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灰叔手掌贴着他自己的腰间的酒葫芦蹭来蹭去,嘴里叨叨咕咕不知说些什么,沈灵雨心生担忧。原以为桃湖里的,不过是一个横死的女鬼,不过五年光景,没多大能耐。可从灰叔的表现来看,这个女鬼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湖边,女鬼的小船已经在离湖岸不远的位置停住,从船里站起来的女鬼鸽乳蜂腰,一双鹤腿从热裤里伸出来,袅袅婷婷。十月的夜有些凉,这边的沈灵雨看着那女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女鬼探出手,朝景慕青和许砚招了招,形容魅惑,也难怪之前那几个醉酒的男生会跟她下了水。
约莫是看许砚的脸太冷了,女鬼把心思都放在了景慕青身上,使出浑身解数,装可怜状作可爱科。景慕青也很给面子,立马就装作受不了的样子,抬腿往她身边走。景慕青往船那边走,许砚就上前去阻拦他,两人拉拉扯扯,离那女鬼越来越近。
女鬼脸上挂满狩猎者的得意,哪知道她面前的两个猎物,今天是专程来猎她的。
做戏拉扯的二人离船越来越近,女鬼对他们心里的杀机毫不察觉,直到许砚手里的鱼肠剑和景慕青指尖的符箓齐齐冲她去,她才尖叫着栽下船去,落在湖水里。
灰叔还在那里跟自己的酒葫芦过不去,这回,沈灵雨终于听到灰叔嘴里叨咕的话了。他说:“这次的买卖,不知道最后有得救没得救,如果没得救,我该买个新桶装着了。”
沈灵雨想起灰叔放在冰箱冰柜里的那些,装有紫灵水的大桶小罐,不由翻了个白眼,自嘲多想。
眼见着湖边的事情很快就会结束,沈灵雨微微转过身,伸一伸自己蹲得发麻的腿。这一转身不碍事,她的视线直接被往湖边走的一个人牢牢吸引住了。
桃湖公园已经封了,跟前这个看起来很颓废很瘦弱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沈灵雨看着他,他也看着沈灵雨,他看沈灵雨一定是清楚的,公园里太阳能路灯的灯光,正打在沈灵雨脸上。沈灵雨看他却不然,她只能看到他整个人的廓形,脸上是一点都看不真着。
对视几秒后,他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低呼一声,转身就跑。
这下沈灵雨认出他来了,他之前在事务所哭哭啼啼又乱吼乱叫,甚至还在事务所里霸占灰叔的床睡了一天一夜。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逄、易、明!”
沈灵雨大吼一声:“逃单的熊猫精你给我站住!”身后的灰叔还在念叨着怎么一回事,沈灵雨已经拔腿追出好几米,这一声吼,吓得前面的逄易明大喊妈妈佛祖老天爷,手舞足蹈地往前奔。
沈灵雨最近一段时间有在做体能训练,逄易明的人比之前去事务所时瘦弱了不少,这让奔跑中的双方很快就拉近了距离。
沈灵雨几步追上他,一发力把他按倒在了地上,锁住他的手臂训斥道:“你这个人太可恶了,好歹是个博士生,偷了人家的宝贝不还也就算了,找我们帮你解决麻烦还半路逃跑?今儿个逮住你,你跟我回事务所去,把话说清楚,再把账单结清了。我们为了你的事儿可差点废了一辆车,这个帐不算清楚别想走!”
地上的逄易明哼哼唧唧,开始的时候还挣扎几下,很快就没了动静。
怕把逄易明摔坏了,沈灵雨松掉反锁他手臂的力道,想要把他翻过来看看。要翻还没翻,沈灵雨被逄易明狠狠推了一把,跌坐在地,原本趴在地上的逄易明,狗抢食似的跳起来继续往前跑。
跌坐在地上的沈灵雨很生气,冷笑一声,调用瞳力去制他,可就在瞳力追出去的刹那,逄易明分明是转回身来了。
远远地瞧着逄易明脸上的惊恐,沈灵雨很是好奇,就又卸去了铺展出去的瞳力,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逄易明居然往她这边跑过来了,他三两步跑过来,捏着沈灵雨的胳膊急得像是火烧眉毛。
他捏游戏手柄一样捏着沈灵雨的胳膊狂抖:“她追来了!你快带我走吧!你们回去打我一顿我也认了!只要带我走!”
