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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三层梦境中,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已经被削弱到会被疼哭的程度,等到了第四层林槐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可能会有怎样的、让他无法接受的反应。
  没办法。林槐对他说,你是第一个辜负了我,却没有被我报复的人。等下一次吓人时,我会记得不再搞这么长的前摇的。
  说完,他默念了一句此处禁止套娃,离开了对方的梦境。
  从路仁嘉的泡泡中退出后,林槐再度置身于气泡的海洋之中。
  原本浅黄色的泡泡在他的摧残下,已经呈现出一派深黑。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全新的泡泡,伸出手指戳了戳。
  砰!
  在指尖触及的瞬间,泡泡原地炸裂。与此同时,一个惊恐的少年,也从自己的床上做了起来。
  啊
  他的惨叫惊醒了他的父母。少年的母亲蹬蹬地打开了对方的卧室灯:嘉嘉,你怎么了?
  有鬼!有红衣的女鬼!富雷迪!富雷迪!路仁嘉跳了起来,她她在我的被窝里
  啊?
  她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她
  路仁嘉一时无语伦次。他的母亲站在一旁,用力地拧起了眉头:路仁嘉!
  妈妈妈!
  你是不是又看乱七八糟的书了?我早就说了,你才十五岁!少看点脖子以下的书籍!
  妈我没
  林槐对于自己挑起了一场家庭矛盾的事浑然不知。他忙着吓人,于是当即马不停蹄地进入了下一个人的梦境。
  一整个晚上,林槐都在诸多梦境中尽职尽责地吓人。在初战失败后,他很快便寻找到了一个相当优秀的吓人方式:对于做梦的男性,他会以女装形态将对方勾引至宾馆,并当着他们的面脱下自己的皮,自称噩梦使者富雷迪,追杀其三千米,以达到让对方在梦里c位出殡的效果。
  对于女性,林槐略微有些头大。毕竟,他虽然疯狂,但也没有在女性面前脱皮的打算。最终,他省去了脱皮的这一幕,作为补偿,他抄着小刀,尽职尽责地追杀了她们五千米。
  一时间,林槐竟然不知道,究竟是女鬼的出现带给她们的恐惧更大,还是在梦中需要跑五千米,所带来的恐惧更大。
  梦内与梦外的时间流速差为20:1,每多进入一层梦境,时间流速的转换比例会再乘上一个20。尽管需要完成任务,但林槐并不打算像琴酒这个反派一样尽职尽责。在完成了一百余人的恐吓任务后,他终于睁开了眼。
  并感觉到了奇怪的触感。
  奇怪他想着,我的头皮怎么有点紧?
  这样想着,他抬头,正与给他编了三个小时小辫的楚天舒对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地交汇,楚天舒在极为短暂的呆滞后,露出了笑容。
  他不着痕迹地放下了手,并取而代之地、用一只手托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哟,这么早就醒了啊
  林槐:
  还没睡够吧?楚天舒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再多睡一会儿吧,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呢
  林槐鄙夷地抿住嘴唇,从地上站起,并走入卫生间。
  卫生间里寂静无声。
  楚天舒: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分钟后,一个凉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第一句是楚天舒。
  第二句是你死了。
  给我半个小时,马上给你解开。楚天舒迅速反应。
  他举起双手,靠在墙上,做出任人宰割的模样。林槐瞪了他一会儿,最终,他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或许也只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能从林槐头上千头万绪的复杂地形中寻觅出一条解开的通路。林槐盘腿坐在他前面,一边解头发,一边不时道:
  你死了。
  第149章 影 流 之 可
  你真的死了。
  楚天舒,你死了。
  楚天舒,我能采访一下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因为实在是太困了。找个办法集中精神嘛,诶,你别动头,一会儿把你给扯疼了。
  哼。
  几分钟后,林槐又控诉道:
  你就不能找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吗?
  比如?
  比如
  比如数睫毛!
  俊雄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在林槐瞪过去的那一刻,他受到惊吓般地跑路了。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根全新的棒棒糖。
  林槐:
  呸,他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来了一句,算了,绑头发也挺好的。
  蹲在他身后的青年,突然吭哧吭哧地笑出了声。
  林槐:
  你笑什么?他质问。
  林槐,青年的语调里带着点调笑的意思,你刚才是害羞了吗?
