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玩笑的,林槐在能够感知到的、来自对方的无语中耸了耸肩,歪了歪嘴角,我这个人很遵守传统美德,尤其是喜欢尊老爱幼
他选择性地忘记了曾经被他暴打过的几个老鬼的事实,并摊开手道:反正闲得也是无聊,不如来和你玩玩,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和我一起来的另一个人,去哪里了?
他在另一面镜子里。小女孩的声音道,如果说他现在正在干什么唔,应该是和你玩着
林槐:同款的游戏?
小女孩:??
林槐:你们这也太没服务精神了,就连游戏都是搞批发的吗?
三,二,一,游戏开始。小女孩抽动着嘴角,你可以开始寻找啦。
手中的毛线球传来奇异的触感,夏星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灰衣依旧走在他的身前,大大咧咧地说着些什么,观察着四周。夏星野瞟了他一眼,并没有把方才所感受到的异动告诉他。
是什么东西在另一端,拉扯了一下路径中的毛线?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耳垂上的耳钉闪出猩红的光泽。
浓厚的血腥气在他的身侧蔓延开来,一道血红的身影,静静地屹立在他的身后。
那是那个被他收来的红衣少年。
前面的灰衣依旧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变化。夏星野阴郁地看着他的背影,将眼神转向了自己身侧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了他和红衣少年的身影。
然而走在他们身前的、那个正在不断说着话的灰衣
居然是没有影子的!
夏星野眯起了眼。
老夏?老夏?见身后迟迟没有回应,灰衣人回过头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所对上的,是一张笑脸。
我刚才的确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夏星野柔柔道,你要不要来看看?
来看看?
灰衣看似毫无戒心地向他走来,看向他所指的方向:那里有什么?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我发现,你是假的!
一道猩红的血光闪过,立在那里的灰衣人在顷刻之间便被这猛烈的一击击碎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哪怕一声惨叫。
下一刻,红衣少年退到了夏星野的身后,两人静静地看着灰衣人原本站立着的方向。
那里没有尸体,没有人影,没有碎裂的镜子。
什么也没有。
看起来我们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镜子里面啊。夏星野环顾四周,轻声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什么时候走进去的呢?走吧。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毛线团:嫉妒魔女,白雪公主,红色的苹果走吧,我们回到红色苹果所指引的位置去。
啪!
有门关闭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
冰凉粘腻的触感彻底消失,林槐闭着眼,感受着微风在脸上拂过的气息。
躲猫猫林槐抽动着嘴角,唉,想不到没有童年的我此刻却要变得这么有童心?
他抱怨了两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正以小女孩的形态存在的事实,并且根本没有意识到,如今又瞎又矮的他,看起来是有多么的幼小无助又可怜。
此刻他双目不能视物,能够用以感知的,只有耳朵和肢体的触觉。林槐摸索了一阵,总算是碰到了墙壁。他转过头,听见附近的房间里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他试着走了两步,发现闭着眼走路果然有些不方便。
既然楚天舒也在通关的话,虽然很想直接坐下来,等着他把钥匙拿回来林槐嘟哝了一句,不过,算了吧。
还有那张纸条上的谜语,最美的华服到底是什么呢?
他摸索着墙壁,向前走了两步。手下的触感在经历一阵坎坷后突然发生了变化从墙壁,变成了木质的门。
他似乎到了一扇门前。
想到之前听见的门被关上的声音,林槐顿了顿,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门里隐约传来了缝纫机缝纫的声音,以及一个女人的咳嗽声。缝纫机的踏板呆滞而重复地响着,林槐思索了一会儿,用手指轻轻叩响了门。
叩叩。
缝纫机踏板的声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的脚步声,和苍老的问询声。
谁在外面?
劳驾,我在玩一个躲猫猫的小游戏。林槐闭着眼,他看不见女人的身影,只能听见她并没有开门,请问你有见过一个小女孩么?
门里的声音静了很久。
没有门里的声音木木的,只见过你。
哦,那打扰了。林槐很和善地回答着,他听见女人始终没有开门,又补了一句疑问,里面是在做什么呢?
这里是王后的裁缝室女人苍老的声音依旧是呆滞的,我在替王后裁缝布料
哦好。林槐善解人意道,您继续忙。
世界上最华美的衣服最华美的布料这东西,一听就没有什么好事啊。
更何况
方才才贴近门前时,林槐闻到了一股极为古怪的血腥味。
来自裁缝室里的血腥味。
他正要退出这个房间,却听见了房间里又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来都来了,女人缓缓道,不进来看看吗?
第328章 道德表率与文明街区
林槐站在那扇门口,思考片刻,突然笑了。
他依旧是被蒙住双眼、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然而他的嘴角却向两边咧开就像是听见了什么让他觉得极为有趣的事情似的。以他如今的樱桃小口(林槐为这个形容感到恶心)做出这样大幅度的夸张笑容,其实是有些诡异的。
像是某些黑童话里才会出现的,极致漂亮又诡异的人偶洋娃娃。
可见他真的觉得很有趣。
好呀,林槐软软甜甜地说着,他将绑在小腿上的斧头抽出,放到了自己的身侧,你是想要我进去看看吗?
里面缝纫机的声音停止了。林槐闭着眼,听着这个声音天真无邪地说:那你出来接一下我,好吗?
