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啧,看看她这次怎么评价?
楚天舒,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你一直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魔女的第一句话,就像是石子落进了平静的湖水中。
这里面都是镜子,看不见尽头。秋然在迷宫里探查了一会儿,她回身,给出了这样的结果,它看起来像是由一堆镜子组成的迷宫。
说着,她掏出了被自己藏在怀里的绿色卡牌。
绿色的卡牌是嫉妒,所对应的,是拥有魔镜的魔女魔镜魔女照镜子,以得知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是谁
在她沉思的期间,秋然的眼神无意间瞟过了旁边的镜子
她看见身后高挑的蓝裙女人低着头看她,表情麻木不仁,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呈球状、上面挂着纤细的丝线!
!!
大脑还未来得及思考,身体便已经做出了反应。背上的长弓被她抽出,她在那一瞬间便向后滑着退去,箭矢上手,且拉紧了弓弦。
蓝衣的女人被她吓了一跳,困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在非镜面的视野里,她看见那个女人的状态一如往昔,依旧是□□,
秋然没给她回话的机会,她凝视着女人,抬手就是一箭!
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动作也实在是太过果断,同她方才轻易地便让女人和她同行的态度大相径庭。女人居然完全来不及防备!
咻!
箭矢破空而去,带着能刺穿一切般的锋锐之气。它擦着女人的关节飞驰而去,在她的手肘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秋然怔住了。
她怔住的原因并非是女人的手臂被刺破,而是
她居然没有听见箭矢到头射裂某面镜子的声音。
而在她面前,蓝衣女人的手臂也缓缓地垂了下来。
那只手臂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的控制似的,软塌塌地搭在身侧。蓝衣女人看着她,脸上居然还在笑: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凶?
你不是人,你是人偶。秋然没有放松警戒。
好吧,线断了,原本还想强词夺理一下的。蓝衣的女人叹了口气,真奇怪,这一路上都没有被你发现,怎么到了迷宫里,就这么轻易地被你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呢?
秋然没说话。
然而另一个困惑也在她的心中升起难道这个蓝衣女人,她无法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被暴露的身份?
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她没有看向镜子,还是因为
每个人在镜子里会看见的东西,不一样?
她将这个疑惑按进了心底里,声音依旧是冷冷的:让你背后的真人出来和我说话。
好吧。蓝衣女人笑了笑。
下一刻,她像是周身上下都失去控制一般地倒在了地上,彻底地成了一个瘫软着的玩偶。而在她的身后,一个身着灰扑扑衣裙的高个儿女子从被遮挡的隐蔽处走了出来。
她身材极为高挑,容貌俏丽,看得出来她身为男性时应该也是一个英俊的高大男人。尽管方才才被人拆穿,她依旧维持着一副阳光开朗的表情,对秋然笑着道:看起来刚才我们有了一个有些尴尬的开场,既然这样的话
初次见面,我是一名傀儡操控师,在这个游戏里,你可以叫我小灰。高个儿女人对秋然伸出手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按照你衣裙的颜色我就叫你小白吧?
说完这句话,她又是坦然一笑:你也是知道的,在游戏里面嘛尤其是高级场,我们一般都会避免得知彼此的真名,除了保护自己,也有避嫌的作用在。在高级场,说不定就有某些玩家拥有着仅依靠对方的名字,就能诅咒对方的能力呢。
假如灰衣女子是在相识的最初便说出了这番坦诚的话,秋然不得不说,自己必然对她好感度大增。然而如今
我注意到这个镜子迷宫极为古怪,正好,作为傀儡操纵师,我最不缺的就是可以用来引路的丝线。女子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一枚灰色的毛线团。她将毛线团的一头用某种特制的钉子固定在了地面上,接着,她看向秋然:这是一种特制的毛线团,它所能延伸的长度足足有五公里,用来在这个迷宫里通行,是绰绰有余的
你留着自己用吧。秋然冷淡道。
说着,她拿好武器,谨慎向后退着前行。灰衣女子见她要离开,也并不阻拦,只是叹了口气道:小姐姐,我已经付出了我合作的诚意了,并亲身和你交流过,在这个迷宫里,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你又何苦要自己一个人去前行呢?
