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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江府地界不大,黎斯见到了老迈的岑寅,岑寅望着黎斯的眼神像是看到了十七八岁的亲生闺女。岑寅前几天接到了上府传下的死令,春堂式微,但朝中仍然有人挂念,所以鄂秋寒之死必须水落石出,就在岑寅和刘海一筹莫展之时,却来了黎斯,怎说只是一个亲字了得?
  黎斯推辞了岑寅的席宴,拉着刘海出了宁江府。
  “怎么不吃了再出来,岑寅大人对你很器重呢!”刘海站在府衙门外,阳光流散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威严神肃。
  “我这人浪迹天涯惯了,虽挂着官职,但就是不喜欢在衙门里吃饭,比之,我更愿意在只有死人的更笼里吃饭。”黎斯开着玩笑,“所以,我想换个地方去蹭顿饭。”
  紫红蛋汤、新萝翡翠冰、银耳鱼……虽然都是清淡的小点,黎斯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再吃一口,黎斯的眼睛对上了厅堂中间的题字——守神堂。
  春堂中叫得着的人物都在守神堂中,等着黎斯吃完。鄂长乐闭目不语,鄂释然饶有兴趣地盯着黎斯,鄂晚枫则望着窗外,剩下的几个白发老者都是春堂上代遗留下的掌堂人,他们互相对望,对这个黎捕头的行径大为不悦。
  “黎捕头,你吃完了吗?”刘海实在脸上有些受不住了,尤其是在堂人都将疑惑的目光贴在了他脸上的时候。黎斯终于放下了碗筷,擦了擦嘴说:“差不多了。”
  “呵,这年头难道官府已经管不起捕头吃饭了?怎么看着这位捕头像是半月没入粮一样?”鄂释然打趣说。
  黎斯摇了摇头:“这位二公子是吧,你说的不对,不是衙门不管饭了,而是这年头无缘无故的死人太多,让我们这些捕快坐下,拿起筷子,吃顿安稳饭的工夫也没有了。”
  鄂释然干笑两声。“刘捕头,家父疑案不知可有所进展?自从家父猝亡后,春堂上下始终期盼着将这万恶的凶手千刀万剐。”说话的是大公子鄂长乐。“这个,暂时没有突破。”刘海汗颜,他始终找不到疑点,鄂秋寒就如同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活生生地剥体夺走了性命一样。鄂长乐沉吟:“不知刘捕头可留意过一人?”
  “谁?”刘海立即集中了精神。“宁江邢大万。”刘海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个邢大万他自是知晓,也出自宁江医药世家,宁江各类传闻中,就有邢家同春堂之间百年的过往积怨,但具体如何,这个刘海却无从得知。邢大万他早就找过,但鄂秋寒死亡之时,他正率领着医队在圣城给一位王爷医治顽疾,从时间上来说,虽然邢大万有作案动机,但没有作案条件。
  “呼啦!”一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说一句就往外面走,刘海发现此人正是春堂三公子鄂晚枫。“晚枫,刘捕头还在此,你去哪?”鄂晚枫淡淡地说:“有大哥、二哥在这里足够了,我没兴趣陪着酒囊饭袋戏耍。”
  “你!”鄂长乐气得脸色铁青,“你站住!”鄂晚枫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守神堂,黎斯低声问刘海:“酒囊饭袋指你,还是我?”
