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不在假期,得回驻军的荒芜星去。相月的人生经历主要就是军校和军队,对于适应十五年后的社会兴趣不大,她更想见见她的战友们,便跟他一起上了星船。
星际飞船也分军用和民用。让副官代班虽然是心照不宣的常见操作,但万一出事仍然要被追责。是以张鹤买的是民用星船的票,民众信息非特殊情况是对军部保密的,非常适合偶尔翘班。
相月在路上才跟军部提交了报告,无论是因为遗孤身份,还是自己的功勋,她的优先级别都很高,很快通过了申请。
不过话说回来,军部能被准许今早找她官复原职,想来是第一研究所那边确实发现了些什么,排除了她当年在边境上叛逃的可能性。这么看来,一方面联邦理事速度比十五年前快了很多,科技水平也日新月异;另一方面,说不定是有什么突破性发现,才肯放她回军队,而不是被一研的那群疯子科学家留下钻研。
相月端坐在座椅上,半阖着桃花眼像是在休息,实际是正飞速处理接收到的信息,思考着当前形势。
张鹤和她画风截然不同,仗着他们座椅与别的座椅之间分隔开形成了小空间,狗皮膏药一样往她身上贴,还去碰她搭在膝盖上的手,想让她多看看他。
“……怎么了?”相月回神,突然又想起什么,“你对军部的安排不高兴吗?我去别的队上也可以,他们反而把你降成副官确实不应该……”
“我很高兴。”
张鹤急忙表明心迹,相月的关心让他身心都开始激荡,小心地捧起她的手亲吻手背,又含住她的手指吮舔。
“是我要求的当你的副官,这本来就是我从军的初衷……嗯、月月摸摸我吧……”
“小声点……!”相月彻底被他打乱思绪,微红着脸轻轻打了一下他被军装紧紧束缚着的胸口,心虚地四处看了看,“现在隔间是隔音的了吗?”
张鹤被她打得很色情地低喘,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好像只是一对关系亲密的夫妻而已。
“是隔音的……但是为了安全,监控能看到画面。”
“……那你还!”
于是不听话的小狗很是被教了一番坐姿。
现在的星船要从首都星到偏远的荒芜星,即使是民用的也只需要十个小时多一点。相月下船的时候又有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几乎看不出从前荒芜星的影子了。
第七军团以前也驻守过荒芜星,不过主要是打仗平乱,敲打各方势力,没想到当初罪犯的温床如今也像模像样了。
等去了驻地,主将更换的通知早就传过来了。有几个以前跟着相月的士兵心急,就在办公处等着——老兵油子了,都很懂怎么摸鱼。
“相小将军!”
有志从军的人谁没听说过相家威名?他们跟着相月在第七军团的时候有多自豪和崇敬,得知她阵亡的那天就有多悲痛。
时隔十五年,如今看她平安归来,甚至仍是双十年华,那几个老兵都激动得只会搓手,嘿嘿傻笑。
“其他人在训练吗?”相月也知道这几个爱偷懒,不过这次不打算追究。
“……其实,就剩我们几个还在第七军团了。”
“报告相小将军,前几年集中授勋的时候,其他人都升官迁走了。老路,老冯,金姐,兔子,小熊,周蕊,许清清,……”
其中一个男人如数家珍,又有其他人补充,“都是好去处,我们没那志向,转了指导员留在第七军团,也轻松一点。”
相月恍惚了一下。
原来第七军团只是保留了个名字。
张鹤为她守在第七军团、一直在等她回家,她以为是理所应当,但如今才发觉这其实已难能可贵;就像第七军团的大家,并没有道理为她而停留。
也对,单是十五年前那次就够不少人立功。这十五年荣耀加身,有更好的职位也是应当的,去追寻更远大的理想也是应当的。
“……夏冬姐呢?有不少一等功吧,去哪个军团了?”
相月问的是她的副官,出身于和相家一直有战友情的夏家,比她大几岁。当初父母牺牲后她在夏家住过一段时间,夏冬就一直对她很好,在军校的那几年也总是很照顾她。
对面高大魁梧的汉子却目光躲闪了起来,张鹤也突然有失礼节地握住了她的手。
多年战斗磨砺得直觉相当敏锐,心头莫名像顿时压了块巨石,相月一瞬间不想听他再说了。
他吞吞吐吐,却还是开了口。
“夏姐……你失踪以后,她偷偷自己开了架侦察机回战场找你。佐尔坦那群蛮人不顾条约偷袭清扫战场的人,夏姐就……”
他没有说完,相月已经呆在原地,兀地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