虽然说,这处玻璃迷宫所对应的正是你自己的身份牌,你或许在这里面会有一些特别的优势。但你也是知道的,在游戏中机遇往往伴随着风险,如果说在这个游戏里,魔女还有着自己最为仇恨的玩家的话,那么嫉妒魔女最仇恨的玩家,必然是你。灰衣女子勾起唇角,而我之前选择用人偶接近你,也是出于自我保护的考虑嘛在这个游戏里,谁知道你面对的玩家是好还是坏呢?万一
她摊开双手:你要是和那个乌鸦一样变态,我不就惨了吗?所以,我先试探一下
秋然:
我们还是分开走吧。她继续道。
灰衣女子没想到秋然的态度这么坚决,她有些委屈:为什么?
秋然:因为我智商低,玩不过你。而且
她瞥了一眼灰衣女子的身后:你看起来,实力在我之上。
在说完这句话后,她便消失在了迷宫之中。灰衣女子静静地看着她,叹了口气。
唉,煮熟的鸭子飞咯。
黑色斗篷的女孩从她身后走出,夏星野摘掉了斗篷。灰衣女子继续道:在这个游戏里,罪孽、魔女与玩家的身份牌是一一对应的,只要把对应身份牌的玩家送给对应罪孽的魔女杀死,就能得到更多的奖励,甚至可以解锁隐藏关卡你说。
色欲城内那个死亡的玩家,是不是也是被某个知道这条提示线索的玩家所杀死的呢?灰衣女子一个个计数着,我,你,刚才那个小姑娘,死去的那个倒霉蛋现在还有三个玩家,我们还没见着啊。
就是不知道剩下的这三个玩家好不好对付呢?希望他们中间,不要出现比我更变态的变态吧。灰衣女子耸了耸肩。她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闲话少说吧。站在他身边的、比他矮一头的女孩柔声道,她看着前面的路口,眼睛像是沉了星星的湖水,把你的毛线球带上,先找到魔女所在的房间。
得嘞。灰衣女子笑嘻嘻道,对了,既然她走了,这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彼此知根知底的人了。那我也差不多是时候把我的东西放出来了。
灰衣女子话音刚落,一具人偶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夏星野只看了一眼那个人偶,就蹙起了眉:你把我卖给你的鬼物做成了人偶?
不行吗?灰衣女子说着,活动手指,操控着那个血衣的少年前行,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呢,红衣鬼做的人偶,就是和普通的人偶不同,那质量,那效果,绝了。
他和夏星野这种依靠契约驱使鬼物的玩家不同。对于他而言,只有死去的事物是最听话、也是最安全的。因此,在最初从夏星野手中购买到那几只鬼物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剥夺了他们的生命与思维,将他们做成了只能听从他的命令而活动的人偶。
夏星野:
怎么了?灰衣女子揶揄地看着他,你心疼了?
说什么笑话。夏星野的声音依旧柔和,只是觉得你品味堪忧。这个人偶,建议你省着点用,要知道红衣的厉鬼可是很不好获得的。
灰衣女子和夏星野有过一些交情,两人都是恶人,对于彼此话语中的潜台词再熟悉不过。她于是惨叫道:啊,不是吧?你以后不卖给我了?
夏星野没说话,他继续向前,灰衣女子继续跟着他:小夏,不是吧,你现在也搞职业道德这套了?
夏星野:有一个说法,叫禁止二改。
灰衣女子:
行吧,她姿态很男性地抓着头,耸了耸肩,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想要购入人偶的需求,唔说到底,我最想要的人偶,还是只有哪两个而已。
其中一个,是当初那个乌鸦吧。夏星野轻松道,你对他的恨意还是这么深沉?
灰衣女子笑了笑,语气里不无叹息之意:可惜啊,他估计是已经死得渣都不剩了
我原本以为他死了,你会是对此最高兴的那波人中的一个?
夏星野说着,还在探索前端。灰衣女子在他身后喋喋不休道:最高兴?乌鸦死了,最高兴的应该是天楚吧,整个营地里是个人就知道他们有仇。仇人死了,天楚这家伙再抠门,估计都得去买几瓶最贵的伏特加买醉对了,你不是辰星里出来的吗?有没有什么八卦好讲?