  “黎捕头,你不要闹了好不好?”刘海一头汗水,多年间黎斯一直是他心中的榜样,终于等到机会与黎斯一同破案,他突然发觉事实好像不似自己期待的那般。
  春堂,风过,吹得落日下的红枫一阵颤抖。鄂晚枫的眼光远了又近了,他突然说:“我想去看看。”鄂晚枫身后,一个怯懦的声音说:“但是,老爷交代过,没有他的口令,任何人不允许进入到那里一步!”说话的是跟随着鄂晚枫而来的小杏。
  “老爷不在了,不是吗?”鄂晚枫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我要进去一趟,想找出爹猝死的真正原因,我就必须去。小杏,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我?”小杏退却,但发现三少爷的眼神温柔地落在了自己脸上,小姑娘咬咬牙,“我陪你去。”
  代表着无声的暗红色门,慢慢被推开,鄂晚枫没有一丝犹豫地走了进去,身后是目光飘忽的小杏。鄂晚枫走到了那面墙下,墙上挂着一幅女子的素像,鄂晚枫的视线顿时暗了下来,女像旁边,一扇隐藏起的暗门被小杏拉开。鄂晚枫探进头去,一团黑色的影瞬间从门里袭来,鄂晚枫来不及回退,惊慌失措间,他看到了一双鲜红似血的眸子正扑向自己,恨不得一口将自己活吞了一般。
  第三章 妙秋阁中藏血乌
  “三少爷,你不要害怕。它们是被锁住的。”小杏在鄂晚枫身后叫,鄂晚枫这才发现有一道长长的锁链从妙秋阁上面吊了起来。锁链锁住的是一只黑色鼠头尖牙的怪鸟,鄂晚枫平日大胆,但绕如此还是被吓得心惊不止,他问小杏:“这是什么东西?”
  小杏好像也很害怕这怪鸟,望着那黑色如同骨骼的羽翼说:“我只跟随老爷进到秘堂一次,见到了这些可怕的怪鸟,老爷告诉我说,它们叫血乌。对了,老爷还告诉我说,血乌可通人语,个别的血乌甚至能够帮助人来炼制丹药,因为它们天生就喜欢成天地之间的岐黄灵脉之物,可以识别出丹药的药效。”
  “血乌?”鄂晚枫靠近一步,黑色怪鸟狰狞地伸出尖牙在面前撕咬,但它的眼睛小如豆,里面泛着红色的光。
  血乌双脚用坚固铁镣锁住,铁镣另一头固定在黝黑的门后,那扇门后就是小杏提及的秘堂。秘堂乃是春堂两百年间所有精华汇集之地,历代春堂主人将当世所研制出的丹药配方、炼药心得全部存在秘堂中,百年之后就交给下一代主人。累积至今,到今时今日,秘堂中已经不知道存放了多少秘方、丹药还有珍贵的药物,或者还有一些春堂主人才能知道的奥秘。
  鄂晚枫望着黑幽幽的门,小杏提心吊胆地问:“三少爷,老爷说过,只有春堂之主才能进入秘堂,我上一次也只是站在门口等候老爷,我们要不别进去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老爷是怎么死的吗?”鄂晚枫语气严厉起来,“你忘记了你说过这辈子谁对你最好了吗?小杏,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小杏缓缓点头,终于抿着嘴,跟在鄂晚枫身后走向秘堂。
  “这里就是家父过世的妙秋阁,自从他老人家离世后,这妙秋阁就被封存起来,任何人都没有再进来过。黎捕头,希望里面能找到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正是鄂长乐在沉稳地说话。
  鄂长乐撩起了长帘,意外地看到了鄂晚枫和小杏,他错愕地问:“三弟,你在这里干吗?”
  “那你又在这里干吗?”鄂晚枫不惊不慌,反问一句,倒是他身旁的小杏紧低着头,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只瞅着自己的脚尖。这一切落进了黎斯的目光里,他笑笑说:“我想,三公子来妙秋阁也是为了找寻线索,靠自己,总比靠那些酒囊饭袋查案的好。可对,三公子?”
