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穿校服的女生拽拽自己的闺蜜,小声耳语:“别看啦,这俩人一看就是一对,你没戏了。”
摘了头盔的霍无归和简沉双双听见了这句话,霍无归的手猛然扯开,简沉将头别开,抬高了一些嗓门道:“霍队,你联系过苗斌了吗?”
话音刚落,一头黄毛的瘦削青年朝着两人跑来,表情略有尴尬地搓了搓手:“二位警官,都跟你们说了,来的话到附近咖啡店等我就好,你们上次刚把咱ktv扫了,现在又来,要是被人看见我还接待你们,我还怎么混啊。”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下意识地瞟向霍无归,但仅仅是短短几秒,很快就会垂下眼睛,过一会再看一眼。
“不好意思,是我们考虑不周了。”简沉表情诚恳地向他道了歉,“时间紧张,我们有些情况想了解,刚从医院出来有些仓促,没考虑你这边的情况。”
苗斌清了清嗓子,摆手道:“没事没事,不是责怪您二位的意思,我知道你们警察平时忙,看您二位这样……”
他顿了几秒,显然是没想好该用什么措辞形容这两人现在的尊荣。
一个头发被头盔压得凌乱,因为背部的疼痛站得吊儿郎当,一点没有吃公家饭的气派模样,另一个倒是依旧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但从头到脚都能看出伤痕。
“见笑了,我们刚从正德村回来。”简沉言简意赅,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关于沈容之,我们有些事想问你。”
听见“沈容之”这个名字,苗斌表情一怔。
半晌后,他才叹了口气,干涩地咽了咽口水,缓缓开口:“我们找个咖啡厅,我要赶在7点开工前回去,边走边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华宫ktv七点之后就将进入夜晚的准备时间,领班开始给员工训话,后厨准备小吃,前场开始打扫清理,九点左右,一个晚上的忙碌就将正式开始。
霍无归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很快问道:“我们想知道,你和沈容之是什么关系?”
“什么?”苗斌没反应过来。
“警方在沈容之的宿舍搜到了她的日记本,但里面有用的内容不多,只是记录了一些接客经历,相反,里面却提到一句话。”霍无归清了清嗓子,重复沈容之日记里的内容,“她说自己把重生之前的一切,都存放在了唯一信赖的人那里。”
苗斌喘了口气,回避般移开眼睛:“警官您在说什么,我没听懂,我已经和其他警官解释过了,我和沈容之不是情侣。”
他说完,又小心翼翼地偷偷抬眼,打量了一眼霍无归,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一样,几秒就挪开了眼睛,继续看向地面。
“我知道你们不是情侣。”霍无归仿佛洞悉一切般,笃定道,“但你和她有另一种更为紧密的关系——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也是她的。”
爱情时常中道崩殂,但友情往往情比金坚。
霍无归身旁,一直置身事外的简沉突然抬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自始至终,苗斌始终都只在看霍无归。
但那不是犯罪者做贼心虚地打量,而是另一种更为隐秘、更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
确认沈容之身份、发现她和苗斌的通话记录那天,霍无归也曾极为笃定地说过,苗斌和沈容之绝对不是情侣关系。
那天,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霍无归身为警察的直觉。
直到此刻,简沉想起刚刚在医院电梯里,那个女孩投向霍无归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这是另一种直觉。
苗斌的打量里,透着和电梯里那个女孩一样的炽热。
不同的是,他几乎每看一眼都会挪开一次眼睛——
那是他自身的性别、地位、职业,带来的心虚。
他不敢让霍无归发现自己的打量。
没有别人发现这件事,但霍无归本人却敏锐地察觉到了。
所以他笃定苗斌和沈容之不是情侣。
简沉低声叹了口气:“不愧是你。”
霍无归这样的人,走到哪里,让人一见钟情都不足为奇。
“我……”苗斌开了几次口,终于鼓起勇气抬头,“你们怎么猜到是我的?”
霍无归沉声道:“通常,一个女孩想要进入这个行业,都不是无缘无故的,要么是家族性质,要么是朋友介绍,很少有一无所知靠自己误打误撞就能来这种ktv的女孩。”
华宫ktv不管怎么说,也都能算得上海沧数一数二的娱乐场所,不像街边的洗脚店、按摩房、洗头房,需要有人介绍,也需要一定的门槛。
沈容之一个刚从正德村出来的女生,要是没人介绍,根本想不到还有这种活路,就算不去工厂打工,最多就是被骗去街边的廉价门面,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进了海沧最大的ktv。
“她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没有打给父母、家人,却给了你。”霍无归抛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我小时候因为是家里老二,一直被我妈带着东躲西藏,不敢回户籍地,于是在她娘家长德县城长大。”苗斌叹了口气,“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霍无归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们要找的突破口就在苗斌身上——
这个人才是沈容之最亲密的朋友,最信赖的战友,他是最有可能帮助警方攻破余勤心理防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