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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啥意思?”老罗一脸疑惑,我也是满心的不解。
  “不知道。”静丫头缓缓摇头,急促地说道,捂着小腹慢慢蹲了下去。
  “你咋地啦?”老罗一怔,立即弯下腰,抱起了静丫头,向门诊处跑了过去。脸上再没有了先前的不耐烦,而是写满了忧色。
  我担忧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却见静丫头突然吐了吐舌头,冲着我做了个鬼脸。这丫头。我无奈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4
  “大夫,没事吧?”老罗一脸紧张地看着大夫,“这丫头有阑尾炎的病史,不会又犯了吧?”
  “死不了。”静丫头翻了个白眼,“再说,我就一个阑尾,那次都切了。”
  大夫也是呵呵一笑,“没什么大事,痛经,差不多每个女孩子都有这毛病。开几味药,回去好好调养一下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罗舒了口气,“可吓死我了。”
  静丫头慢慢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难得你这么关心我。今天应该去买张彩票。”
  “我那是怕你老子找我麻烦。”老罗的脸腾地红了一下,嘴硬道。
  静丫头却没有理会,掏出警官证在大夫的眼前晃了一下,“大夫,我有件事问你一下。”
  大夫愣了一下,有些茫然。
  “郑琳这个人,你认识吗?一个刚刚流产的女孩儿。”
  “郑琳?”大夫仰头想了一下,“想起来了。那是个老病人了。”
  “嗯?怎么?”
  大夫看着静丫头,似乎有些犹豫,不过静丫头有意无意地整理了一下警服,大夫咬了咬牙,道:“事先说好,我这可是配合你们警方工作,不算泄露患者隐私。”
  静丫头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郑琳和她丈夫钟涛一直没孩子,这几年一直在我这接受治疗。大概三个月前,郑琳怀孕了,不过很可惜,这孩子没保住。”大夫惋惜地道。
  “是郑琳的身体原因吗?”
  “不像。”大夫摇了摇头,“我
  就是猜测啊,这个不能算是正式的医疗结论。”他谨慎地道,“初期孕检来看,胎儿的发育非常健康,郑琳的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不过,孩子说没就没了。”
  “原因呢?”
  “郑琳说,她丈夫对这个孩子非常看重,最近两个月一直在给她吃一种保胎药。问题可能就出在这些药上,药都是中药,就是药性偏凉,这个可不是保胎药的药性。”
  “你怀疑?”
  “我可什么都没说。”大夫打了个哈哈。
  “那好吧,你能告诉我,这夫妻俩没有孩子,是谁的原因吗?”静丫头直视着大夫的眼睛,问。
  “这个不能乱说。”大夫的目光躲闪着。
  “你要是现在告诉我,算你协助警方办案,要是不说,就你刚才说的那些,就够你喝一壶的了。”见大夫的脸色有些难看,静丫头笑道:“我刚才可没说我这是在工作。”
  “你……”大夫的脸色更难看了。
  离开医院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我和老罗依然一脸的茫然,静丫头却是脸色沉重,怀里还抱着一个盒子,那里面的东西是我和老罗敬而远之的。老罗觉得这次回去该换辆车了,和那个东西在一起,实在晦气。
  那是一个还未成形的胎儿,是郑琳的孩子。
  “你要那玩意干啥?”老罗终于忍不住问。
  “嗯,嗯?”静丫头却有些心不在焉,“现在还不知道,回去查查没准有用处。”“你到底在查什么?”我
  也忍不住问。
  “现在还不知道。”静丫头摇了摇头,“小明哥,小骡子,你们那个案子,我想到个突破口。”
  “什么突破口?”我连忙问。
  “作案工具。”静丫头道,“目前负责这案子的同志正在抓紧落实作案工具的来源问题,遇到点麻烦,对于凶器的来源,钟凯颖一直拒绝交代。我觉得这里边可能藏着什么秘密,你们不妨好好查一查。”
  “他在跟什么人讲义气呢吧?这帮熊孩子,”老罗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以为这样就是好汉,就是黑道大哥了。现在黑道都做正经买卖,不干打劫的事了。”
  “那打劫的都是什么人?”我饶有兴致地问。
  “那叫流氓。”老罗不屑地笑了一下。
  “你知道的可真多。”静丫头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却让老罗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抓紧时间吧,这案子一旦移交检察院,你们俩可就彻底没机会了。”静丫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把静丫头送回公安厅,我和老罗研究了一下,决定顺着她的思路去查一下。
  “查一下又不会怀孕,对吧?咱毕竟收了钱的,多少得干点活。”老罗一边停车,一边道,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给我听。
  “罗律师,简律师。”
  刚走到刑警队的门口,钟凯颖这个案子的主办侦查员带着一个助手就走了出来,看到我们,他热情地迎了过来。
  “心情不错啊,怎么?有
  眉目了?”老罗笑呵呵地道,“看来这案子我们是要输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侦查员说的谦逊,可眉宇间却透露着强大的自信,显然困扰他们的难题已经解开了。
  “别说话,让我猜猜啊。”老罗故作高深地沉思了片刻,“你们这是找到凶器来源了,准备去核实呢,对吧?”