俗语有云:灯下不观色。逄易明的脸现在已经憔悴到,在路灯下打量都觉得难看,尤其那两个黑眼圈,活像是拿墨汁涂上去的。
沈灵雨的胳膊被他束缚,死活抽不出来,痛得她龇牙咧嘴。他一直在盯着转身时的那个方向,沈灵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到了两只,四只,更多只体型硕大满目红光的老鼠从黑暗里钻出来。
“啊,又是灵鼠。”沈灵雨嫌弃地撇撇嘴,有意收拾掉它们,身边的逄易明已经吓得死死拽住她的胳膊,就像是熊猫死死抱住竹子。
无奈,只好用烛瞳控制住眼前这堆灵鼠,带着逄易明往回走。逄易明看着眼前的灵鼠都停在原地不动,很是惊喜,直问沈灵雨:“小仙姑,这是什么法术?”
沈灵雨闻言,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带着个战战兢兢的逄易明往湖边走,走出没几米,有只灵鼠从侧面的黑暗中窜出来,直奔沈灵雨颈动脉。沈灵雨扯下发间檀木簪,拿牙齿咬着两向分开亮出锋利的刀锋,把顿在半空的灵鼠们斩成两段。
同时,她被狠狠拽了一把,从踉跄中找回平衡,却发现逄易明被一群脚下飞快的灵鼠抬着,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立在原地,看看地上几只灵鼠的尸体,又看看逄易明消失的方向,沈灵雨呆若木鸡。
很快,许砚他们找了过来,看见地上灵鼠的尸体,便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景慕青说:“逄易明果然是跟那只灰袍大老鼠搞在一起了,这次没抓到他也别丧气,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灵雨说:“许砚,把鱼肠给我使一使。”
许砚不明所以,依旧把手里的鱼肠递给了她。沈灵雨捏着鱼肠剑,大步流星走到一片黑暗中,这里有好几只被她控制住的灵鼠。
她拿鱼肠剑把它们一个个都砍了,才舒了口气,转身跟着大家回到了车上。
湖中女鬼收服了,还没到无可救药只能炼掉的程度,装在灰叔的酒葫芦,回去封在坛子里。等过几天找个道观超度了,这桩事就算是了了。
只是,打斗中,景慕青不小心被女鬼亲了一口,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问题,他在车上拿湿巾把嘴都擦破皮了。灰叔问他和漂亮女鬼接吻的感受,他说:“呸。”
回去的路上许砚开车,景慕青和灰叔坐在后座,就着要不要让灰叔体验一把和女鬼接吻,以及那堆紫灵水以后要不要降价销售的问题,进行了严肃的讨论。
沈灵雨在副驾座听着,笑得一塌糊涂。
说了没两分钟,景慕青就闭上眼没了声音,任凭灰叔怎么叫都不起来,后来景慕青干脆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沈灵雨讲了今晚在公园追逐逄易明的大致经过,以及逄易明对灵鼠的恐惧。许砚沉默了一阵,才说道:“逄易明被灰袍老鼠惦记上,一定是与那画中仙有关。大喜子说的那个徒手爬上山壁的女人,也是灰袍老鼠那边的人。”
车后座的景慕青鼾声忽然中断,呢喃着,说起什么梦话。灰叔好奇心强,递了耳朵过去听,结果被景慕青一把搂住,差点一口亲在脸上。
景慕青在梦中叫着:“美人、美人。”灰叔在梦外用一条毛巾捂住了景慕青的嘴。
灰叔说:“这小子做春梦还耍流氓。”
许砚摇摇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说:“被女鬼亲的那一口,出问题了。回事务所后处理一下就好。”
灰叔索性把毛巾塞在景慕青嘴里,一直等到回了事务所,许砚把景慕青放平在灰叔床上,那条毛巾才被取出来。
毛巾一取出来,景慕青就跳起来,胡乱摸索着奔最近的人去了。离他最近的,是正在帮他脱鞋的沈灵雨,从外面拿了毛笔朱砂的许砚刚好进门,见状两步过来挡在沈灵雨身前,混乱中被景慕青吧唧一口亲在了脸上。
许砚一僵,随意将手里的东西怼给沈灵雨,伸出手去在景慕青后颈一捏,景慕青就彻底晕了过去。
屋里安静极了,灰叔还在楼下翻找东西,隐约传来一阵声响。
默默调着朱砂,许砚告诉沈灵雨:“不要和任何人乱说。”
沈灵雨怔了会儿,应了声:“哦。”
这声连她自己听着都不大可信,许砚从调朱砂的动作中停下来,侧过头看着她。沈灵雨被他看得发毛,微微向后缩了一下脖子,可还没有许砚的动作快。
沈灵雨默默感受着许砚在她脸上留下的温度,一时连发烫都忘记。
他被男人亲了一口在脸上,为了阻止她把事情说出去,就在她脸上也亲一下。
这个是什么算账方式?
沈灵雨想着刚才许砚触碰她脸颊的轻柔动作,终于爆发式的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