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其实特别紧张,对于请仙这回事,我是完全没有自己施行过,我只是觉得自己没吃过猪肉,至少看过猪跑,而且马婆婆也明确的跟我说了,我解决不了的事情,都可以请仙的。
然而在我豁出了脸皮,在一群人面前喊出“请仙”二字以后,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所谓大仙上身的神秘滋味,更是没有一丝察觉。我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牛吹出去了,可是却请不来仙,这可怎么办啊!
正当我无措至极的时候,脑海中忽然传来墨子骁的声音。
“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我身子一震,犹豫不到一秒就照着墨子骁的话做了,墨子骁显然是来帮我的,大仙请不来,如果没有墨子骁的帮助,今天我绝对下不来台了。
我感觉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我的后背进入了我的身体,一只透明的几乎看不见的手,压在了我的手上,下一秒,钱书的额头上渗出隐隐灰气,这些灰气刚散出他的身体,就被那只手尽数吸收。
我的手掌能清楚的感觉到,钱书的眉头皱了起来,口中开始发出低低的呻吟,似乎有些痛苦,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钱书的妈妈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钱书的爸爸一把拉住。
钱书的两个同学都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手,大约五分钟之后,灰气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淡,钱书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呼吸重新平稳下来。
我还有些愣,那只半透明的手已经收了回去,身体之中的冰凉气息仿佛流水一般倾泻而出,我下意识的打了个颤,想要叫墨子骁的名字,抬头却见钱书的父母一脸殷切的望着我,最终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
我另一只手里还捏着香,此时香才烧到一半,原本有些暗的火星已经重新正常起来,烟也变成了平常的灰白色,那只缠着钱书的鬼物,想来是被墨子骁吞噬了。
“嗯……”钱书忽然梦呓似的发出一声,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爸,妈,唉?你们怎么,嘶……”
钱书大约是看到这么多人在他卧室里,就想坐起来,刚撑了下身子,又重新跌了回去。钱书的妈妈赶紧走到床边让他躺好,而钱书的爸爸则对我笑着点了点头,请我到客厅去。
除了钱书的妈妈还留在卧室里照顾刚醒来的钱书,我们都回了客厅,钱书的爸爸问我钱书现在的情况,我说他只是两天没有进食,加上鬼物侵扰,有些虚弱,只要好好调养几天就没事了。
钱书的爸爸让我等一下,转身进了钱书的卧室。
“神婆姐姐,你真厉害啊!”红衣男孩碰了一下我的胳膊,“哎,你刚请的那个是什么仙,我只看到一个影子,我靠好屌,比看大片都刺激!”
我勉强笑了一下,不过没说话,我刚才哪儿是请到大仙了,根本是墨子骁假扮的,只是在他们眼里,我好像真的请到了仙。
没多久钱书的爸爸就回来了,看脸上的表情,应该是肯定了钱书没有大碍,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直接塞到了我手里。
“幸亏你出手相助,我儿子才能醒过来,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你一定得收下。”钱书爸爸按着我的手,样子十分坚定。
信封捏在手里,很厚,我估计至少里面有好几千块,我立刻就推辞了起来,钱书惹上脏东西,深究起来也是由我而起,我哪儿能收钱呢。何况这次出手的根本不是我,是墨子骁,可这些话我又不好说出口。
但是钱书的爸爸特别坚决,红衣男孩也在一边劝和,说如果我不拿这钱,钱书一家都会心里不安。我忽然想起还答应了我妈要凑两万块的事,僵了一瞬,钱书的爸爸已经眼疾手快的把信封塞进了我的口袋里。
之后钱书的爸爸又说要请我吃饭,可我根本没心思去,也不好意思去,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请不来仙,更想知道墨子骁是不是还在附近。这一次我拒绝的非常干脆,我说我刚请过仙,必须得回去上香,还装出了一副脱力虚弱的样子。
钱书的爸爸也不好再挽留,和钱书的妈妈一起把我送到了门口,看着我进了电梯。倒是钱书的两个同学被钱书的爸妈留下了,我一个人在电梯里,刚才强撑的镇定瞬间崩溃。
“墨子骁,你出来,我知道你在,你出来呀。”我对着空荡荡的电梯喊了几声。
然而墨子骁却没有出现,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叮”的一声,电梯在一楼停下,我恍恍惚惚的走了出来,鼻尖有些发酸。
墨子骁为什么不肯出来呢,他这样帮我,又为什么不肯跟我多说两句话,他到底在想什么,是因为我搬进了周湛家里,他觉得我已经喜欢上周湛,还是因为我接了仙,他觉得我跟他已经不是一路人,所以才这样躲避我吗?
我不愿意认为墨子骁对我好是在利用我,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况且他如果真想利用我,就更应该温柔相待,让我对他死心塌地,将来才更方便让我帮他对付周湛不是吗?
我很沮丧,拖着步子晃悠悠的走着,直到开始发抖,才惊觉自己已经徒步走了好远的距离,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我将冰凉的手插进口袋,摸到了那个钱书爸爸塞进去的信封。
怀着几分忐忑和内疚,我将信封打开了,抽出里面的钱一数,居然有整整五千块。我盯着那五千块发呆,做阴阳师,原来钱来的这么容易啊,我立刻觉得这钱烫手,甚至想马上回去将这钱还给钱书的爸爸。
可是转念一想,今天的事情纯属偶然,或许也没下一次了,况且五千虽多,距离两万也还有好大的差距,我咬咬牙,将信封重新装进了我的包里。
时间也不早了,我找到了公交站,往马婆婆家去,我决定见到马婆婆就跟她把所有事情都坦白,这钱到底该不该留,就让马婆婆来决定。我没注意到,我的身后,有个男人低着头,悄悄靠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