  侦查员的笑容有些僵硬,“我就说,你们能打赢那些官司不是没原因的。我这还啥都没说呢,你就猜到了。”
  要是让他知道做出这个推论的是他们自己人,不知道他又会是什么想法。“同去,没意见吧?”我道。
  “那能有啥意见。”侦查员尴尬地笑了一下,“你们去了正好,给我们做个见证,省得到时候你们说我们违法取证。”
  他身边的侦查员突然打了个哈欠。
  “那就好。走吧,坐我们的车。”我点头,“看你们俩这样,昨天又熬了一宿吧?”侦查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我说你们也是正经八本的人民卫士,不能这么不照顾自己吧?”老罗一把揽住了侦查员的肩膀,“你们要是挂了,谁来保护我们啊?”
  “没办法,基层警力不足,我们只能加班加点了。”侦查员苦笑了一下,钻进了后排座椅,刚一坐好,就发出了如雷的鼾声。
  “这小子。”老罗怔了一下,忍不住破口大骂,“还没说去哪呢。”
  警方不间断的提审,不停地重复讯问那些钟凯颖已
  经回答过了不知多少遍的问题终于让钟凯颖崩溃了,他交代,作案用的匕首实际上是一把厨房用刀,在乐天玛特超市购买的。
  警方随即办好了手续,调取了乐天玛特超市的监控录像。
  案发当日下午,大约五点十分,钟凯颖出现在了监控录像里,进入超市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向了厨具区,显然早已经有了目标。精心挑选了两套厨具,钟凯颖随后又在生活区购买了几根绳子,付钱后离开了超市。
  “两套?”看着这一幕,我下意识地皱眉,“现场只有一把刀啊。他为什么买的是两套?”
  “不清楚。”侦查员面色凝重,“回去问问就知道了。不过……”他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措辞,“以我的经验判断,这案子应该不止他一个人。前期我们在现场勘察的时候也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痕迹,只不过钟凯颖的说辞也能讲得通,这才没太放在心上。”
  “你们看他走的方向,不太对劲吧?”老罗突然指着显示器,说道,此时的钟凯颖走出了乐天玛特超市,右转,很快就消失在了这份监控录像里。
  “他是从左边来的,他的家和学校也在左边,魏三超市也在左边,他干嘛去另一个方向?”老罗不解地问。
  “如果确实有两个人,”侦查员略一沉吟,便道,“那他很有可能是去和同伙汇合。小王,”他向助手叫道:“联系一下局里,把这
  个方向上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看看这小子到底要干嘛。”
  小王应了一声,走到一边,拨通了上级的电话。
  “从这小子选定的东西来看,他确实是准备抢劫。”侦查员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至少一开始他是想用刀子威胁被害人,用绳索困住被害人就够了。看来,一个抢劫罪是跑不了了。简律师,你说呢?”