  鄂晚枫一愣,他没想到面前这捕快一语道破了他接下来想好的理由,但转眼,他已经收拢了所有表情,淡淡地说:“那是对其他人,我对你这个传闻里的大世第四神捕还是抱着一分希望,只是你莫要早早将它破灭的好。”
  鄂晚枫拉了拉小杏,就要离开,黎斯却挡在了他面前,用看似无意的目光盯着妙秋阁内的女子画像,说:“这画像里的女子倒跟三公子有几分相似,不知道……”
  “废话太多!”鄂晚枫方才一直冷静的脸上涌现波动,他绕过黎斯,径直走出门去。
  黎斯嗅了嗅,又捏了捏鼻子,抬头看了看鄂长乐,鄂长乐明白了黎斯的意思,便说:“黎捕头好眼力,这画像上的女子乃是家父的继妻,也是三弟鄂晚枫的生母。”
  “哦。”
  “大公子,不知我能否一个人在这妙秋阁里待上片刻?”黎斯突然道。
  鄂长乐现出为难之色,身旁的鄂释然给他使了个眼色,鄂长乐点头说:“好吧,但时间不能过长,妙秋阁乃是历代春堂主人起居的地方,还有一些不能为外人所道的东西希望黎捕头谨慎。”
  黎斯点点头,鄂长乐和鄂释然带着两名春堂掌堂人恭候在外面,刘海和吴闻则还留在了守神堂没有跟过来。鄂释然悄悄拉了一把鄂长乐说:“大哥,妙秋阁怎么能让他一个外人单独待着,万一……”
  鄂长乐摇摇头,也示意二弟不要再说下去。
  而此时的妙秋阁内,黎斯端坐在了鄂秋寒毙命时坐的高椅上,微微仰起头,对面就是那幅女子端庄的画像,女子在画中犹自活灵活现。黎斯将手放在书桌上,心中蓦然生出几分沉重之意,他喃喃地道:“鄂秋寒,你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黎斯一直坐在长椅上始终没动,妙秋阁外他听到了刘海的呼唤,起身,走了出来。鄂长乐和鄂释然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还不时探头看着妙秋阁内。黎斯问刘海:“什么事?”刘海微微激动地说:“我们找到了邢大万。”
  “邢大万?”黎斯咀嚼着这三个字,跟春堂两位公子告别后,跟随着刘海离开了春堂。
  宁江城,邢府。邢大万在宁江为对抗春堂,也开设了药堂,取名清伏馆。清伏馆一侧的客堂中,一名年过半百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正轻抬起桌上一棵说不上名字的绿叶黑腹的小植物,眼睛里流露出无尽欢喜。他是如此投入,甚至连黎斯和刘海的到来都没有发现。
  身旁一个黑衣劲装的少年低声说了几个字,中年男人抬起头来,看到了黎斯和刘海,他站起身,抱拳道:“抱歉了,两位捕头。邢某近日奔波于圣城宁江之间,刚刚才得知了消息,便马不停蹄地从圣城赶了回来,只是不知两位找到邢某所为何事?”
  刘海和黎斯纷纷入座,吴闻留在了堂外。刘海直奔主题:“邢大善人,不知你可曾听闻春堂堂主鄂秋寒暴毙之事?”
  “这件事嘛,呵呵,宁江上下还有谁人不晓?我一回到宁江就听家人说起了。哎,说也可惜,虽然我与他春堂不和,但对于鄂秋寒我还是有着几分敬佩。毕竟上一代春堂没落不堪,多亏了他一个人支撑起了整个家族,才没有让春堂继续衰败下去。”
  “邢大善人,你觉得谁可能杀害鄂秋寒?”刘海发问。
  邢大万嘴唇扬起,摇摇头说:“刘捕头,你真会说笑。我是个老大夫,你若问我谁人得病该如何治,我兴许可以指点你一二,但人是被谁所杀,我看该问您才更合适吧?”
  刘海一时语塞,黎斯突然站起身,走到邢大万身旁,看着邢大万注目的那株植物,突然说:“细小娇嫩,幽香可洞人魂魄。好一株幽冥花!”邢大万动容:“你也知道幽冥花?”黎斯点点头,眼睛里蒙出一抹雾色,他望着邢大万:“幽冥花美,但邢馆主可莫要忘记它幽冥花的来历。”
  邢大万脸色暗淡下来:“你是说?”
  “幽冥花出现的地方如同被死神所笼罩,噩梦和死亡将会接踵而来。”黎斯说得很慢,似要将每一个字都说进邢大万的耳朵里,说到邢大万的心中。邢大万脸色更加难看,虚汗已冒。
  “但这只是幽冥花的传说罢了。我更相信它会给你带来一次机会,鄂秋寒已死,春堂势必没落,如果真有人在暗中盯着春堂,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邢大万发现黎斯的目光在自己脸上转了几下,他不甘示弱地同黎斯对视,看到了黎斯瞳孔里的幽冥花,看到有一个瞬间幽冥花的倒影摇动了一下,邢大万紧张地闭起了眼睛。
  “叨扰了邢馆主的午休,告辞。”黎斯大步走了出去,剩下的刘海愣神之后,只能也告别了邢大万,走了出来。
  “黎捕头,走得太匆忙了,有一些问题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刘海跟在身后说。
  黎斯停住脚步:“那是你,我想知道的东西已经知道了,当然没必要继续留下去了。”
  清伏馆,沉寂了多时的邢大万望着幽冥花,倏然站起身,对身旁的黑衣少年道:“徐清,你立马回圣城,就告诉楼王爷,他的要求我答应了,但我需要他派人保护我的安全……我需要他派出王府的杀手!”
