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兰十十分厌恶此人， 提到他眸底一片冰冷：“应是惶恐。”
“……惶恐？”姜姜微怔。
柴风一脉， 即使是最鼎盛时期， 也比不上欲天河一人。
话以至此， 便没有什么好再瞒着了。黎兰十缓声道：
“欲天河的目的， 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他想要的是整个灵域。而圣域的神灵们，是他一直以来最忌惮的存在。虽然自姜洛白之后，再没有人能召唤出华夏神灵。但现在， 你可以——他应是， 在注视着你。或者，已经注视你许久。”
姜姜呢喃道：“灵域那么大呢，他都想要吗？”
光是灵域联盟中的， 就有成千上万。
还有许多没有加入的。
雨尧用钳子拈起药罐，他说道：“法祖当时没有选择飞升， 而是走了和藏书楼众人一样的修炼道路。想进阶为真神， 何其难。”
“飞升者通往诸天大道， 据灵域联盟的记载， 诸天分为五大领域，分别是【玄霖】，【潜龙】，【绛羽】，【天寰】，【巨轮】。我们这一灵域的飞升者前往的，便是玄霖界。”
“这个我好像有印象。”姜姜回道：“我之前翻阅典籍的时候，看到过‘玄霖’二字，不过当时并未在意。”
雨尧轻轻地“嗯”了一声：“玄霖与我们，息息相关。玄霖的动荡，亦会波及到我们。”
提起这个，雨尧就不得不提神武大帝：“武祖养病期间，玄霖界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晏温之前还探测到，近期的神国之战异常频繁，应是在争夺玄霖神主的位置。谁先进阶七星神国，谁就能一统玄霖。”
“那……其他的领域呢？”姜姜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我们暂时还触及不到。但听说，诸天五界，互相制衡。”雨尧顿了顿，说道：“姜姜，你平日里还是得多加防范。玄霖动荡，藏了几百年的法祖也突然有了消息，这两者之间，可能有某种联系。”
“嗯，我会的！”姜姜重重点头。
聊了许久，黎兰十似是困了。
姜姜没再叨扰，起身告辞离开。
她回去内阁，没有急着修典，而是召唤出书灵。姜姜一边打坐修炼，一边替书灵做灵气舒缓。
在藏书楼待了整整两日，姜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三水镇一趟。
她得提醒程叔和霍亦横他们，最近日子不太平，大家都得万般谨慎。
晌午的三水镇，春日阳光正盛，路边开了朵朵野花。
姜姜坐在獙獙背上，低空飞行。
街道旁的店铺，居民们各自忙活。有杂货店搬运货物，有小饭馆正在营业，也有杂粮煎饼的小摊贩停在路边，面前围了几个孩子。
姜姜路过的时候，被香气吸引过去。
獙獙停在人群后面。
前面排队买煎饼的孩子拿到热气腾腾的食物后，回头看到白色狐狸背上的少女，满脸都写着惊喜！
是姜掌灵诶！
这可是很少才能偶遇的！
有个小女孩腼腆的走了过去，“掌灵小姐姐，我们可以合影嘛？”
姜姜微笑道：“好呀。”
獙獙降落在地上。
孩子们靠近，有人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五人合影。獙獙被挤在其中，毛茸茸的耳朵微微后缩。
几个孩子拍了照片后开心的跑远了。
姜姜说道：“老板，我也要一份煎饼。”
“好嘞！姜掌灵稍等——我给这位客人做好，马上就给你弄！”
这时，姜姜才注意到，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
许是刚才孩子们太热闹，又或是角落的阴影晦暗，完全挡住那人身影。见到他后，姜姜眸色微动。
诸天，神国。
“此地，可真好啊。”老者温和的说道：“山好，水好，是一个绝佳的修行宝地。”
“老人家，能吃辣不？”摊贩老板问道。
老者微笑：“一点点。”
“好嘞，那我给你少放点辣。”
从老者而开口，獙獙便一脸警惕的盯着他。神国中人，各个绝非等闲之辈，尤其是眼前的这个老头儿。
姜姜没有理会他的话。
老者继续道：“要是，我能在这里多待一段时日，我一定会珍惜。”
姜姜“哦”了一声，道：“不能，这里不欢迎你。”