  “我?”听到他的问题,我不由失笑,案件的性质往往是我们律师在法庭上纠缠不休的一个关键点,“抢劫罪”“抢劫罪和故意杀人罪”“故意杀人罪和盗窃罪”这可是完全不同的量刑标准,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个侦查员在这个时候就开始套我的话了。
  “一般来说,抢劫中为制服被害人而杀人以抢劫罪定罪,但抢劫行为完成后为灭口而杀人,这就是抢劫罪和故意杀人罪两种罪行了。钟凯颖这个案子又有所不同,虽然他交代是为抢劫而去。”我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但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钟……凶手几乎是一照面就下了杀手,根本没有留给被害人投降的时间,也没有表明自己是来抢劫的。故意杀人后取走对方的财物,按照过往的案例,一般会判成是故意杀人罪和盗窃罪。”
  侦查员看着我,愣了一下,随即一笑,“你和他们那些律师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们巴不得我们把罪名搞错呢。”
  “那种
  辩护治标不治本,作为律师,维护当事人的正当权益是必然的,但是一切要以尊重事实为基础。”
  “律师要都像你们这样,输多少案子,我们都不觉得冤。”侦查员竖起了大拇指,“走,我带你们去看看钟凯颖后来都做了什么。”
  钟凯颖离开乐天玛特超市后,向右直走了大约三百米,随即便拐进了一条小巷,小巷的尽头安置着一枚警方天网系统的监控摄像头,就在那枚监控摄像头下,站着一个丝毫不加掩饰的男人。
  他大概175公分高,肥肥胖胖,目测体重应在两百斤上下。
  看到这个人,我和老罗对视了一眼,这人的身影极为眼熟,可我们搜遍了记忆里的角落,却找不到一张能够重合的面孔。
  “案发现场的第二个嫌疑人,可能就是他。”侦查员暂停了监控录像,笃定地点了点头。他随即重新开始播放录像。
  钟凯颖一看到男人就加快了脚步,一脸慌张,向男人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嘴巴一张一合,可惜,监控录像并没能录下他的声音。
  男人面无表情,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接过购物袋打开看了看,随手抽出两把匕首样的刀具,将剩下的刀扔进了垃圾桶,这才点了点头,示意离开。
  从始至终,男人没有说一句话,离开现场的时候,他甚至抬头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目光里满是挑衅。
  “这小子想干嘛?都露脸了,还敢这么嚣张
  ?”老罗不敢置信地看着最后的画面,“比我还能嘚瑟啊。”
  “他不怕我们找到他。”侦查员一脸凝重,却又苦笑,“事实上,迄今为止,现场除了足迹以外,我们也确实没有关于这个人的其它线索。不过,有了这个,还怕钟凯颖那小子不说?”他指了指监控,让小王刻录了一份光盘,“我这就回去提审钟凯颖,你们……”
  “当然要跟着,那可是法律赋予我们的权利。”不等侦查员说完,老罗就理所当然地说道。
  然而面对这样确凿的证据,钟凯颖却依然坚持本案是他一人所为,绝没有第二个人的参与。
  “你们还有完没完?”面对警方,钟凯颖一脸的不耐烦,“都说了只有我自己。还有你们两个。”
  他抬手指了指我和老罗,“你们俩不是我的律师吗?怎么还不把我弄出去?我是未成年,这点事你们俩不清楚吗?”
  “钟凯颖,你已经年满十六周岁,按照法律规定,你已经可以成为《刑法》规定的任何犯罪的主体。”我耐心地解释道。
  “不可能。”钟凯颖切了一声,“你们当我傻啊,我研究过法条。”
  “那你看看这个。”老罗掏出手机摆弄了几下,递到了钟凯颖的面前,“《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十七条规定已满十六周岁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六周岁的人,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者死
  亡、强奸、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投毒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
  钟凯颖看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字,脸色一阵苍白,却依旧强撑着不屑地笑了一下,“不就是应当吗?应当又不是一定要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