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拉逃过一劫,不敢再大意,待那人绕到稍远的位置,才小心翼翼地移动,直到离开极远,他才放心加速狂奔。
他边跑边庆幸,他在注意到那些哨子之前,竟然没被发现,这得是多好的运气!
但现在还不是庆幸的时候,他顾不上太多了,必须要以最短的时间赶到迷雾之境,将这边的情况告诉程相儒四人。
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他相信程相儒四人可以应对迷雾之境内的那些怪物,却担心他们遇到这些人。
松鼠很快追了回来,在树梢间穿行,扎拉在地面飞奔,一人一鼠以最快速度冲出山林,来到湍急的河谷旁,攀着粗藤蔓过河,又经隐蔽的通道回到赤霞村。
扎拉心急如焚,顾不上村中族人的想法,径直穿过农田和村子,向迷雾之境跑去。
守在这里的一些青壮男子,本来看到慌里慌张的扎拉,还想打个招呼或者开个玩笑。可扎拉根本不搭理他们,竟是直接爬上山坡,向外冲去,看方向竟是要去迷雾之境。
有人大惊失色,忙喊人去报告村长,另有人大呼小叫地向着扎拉追去。
很快,扎拉要去迷雾之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赤霞村。
愤怒的村民们抄起农具,叫骂着冲出村子,去追赶扎拉。
扎拉在前面跑,一群人在后面追。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是一直追到了迷雾之境的边缘地带。
扎拉站住了,他的族人们追到他身后,没有碰他,也都站住了。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迷雾之境的迷雾,竟然淡了!
在这些人的认知里,迷雾之境的迷雾只覆盖在固定的一片区域,除偶尔会向外扩散,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化,根本就不可能变淡。
这是赤霞村的常识,就像是河里有水、树上有叶一样,是根本不应有丝毫质疑的。
并且,河水可能会干涸,树叶有可能会落尽,但迷雾之境的迷雾是不会散的。
可现在,迷雾之境的迷雾,竟然真的有渐渐散去的迹象。
所有人都想到了程相儒四人逃走时曾承诺过,会消除掉迷雾之境,断绝新的变异动植物再出现,等现有的变异动植物都死绝,赤霞村即使不设任何陷阱工事,都不用再担心受到任何野兽的侵犯。
当时听到这类话,赤霞村的人都觉得程相儒他们说的是天方夜谭。谁能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做到了!
直到此时,众人回头再去想,好像那四个外人从未对他们撒过一句谎,也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坏心,好像从始至终,都是他们在辜负人家的信任。
有人低下了头,有人红了脸,有人轻叹气,有人微摇头……
在这样的时候,一直选择信任程相儒四人的扎拉应该很骄傲,但他没有一丝要显摆自已眼光和境界的意思,他焦急地将外面有人持枪埋伏的事说了出来,并说出了自已的担忧。
面对手持枪火的那些恶人,赤霞村的村民们根本就没能力去直接冲突,他们只想好好活在不被打扰的世界,从未想过与外界的任何人发生战争。
气氛陷入尴尬,又急又恼大声呼喊的扎拉,与低头沉默的族人们,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现在迷雾之境的迷雾已散,料想程相儒四人都已经离开,想要在这茫茫群山中找到他们,宛若大海捞针。
想要帮他们,只怕难以避免地要去与那些带有枪火的恶人们正面碰撞,只有农具当武器的村民们,必然不堪一击。
扎拉不能用道德去绑架族人们去送死,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已的朋友被埋伏,他暗暗有了决定,要独自去帮忙!