摊贩老板做煎饼的手顿了一下，呃，眼前是什么情况，姜姜掌灵和这位顾客不对付？
老板看向姜姜，忍不住问道：“姜掌灵，是敌人吗？这煎饼……”
“卖他。”姜姜回道。
摊贩老板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煎饼好了，从中间切开，用纸包住递给了老者。
老者从阴影处走出，身上穿着黑色褂子，朴素又低调。他咬了一口煎饼，连连夸道：“不错不错，很是地道。”
摊贩老板明显没有之前热情，他不再搭理此人。专注的给姜姜做煎饼，一个蛋，两个蛋，一根烤肠，两根烤肠……许多料都放得格外多，最后做出来好大一份，看得老者顿时觉得手中的煎饼都不香了。
姜姜接过煎饼，微微笑道：“谢谢老板。”
付钱后，骑着獙獙离开。
獙獙这次收起翅膀，在青石板的小道上安静走着。老者也慢悠悠的跟了上来，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摊贩老板嘟囔道：“早知道是敌人，就给他做成超级魔鬼辣，辣死他！”
走了一会儿后，姜姜问道：“老人家，你跟着我做什么。”
老者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和蔼道：
“姜掌灵，刚才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姓莫，名夫子。是玉海神国的统治者，也是曾经皓阳神国的军师。”
姜姜的眸色微怔，许是感应到她的心情，獙獙也停下脚步。
黑石头的军师……
姜姜再次测骨头，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位老者，外观年纪大概在六十岁左右，胡子灰白，无论说什么都是笑着的，笑容温和、亲切，就像家里的长辈，让人忍不住便想信赖。
这种亲和力，或许也是一种能力。
“你来三水镇，是为了找——武祖墓渊？”姜姜问道。
老者轻轻摇头：“非也，我来此地，是为了见你。”
“见我？”
“姜掌灵，我听闻，神武大帝曾向藏书楼求娶过你，是吗？”
“……”姜姜没想到老者会提到这个事，她怔了怔，微微抿唇，诚实回道：“是。”
老者微笑：“大帝修真四万年，一直没有进阶为真神，他需要一个机遇。这个机遇，或许是时间，或许，是你。”
“实不相瞒，我也是这个灵域的飞升者。”
“有的时候忍不住会去想，如果当初身处红栾境，我没有选择飞升，而是选择踏入宗师境，是不是对我而言会更好？就像掌灵你一样，坚定不移的选择留在灵域，守着自己的故土。”
“我羡慕你，也希望你可以顺顺利利的进入藏书楼。”
“有些话，以我的身份，本不该说。”
“但现在不得不说——姜掌灵，你应该离大帝远一些。他所修炼的道路，最终会反噬身旁的人。离得近了，恐怕会灰飞烟灭。”
莫夫子来到此处，最主要的目的，依旧是想要拉拢神武大帝。
但他今日，见到姜姜突然决定多做一件事。
以上的话说得十分真诚。
莫夫子一副长辈关心晚辈的表情，獙獙听到他的话后，狐瞳微缩，神武大帝……他的道，似乎确实非常棘手。
一直以来，处于“养伤”状态下的他，让人忽略了，他修得是无情道。
无情道的尽头，是太上忘情。
“莫夫子。”姜姜听完这段话后，直呼其名，她无比诚恳的说道：“吃完煎饼，就请你离开这里，不要再想着挑拨离间了。”
说罢，她拍了拍獙獙。
狐狸张开翅膀，飞了起来。
姜姜不想再跟这种卑鄙的人有任何瓜葛。
莫夫子听到姜姜的话，一下子愣住。
“挑拨离间”……
小姑娘，还真敢说啊。
但她说的没错，刚才那段话，字字句句，全都是假话。他并非这方灵域的修炼者，又怎么可能羡慕姜姜，担忧姜姜？
莫夫子看着手中吃了几口的煎饼果子，忍不住摸了摸鼻头：“我这术法，用得出神入化，她是怎么察觉到的？”
话术加上灵力，极少有人能破解。
除非……
对方的境界在他之上。
莫夫子的神色变了又变：“这怎么可能？”
两人的对话，书屋中的墓渊听得一清二楚。
莫夫子的原意，是希望姜姜心生防备，但从姜姜的回应来看，她完全识破了对方的诡计。
最重要的——
姜姜信任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