  黑衣少年徐清被邢大万惊住了,不是因为这些话,而是此时邢大万急迫紧张的神色。自从加入清伏馆,徐清还是第一次看到邢大万如此紧张,不,不应该说是紧张,更像是害怕和恐惧。
  “是,我这就去圣城。”
  堂内只剩下了邢大万一个人,他转目看着桌子上的幽冥花,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鄂秋寒,你这是给我出了一个关乎生死的大难题啊!”
  幽冥花细嫩的花枝在邢大万不注意的情况下,真似微微抖动了一下。
  第四章 秘堂惊魂
  宁江夜风起,城郊的飞云河面上缓缓行来一条花船,花船酒醉香飘,甜美动人的船上,佳人何甜甜用筷子夹起了小半块桂南蜜桃在眼前晃了晃,娇笑连连地说:“看在你听话的份儿上,这块蜜桃我喂你吃。”
  何甜甜怀里躺着一个男人,眯着眼睛,魂不守舍地说:“我当然听话,只要你还停驻飞云河,还留在宁江,我一定每晚都来陪你。”
  “对了,现在你爹不在了,春堂不是还有你大哥吗?你大哥应该就是下一任春堂之主,可惜了你这个二公子了,屈居人后。”
  “哼!”鄂释然冷哼一声,“现在这么说还为时尚早,最后笑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懂吗,甜甜?”
  “我不懂。”何甜甜大眼睛眨了眨,温软芳香的口气令鄂释然一阵激动,“我当然希望你可以做成春堂之主,这样就不会有人再为难我们,不让我们在一起了。”
  “甜甜!”鄂释然微用力一拉,何甜甜躺在了他胸膛上,一朵娇云随之爬上了美人脖颈,让鄂释然忍不住想咬一口。鄂释然真张开了嘴,但没有咬下去。
  何甜甜白皙娇嫩的脖子须臾间变得乌黑透亮,隐约的有一样东西在何甜甜肌肤下涌动,像是要挣脱出来。
  那东西一鼓一落地从何甜甜脖子移向了里面,鄂释然双手颤抖地扶起何甜甜,何甜甜白嫩的脸庞也笼罩在一片黑乌之色里,她吞吐着舌头,从喉咙间卡出了几个字。
  “救我,救我……”何甜甜终于还是没有将话说完整。一条乌黑的虫子已经从她喉咙里钻了出来,啪一声掉在鄂释然脚下。鄂释然将其一脚踢开,虫子被踢到一旁小桌上,弓起了身子,鄂释然看不到这虫子的口眼,只看到黑乌黑乌的一团。虫子卷起了身子,跟鄂释然对峙了一会儿,倏然跃进了飞云河里。
  鄂释然转过头,何甜甜早已毙命,七窍里流出了乌黑的血液。
  同一轮明月下,宁江,春堂。
  鄂长乐的眉毛始终蹙着,他面前坐着几个白发老者,他们都是春堂的掌堂人,自小看着鄂长乐长大,在他们眼里,鄂长乐始终是当年那个拿着糖果给叔叔伯伯们吃的天真孩童。
  为首的一名老者叫孙纲,在春堂已经待了整整四十年,人的一生里有几个四十年,他可以说将大半辈子都献给了春堂。
  孙纲沉吟:“大少爷,我们几个老家伙知道你难做,但是现在已经到了下决心的时候了,再往后事情会越来越难办。”
  “孙老,这样好吗?”鄂长乐摇头,“非得如此?”