夏星野手指顿了顿,没说话,而是转移了话题: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
灰衣女子重复了这一句,她看着眼前的背影,笑容愈加灿烂了。
哎呀,这是个秘密。她轻快地说着。
第323章 他曾经想把你关起来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你一直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魔女的判词像是一颗石子,在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打起了波涛。
楚天舒原本懒懒散散地坐在板凳上,在听见这句话时,他两手抓着板凳,做了一个战术后仰的姿势。
他看见林槐在这一片波涛中转过头来看他,作为回报,他抬起眼皮来,对他一笑。
并做了个吹口哨的嘴型。
林槐对他挑挑眉毛。
他俯下身来,将嘴唇贴近对方的耳边,吹着凉气同他咬耳朵:我还挺想听听魔女对你的评价的。
楚天舒瞟他一眼,做出了一个随便你咯的手势。
旁边看着他们眉目传情的魔女:
你的身上肩负着巨大的秘密,但你并不想探究,而是只想活在自己维持出来的平静的日常生活里。你为了你所谓的正常、去摆脱所有的不正常,你是个恐惧离别与改变的懦夫,也是一个守卫着自己的世界的野心家。
林槐:?
又是懦夫,又是野心家?
面对魔女的判词,楚天舒依旧维持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他的神态里没有被说中了什么的被冒犯之感,也没有因对方说错了什么的轻蔑之情。
站在你身边的,是你的珍宝,也是你的恋人。你和他共同的特点是同样的不正常,同样拒绝与这个世界妥协,或许这就是你们那毫无根据的信任的基础
林槐啧了一声,笑了:感觉她刚才被我们气得不轻,连毫无根据这种人身攻击的话都来了
恋人之间相爱的基础是相互尊重。身为林槐的恋人,你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对自由的向往,然而魔女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厉了起来,在你们的相处过程中,你曾有那么一刻,想要完全违背他的意志,将他关起来。
林槐:?
什么,楚天舒想过要把他关起来?
不过考虑到自己也好几次想要弄死楚天舒,林槐突然就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被背叛的感觉了。
不得不说,他们真是天生一对。
他看见板凳上的楚天舒没说话,于是走向他道:你这是打算把我囚禁play吗?
楚天舒: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然而闭着眼睛,神情诡异。
林槐:
等等,他到底会在镜子里看见什么样的场景?
魔女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加诡异,笑容也越发真心了起来。
好了,她轻松道,接下来便请你们在这六面镜子中,选出一面吧。
说着,镜子上的人影动了动手指,原本六面清澈的镜面上,便再次出现了不同的场景。
六个不同的场景中,人影浮动着。魔女尚未从她所在的那面魔镜中退出,她看着房间中闭着眼端坐的楚天舒,和站在他身前,低着头,似乎正若有所思着的林槐,心里再次浮现出冰凉的笑意。
她从林槐进迷宫开始,就很不喜欢这个女孩。
和其他玩家或是伪装、或是真实的无畏无惧不同,这个女孩从甫一出现开始,就带给她强烈的危机感。
这份危机感来自于这个女孩身上的,一种让人无法掌握、且深不见底的疯狂。
其他玩家的无畏,大多处于对自身实力的确信、或者出于对于自身道具的依仗,这份依仗又或是确信,使得他们在面对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对手时也能依靠自己多年的经验进行冷静的计算,以保留自己的一击之力。
然而这个戴着血红色斗篷的女孩身上的无惧却来得毫无道理,她的无惧看起来只是来自于她身上那种透入灵魂的无序与疯狂。魔女无法预测她,无法看透她。当她隔着镜子与这个女孩对视时,占据优势的分明是她自己,她却依旧可以看见那个女孩对着自己,露出一切尽是游戏一般的笑容。
除了这个女孩之外,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猎装美人同样让她很不愉快。和女孩身上锋芒毕露的邪气不同,那名猎装美人大多时候抱着手,站得歪七扭八,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懒散而漫不经心,从兜里拉出个板凳的姿势熟稔得像是她正在路边吃烤串。然而当她瞥向自己时,那种仿佛已经被看透的锋锐,依旧让魔女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