前不怎么跟外人接触,身边要么是你姐,要么是孟无尘、尹无心这种好友,自然不用考虑自已说话得不得体。
但现在不一样,我们所处的这件事,并不是朋友之间的小打小闹,也不是几个门派之间你争我斗,而是一场错综复杂的、犬牙交错的、有着各自利益诉求的一场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