正此时,地面出现剧烈的震动,仿若要地震一般。
紧接着,众人惊恐地看到,一只巨大的蟾蜍,蹦跳着从迷雾深处而来,并发出震耳的“咕呱”叫声。
第286章 想要逃避
傍晚时分,天边被晚霞染红,与翠绿的山林及赤红的土石相互映衬,绘出油画般的华丽色调。
茂密的山林中,程相儒手持锋利的匕首,在前面开路,冷萤陪在他的身侧,周老板和石番相互搀扶着在后面艰难地跟随。
他们从那山洞内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极度的疲惫在他们睡醒后,刺激着他们的全身肌肉,为他们套上挥之不去的酸痛与疲软。
在休息之前,他们都感觉还能坚持,是兴奋的精神状态在透支着他们的生命。而在睡醒后,他们的身体仍然没能完全恢复,虽然感觉有些痛苦,却如同重新活过。
回想在迷雾之境内的一切遭遇,所有见闻和遭遇宛若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沉甸甸的金剑则宣告着所有的荒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冷萤在其他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先试探着从洞口攀着藤蔓向上,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结果她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以及那一只在迷雾之境内带给他们极大震撼的巨蛙。
巨蛙背上是茂盛的植物,它不再像在迷雾中猎食时那般阴险和从容,它迷茫地左顾右看,继而暴怒,蹬着有力的后腿,向着人群蹦去。
看穿着,那些应该都是赤霞村的村民。
这些仅能依靠农具当武器的人们,面对庞然巨蛙,完全没有对抗的心理准备,“啊啊”叫着扭头就跑,不一会就被巨蛙冲撞得七零八落。
冷萤默不作声地重新回到山洞内,向其余三人说明了外面的情况。
四人短暂商议后,决定再多等待一些时间,等外面彻底安全了再出去。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他们不知道赤霞村民是追着扎拉来到这里的,他们以为那些白眼狼是不死心,又想来害他们,所以他们在路线上刻意远离了赤霞村,比最初的规划又多了很长的路程。
荒无人烟的野外,根本就没有路,到处都是半人高的野草和多刺的矮灌木。
虽然这里景色很美,但他们完全没有一丝欣赏美景的心情,他们只想赶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找到一处安全的场所。
迷雾之境内的那些变异动植物都跑出来了,不知散布在何处,并且这无人涉足的荒山野岭里指不定暗藏着什么豺狼虎豹,夜里赶路视线很弱,盲区太多,实在是太危险了。
既然没有路,那便需要开路。
程相儒和冷萤体能最好,两人轮流在前面开路,而全身酸疼又无力的周老板和石番,只能艰难地跟在后面,彼此搀扶。
他们很难辨识方向,只能沿着悬崖峭壁走。
悬崖下是奔涌的水流,冷萤推测,他们只要循着水流找,哪怕多走一些路,也一定能找回去。
这个方法虽然很原始,但有个思路,总比到处乱窜要好得多,至少有个希望,虽然希望可能在很遥远的地方。
如果程相儒的旅行包没有被血尸毁掉,他们这时候完全可以利用无人机进行探测,来帮他们指引一条准确的路线。
只可惜,无人机留在了那座契丹地宫中,成了血尸的玩具,而他们四个人,则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寻找生路。
这个季节,山林中的蚊虫很多,不过有石番及其控制的毒虫在,那些凶猛又嗜血的蚊虫,只能沦为餐点,这倒是为冷萤省下了金贵的不死水。
天色彻底黑下来时,他们仍然没有找到适合暂住的洞穴,因此只能找一避风且相对平坦处,扎起帐篷休息。
程相儒找来一些干柴,在帐篷外升起篝火。
火光不仅可以用来照明,还能对林中野兽起到驱离作用,更可以带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四人分成两组,轮流休息,冷萤和石番守前半夜,程相儒和周老板守后半夜。
午夜过后,程相儒在黑夜中睁开双眼,推醒身旁的周老板,爬出帐篷,去替换冷萤和石番进帐篷休息。
夜里的山风很大,篝火剧烈的跳动,干柴被烧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程相儒裹着一件外套,一手抱着双膝,一手用长木棍拨动篝火内的碳木。
星星点点的火光从篝火中缓缓飘出,在惨白的月光下随风而去,熄灭在漆黑的夜色中。
“周叔,我爸他们会来这里吗?我……不太想把咱们获得金剑的消息放出去。”程相儒不担心自已的安危,他担心那群穷凶极恶之徒会伤害到程以沫。
那是他最珍爱的妹妹,他爱她胜过自已的生命。
如果为了找回爸爸,却让妹妹遭遇危险,那他宁愿不找!