  孙纲肯定地点点头。
  鄂长乐长叹一声:“我明白了,一切按照孙老的意思去办吧。”
  鄂长乐在门口望着孙纲几个老者渐行渐远的身影,一拳重重地砸在了门框上,一阵夜风袭来,吹得不远处的红枫狂魔乱舞。
  “三少爷,你等等我啊。”小杏跑着说。
  鄂晚枫和小杏又一次来到了妙秋阁,白日鄂长乐、鄂释然带着那两个捕快突然来到妙秋阁让鄂晚枫的计划没有实现,今晚他无论如何要进入到秘堂,找寻答案。
  秘堂门又一次被打开了,但这一次血乌没有冲出来,鄂晚枫心中不解,莫不是血乌睡着了?鄂晚枫要先进,小杏拦住了说:“三少爷,你跟在我后面,我先进。”小杏说完,从怀里拿出了一把百荒草,点燃走进了秘堂里。
  鄂晚枫顿了顿,紧跟着小杏也进入了秘堂。
  秘堂里乌漆麻黑,鄂晚枫只能看到行走在前面的小杏的背影,小杏不知从哪里取了一盏壁油灯点燃了,鄂晚枫这才看得清楚些。秘堂里没有像鄂晚枫想象的那样堆满了药鼎和秘方,事实上秘堂里只在最里面的墙角并排立着两排架子,上面盛放着一些书籍,还有画卷,左右就没别的了。
  “这就是秘堂?两百年间一直被视为春堂生命的地方?”鄂晚枫难控制心中的失望,他走向角落的架子。
  小杏跟在他身后。
  架子上果然都是丹药秘方,有一些是鄂晚枫知晓的,有一些是他听过但不清楚的,而还有一些是连听都没听过的。这些没听过的药方用棉布包裹,写在竹简之上,看竹简的样子,鄂晚枫觉得这些药方至少存在一百年以上。
  鄂晚枫又翻开了一些锦盒和瓷匣,有几味极其名贵且难以寻找的药料,除去这些,两个架子中间的架顶上,鄂晚枫又发现了一个古怪的盒子。
  这个盒子既不是锦盒,也不是瓷匣,是一个石盒。
  鄂晚枫打开石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黄色,准确来说是一团黄布,掀开黄布,鄂晚枫的视线瞬间停滞了。他愣愣地看着黄布里面,那竟然是一道圣旨!
  鄂晚枫大略看过圣旨内容,写得明白,原来就在十年前,大世皇帝景泗身体有恙,宫中太医诊治多时也未见起色,而当时春堂已渐没落,鄂秋寒就精心研制了一种补体良药,取名龙涎。鄂秋寒将龙涎献给了景泗,景泗吃了丹药后不多久身体复原,于是景泗下了旨意嘉奖了宁江春堂,尤其赞扬了鄂秋寒。景泗可能感激治病之情,还在圣旨里提到日后春堂若有任何麻烦,朝廷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春堂。
  鄂晚枫将圣旨重新放回石盒,想了想近日宁江府尹岑寅急切想要破案的神情,可能就跟这道旨意有关。
  但十年前的嘉奖圣旨,为何爹要隐而不发?是想低调处理这事,但也没必要连几个儿子都隐瞒吧。
  “三少爷,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累了?”鄂晚枫都忘记了身旁还有第二个人——小杏。他摇摇头,尽量保持笑容说:“不累,只是……”
  鄂晚枫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环顾四周问小杏说:“不对,小杏。白日袭击我的血乌在哪里,我怎么都没看到?”
  “你说血乌?”小杏小心翼翼地朝头上指了指,说,“在上面!”
  鄂晚枫闻言抬头,不由得顿时惊呆了,他看到了铺满了一屋顶的大片的血乌鸟,密密麻麻一只挨一只占据了头顶的空间,他们用锋利的爪牢牢抓住屋顶一根粗大的铜柱,倒吊着身体用红色的鸟瞳瞪着鄂晚枫。
  白天,鄂晚枫觉得血乌的眼睛很小,但晚上看来血乌的眼瞳却一点不小,足有枣核大,只是全部都是血红色的。无数只血红色的鸟瞳布满了屋顶,鄂晚枫如何能不惊?
  小杏说:“三少爷不用怕,老爷跟我说过,血乌害怕百荒草,只要点燃了百荒草,它们就不敢下来,而且它们还锁着脚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