他手中的斧刃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林槐一直觉得,身为一个鬼物应该有些待客之道。当他当鬼时,虽然大多是整日里缩在井里发呆。但每当有客人来时,他都是很遵守待客之道,并带着热烈的微笑去迎接他们的。
而那些客人往往也很懂得礼貌,看见主人这么热情,也会纷纷发出巨大的喝彩声、流下感动的泪水、甚至会昏过去。
然而这间房间里的鬼物似乎很没有这种美德。林槐很是耐心地侧耳去听里面有没有传来脚步声答案显然是没有。作为一个客观的人,林槐为了避免对方可能没有腿、是从天花板上爬过来的可能(他没有向它提出这个疑问,以照顾残疾鬼的心情),又耐心地等到了那只鬼足够从天花板上爬过来的时间。
然而很遗憾,这个鬼物完全辜负了他的期待。
不过林槐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既然对方不肯来迎接他,他也只好勉强接受诸多鬼物电影里会有的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的情节,并在进门时友善地用手指瞧瞧门扉来表示自己的到来这些电影还是楚天舒带着他看的,虽然在看电影时,这两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电影身上。
由于他现在个子比较矮,林槐乐观地决定用斧头去敲木门。用斧头背面,普通地哐哐敲两下就好。
也可能是砍两下。
然而
林槐等了好久,居然连门都没有打开。
林槐:??
他迟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斧头,又敲了敲门道:你不是要请我进来吗?开开门吧!我是真的很想进来砍砍看看。
门里:
林槐严重怀疑里面的鬼物是不是在爬过来后从猫眼里看见拿着斧头的自己,然后就默默地退回去了。可善良的林槐不喜欢把鬼想得太坏:是不是门从里面锁死了,你打不开啊?
没关系!林槐举起斧头大声道,你别害怕,我马上就进来陪你!
里面的鬼:??
哐哐哐斧头砸门的声音顷刻间响彻了整个走廊。因为看不见自己砍门的效果,林槐因此更加用力。
里面的鬼不断地发出惨叫。林槐连忙甜甜地安慰她:你别害怕!我马上就进来了!
里面的鬼:
劳资怕的到底是谁你难道不明白吗!
在鬼的惨叫声中,林槐作为玩家像一个反派一样冲进了房间里。他双眼看不见,只能往血腥气最浓的地方走。为了避免身体不小心撞到对方,林槐很贴心地每走一步,便用斧头在前面回旋着砍一道,避免发生肢体碰撞冒犯对方。
林槐最终摸到了那个类似缝纫机的东西。手指刚碰到上面滑腻血腥的事物时,林槐便明白了。
这还是个皮大衣啊。林槐喃喃道。
他的手指沾了点滑腻的液体。在收回手后,林槐向着两边转了转,最终在斧头底下发现了那只他未曾谋面的鬼。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站起来呢?林槐和善道。他想了想,最终在它的脸上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指:就当是和你握手了。
林槐和这个房间里的鬼物进行了一次友善的会晤。接着,他便向下一个房间走去。
这里居民的平均素质真是太差了。在拜访完四户人家后,林槐喃喃道。
别说主动来迎接他的,就连主动为他开门的都一个没有。这些居民们的态度都傲慢极了,非要等林槐自己开门来找他们。
林槐当然不觉得他们的傲慢是源于害怕。毕竟,他只是一个一米五不到的小女孩而已。
我做鬼时,为人处世可比你们好上不少。林槐道,现在我是个小孩子,你们身为大人,本来该给我做道德的表率的嘛。
在感觉到自己在这几个房间里不太受欢迎后。林槐提着斧头,快步地跑去了走廊深处。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然而走廊却始终没有结束。最终,当他确认自己的友爱名声无法传递到这片区域后。他提着斧头,打算重新开始。
这回他吸取了教训,躲在门的侧面,一边发出抽泣声一边请求门里的主人开门。果然,这里门里的主人们热情了许多,林槐很快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脚步声。
然而他还没有等到开门,另一边却传来了开门声,他的手臂处也与此同时传来了一阵大力的拖拽。
你在这里干什么?!传来声音的是一个低哑的中年男声,他刻意压低了嗓子,语气却极为焦急,快过来,躲到这个房间里来!
另一边门的脚步声还在靠近。林槐却莫名觉得这个中年男声有些耳熟。他挣扎了一下,却被更加往那扇门里拖拽。
这里很危险,到处都是鬼,快进来,别闹了!那个人还在不依不饶地说着。
你是谁?林槐道。
我是你爸爸,槐序,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林槐一怔。
那个声音的确和他在记忆碎片里曾听见的,他父亲的声音,一模一样。
爸爸?
别问这么多了,快和我来!他的爸爸急切着说着,外面太危险了!
房间里的人真的是他的父亲吗?
不!爸爸没想到林槐居然发出了一声尖叫,放开我!那个鬼是冲我来的,我不能把危险带给您!
爸爸没想到这个玩家居然还这么有父慈子孝牺牲精神。它刚要开口,就听见了隔壁传来的开门声。
完了。
它还没来得及说更多蛊惑人心的话,便感觉到自己拉着林槐的手。
断了。
不好意思,你的手拉着我的力气太大了,我挣脱不开,就只能把它先砍断了。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槐虽然看不见东西,但这并不妨碍他通过空气的流动捕捉到隔壁房间里扑出来的怪物。他抓住怪物的一只手,放进爸爸的手里,来了个爱的传递。
并把它们一起推进了爸爸所在的房间里,锁上了门。
我是你爸爸。林槐对着门凉凉道,不用谢。
在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抽泣着跑向了下一道门,厚颜无耻道:我爸爸为了保护我和别的怪物同归于尽牺牲了!
为了诱骗剩下的住户开门,不,教会他们待客的礼貌,林槐花了不少力气扮柔弱。
当他完全对扮柔弱这回事失去耐心时,手中的斧头已经完全被染红了。林槐的衣角也已经湿透。他打了个哈欠,有些疲累地站在鲜血横流的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