所以,他能想到的最好结果,就是在这里遇到程志风,把能解决的事在蓉城之外解决,不带回到程以沫身边。
周老板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璀璨的星空,笃定道:“他们一定会来,咱们既然能得到线索,他们也不会得不到。如果我是高壮,我绝对不会放弃这样一个一箭双雕的机会。只是,咱们没法预料,程志风他们什么时候会得到线索,又什么时候会来。”
程相儒将手中的长棍踩断,丢进篝火中,又捡起一根长棍继续在火焰下翻动碳木,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心里乱的很,感觉脑子里面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甚至莫名其妙地希望,就这样一直迷路在这血色的群山之间,不出去,就不用面对了。
近二十年的人生,他一直都在“面对”,面对暴力的拳脚,面对丑陋的嘴脸,面对轻视的目光,面对贫穷与饥饿,之前再苦再难,他都未曾想过逃避。
但此时此地此刻,他对未来的每一个抉择,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决定,他前所未有地心生恐慌,想要逃避。
他暗暗捏紧拳头,心中暗吼:程志风!你到底在哪里!
同一时间,迷雾已如薄纱的原迷雾之境内,五条漆黑的人影携着两道明晃晃的光束,以惊人的速度奔跑在草木之间。他们的重心压得很低,动作轻盈,声音很小。
在这片密林中东拐西绕地兜了几个大圈后,五人终于找到了原迷雾之境最中央区域的石像生群。
有人刚要进入,却被另一人拦下。
“啪”的一声脆响,一条长鞭如黑色的闪电,扎入石像生群中,自一尊石像后,抽飞一只“吱吱”乱叫的毛猴。
一人抬手丢出一个手雷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滚入石像生群中,竟是自动高速转了起来,并不断向外喷洒着带有诡异香味儿的喷雾。
剧烈的骚动中,藏在暗处的毛猴们惊慌奔逃,不一会就全部散去。
有人抬手向前一指,其余四人齐齐点头,而后五人共同冲入石像生群,直奔中心处的地宫区域而去。
第287章 血尸之惑
破晓时,整个苍穹都是深邃的蓝色,东方连绵的山脉上被晨光勾勒出淡淡白边,西方的山脉则依然沉睡在星月之光下的黑暗中。
帐篷的帘布被掀开,冷萤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程相儒和周老板裹着外套坐在已经熄灭的篝火旁,正远眺群山发着呆。
听到拉链拉开的声音,程相儒回头望来,露出疲惫的笑容:“你怎么起这么早?再多睡一会啊。”
冷萤走出帐篷,将打着呼噜的石番和怪猫挡在帘布后:“爱哭鬼的呼噜打得惊天地、泣鬼神,我就是个普通人,可顶不住。”
石番太累了,帐篷空间小又密闭,空气不太好,他打呼噜倒是能够理解。别说他这么大的一个小伙子,就连怪猫都仰面朝上地鼾声如雷,直叫人怀疑它的品种到底是猫还是猪。
冷萤因为常年处于比较敏感的生存状态,睡眠一向比较浅,没办法不受影响。
冷萤走到程相儒身后,将手搭在程相儒的肩膀上,抬头远眺群山,微微扬起嘴角:“好美啊!”
破晓之后,天亮得特别快,山巅的鱼肚白渐渐扩散,将深蓝的苍穹染成湛蓝。
苍穹的颜色越淡,这世界便越明亮。
周老板轻咳两声,起身道:“既然冷萤起来了,那我去眯一会。年纪大了,身体不比你们年轻人。”
冷萤微笑点头,罕见地没有挖苦或讽刺。因为她知道,周老板是善意地回避,故意留他们两人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