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赵襄在蔡敏温柔的注视下思考片刻,犹豫道,“我记得他说当时送女儿坐火车到机场,转机留学,他还以为女儿在国外没办好手机卡。”
蔡敏无奈地摊了摊手:“你恐怕不知道,学服装可不是普通家境负担得起的,卢洋虽然是教授,但还真不一定有这么多钱。”
赵襄还想争辩几句,办公室门呼地拉开,霍无归大步进屋,扫视一圈后问:“赵襄,我昨天放在这的衣服呢?”
“衣服?你昨晚挂椅子上的那件吗?”赵襄三两口吃完第四个包子,回忆了一下,“我看上面又是血又是灰,拿去洗了啊,刚丢进洗衣机。”
多亏了霍无归那个钱多到没地方花的妈,北桥分局各式家电应有尽有。
霍无归颔首不语,面色僵硬地叹了口气:“行……没事……用什么洗的?”
“加了点84,不然血怎么洗得干净啊?”热心小赵理所当然道。
“谢谢,不过以后不要帮我洗衣服了。”霍无归拔腿冲了出去。
四千多一件的外套,毁了就算了,但里面还有那块从卢洋家垃圾桶掏出来的纱布!
“砰!”
赵襄隔着老远听见值班室传来一声巨响,探出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地发现她霍队站在一地污水和泡沫里,捞出那件外套,掏了块东西出来。
顾不上四周窥视的目光,霍无归攥着纱布,跃上楼梯冲进了物证科。
“李仲洋!被漂白剂洗过的dna还能救吗?”霍无归不抱希望地将纱布放在清水下冲洗。
理化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李仲洋的脑仁同样嗡嗡作响,一脸绝望道:“霍队,你想我死可以直说。”
霍无归试探着问:“才刚放进去没多久,应该还有救。”
“救什么救!霍无归!你无法无天了!”李仲洋还没说话,理化室的门被王局一把拉开。
霍无归转过头,只见王局擦了把汗,随手给李仲洋塞了盒玉溪:“小李,出去抽根烟,我跟霍无归聊几句。”
听见这里不需要自己,李仲洋给霍无归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抓起烟盒,一溜烟跑了出去。
王胜利看向霍无归,叹了口气:“小霍啊,不是我想批评你,但你说说,你图什么?”
霍无归始终站得笔直,伸出修长的手指,夹起那块纱布,无所谓地笑:“王局,比起这个,我更想问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王胜利在他黑沉的眸子注视下犹豫片刻,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们只想保护你——十七年前的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他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将屏幕转向霍无归。
那是今年最新款的机型,里面却有张陈旧模糊、似乎在无数个手机里一路继承来的照片。
一把刀掉落在地,中年男人的尸体横陈在地,被烧得面目全非。
十七年前的霍无归昏迷在地,满脸血污,身边是个同样昏迷的小孩。
那个孩子有张极为憔悴、纤弱的脸。
并不是霍无归那样,因为三个月地狱般的折磨而消瘦,而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病态感。
他好像小小年纪,就受过世间疾病百般折磨一样。
“那天,我们抵达现场,就看到了这一幕。”王局收回手机,无奈道,“在一个密室里,绑匪死了,活下来的人质一个九岁,一个十一岁,刀上只有两个孩子的指纹。”
“你应该已经知道死的人是谁了,十七年前,海沧最大的走私团伙首领,外号魔术师。”
霍无归紧绷的表情微微撼动,想起之前贾富仁的话,怀疑道:“贾富仁的口供,不是说是魔术师委托他采购文物吗?”
“我们可以确定当年死的就是魔术师,但出于种种考虑,这个消息始终是封锁的。”王胜利顿了顿,缓缓道,“这可能给了外面一些人冒充他的机会。”
一个盘踞海沧多年的犯罪组织,首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犯下了一起绑架案,最后还被两个十岁左右的人质反杀。
霍无归当了那么多年警察,心底对王胜利的意思一片清明了然,目光微震,一言不发。
王胜利怕他依旧心有不甘,立刻巩固战果:“懂了吗?要是你都能查出人质的身份,那么其他人自然也可以。还有你自己,卷进去得越深,就越危险。”
一切最好的结局就是维持现状。
不去深究,不去追寻,让真相和记忆统统深埋过去。
“不问,不找,不追究,这是保护你,也是保护另一个幸存者。”王胜利正色道,“再查下去,害人害己!”
霍无归丝毫不被他影响,将一切拉回了原点:“以前你不也知道我在查吗,为什么只有这次,你急了?”
王胜利听他还在纠缠,简直快被气死,纠结半晌,终于没好气地开口:“昨天夜闯警局的人叫波坤!他是魔术师在缅甸的养子,你以为一个被通缉的职业杀手为什么冒险回国!你不能再查下去了!”
霍无归面色森冷,宽阔的肩背挺拔而坚毅,毫不回避:“不管他是来杀我,还是杀谁,我都不会让他逃走第二次。”
王胜利气得刚想拍桌,看见李仲洋一桌瓶瓶罐罐,不得不放下手,开始围魏救赵,施展怀柔策略:“你爸妈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出事了,我到九泉之下怎么去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