  林槐:
  楚天舒,你已经死了!他斩钉截铁道。
  好,我死了。
  楚天舒从善如流地承认着。
  楚天舒,你这个小学生。
  好,我是小学生。
  你怎么这么老实?
  唔楚天舒解开了最后一根小辫,可能是因为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林槐:
  他从地上弹起来,再次进入卫生间确认自己的头顶状态。在得到发型良好的结果后,他回到了客厅。
  他十分粗暴地将对方推倒在床垫上,并将那床被子劈头盖脸地扔到了他的身上。
  去睡,我守夜。他言简意赅道。
  说着,他跨了几步,坐在了距离床垫最远的沙发上。在脱掉鞋后,他蜷起两条长腿,别别扭扭地将它们放在沙发檐上,用手抱住两条腿,看向窗外。
  他没说话,楚天舒也没问话。楚天舒再度从善如流地钻进了被子,努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说了句:晚安。
  他的话像是小雨点落进了大海,连一点微不足道的涟漪都没有荡起。
  楚天舒也没有期待林槐的回应,他知道,从过去到现在,他都是那种从不拖泥带水的、自顾自的性格。
  然而在闭眼之前,一个声音从客厅的另一端传来。
  楚天舒,那是林槐的声音,还带着点不自然,你复活了。
  一夜过去。
  复活的楚天舒也抓住机会,戴着口罩到街上去巡视了一圈。
  回来时他提着两袋食物,摘下口罩道:外面到处都是你的黑料和洗脑包。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我们只能缩在这个屋子里,一直等待凉川小姐比赛的到来了么?
  楚天舒:从理论上来讲,是对的。
  林槐:如果我非要出去呢?
  楚天舒:那我会把你抓回来。
  在林槐露出即将暴走的表情前,楚天舒又道:但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什么准备?
  林槐有些惊喜,接着,楚天舒不紧不慢道:我给这座别墅装了wifi。
  林槐:
  楚天舒:我还给你带了ipad。
  林槐:还真是相当充足的准备啊。
  楚天舒:里面装了近四十年来所有的经典恐怖片。
  林槐:!!让我看看!
  在楚天舒相当充足的准备下,林槐在别墅里度过了相当颓丧的一周废宅生活。
  这一周,为了逃避外面无处不在的npc,林槐近乎足不出户。在吃饭以外,他每天唯三的娱乐便是,与伽椰子、贞子排练、吓人与被吓。
  一成不变的吓人方式并不能使人感受到足量的痛苦,反而会造成麻木。对于这一点,林槐相当了解。鉴于他能够在梦境中任意改变地形的能力,他原本打算以富雷迪五千米跑的方式征服全镇,在累倒所有人的同时,也成功散布自己的恐怖名声。
  不过正如同样的招数不能对圣斗士使用两次,当他第三次进入一个壁面较厚的气泡之中时,他感觉到了奔跑者的懈怠。原本奔跑的女生在被他狂追三千米后,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并绝望大喊道:富雷迪!你杀了我算了!
  林槐并不打算杀死对方,他想做的,只是通过制造恐怖瓦解对方的意志。尽管通过恐吓npc,林槐会得到很多的乐趣,但他毕竟是一个有职业追求的厉鬼。除去自己的快乐之外,他同样在意顾客们(npc们)对他的服务的满意度,并会根据他们的反应来提升自我。
  因此,在这次滑铁卢之后,他盯着ipad里诸多的恐怖片,想到了新的玩法。
  昨晚我试了一下午夜凶铃的开场,然后再开始追逐。效果很不错。第八天清晨,林槐拿着ipad向楚天舒分享自己的吓人成果,今晚,我打算cosplay一下安娜贝尔
  贞子在他身后发出尖叫:你抄袭我!
  林槐很厚颜无耻地没理她。
  他嘴上这样说着,他用笔在《午夜凶铃》后,打了一个五星。
  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想要达到更高的高度,终究需要群体的帮助。为了防止凉川镇民在梦中对他审美疲劳,他从诸多恐怖片中吸取了经验,并每晚在镇民们的梦境中为他们制造类似的恐怖场景。
  噩梦的开场,从《生化危机》,到《寂静岭》,到《咒怨》(伽椰子:你抄袭我),到《午夜凶铃》唯一不变的,是梦境中的自称富雷迪的红衣女孩,和最后精彩纷呈的追击战。每个寂静无声的夜里,每个沉睡的凉川镇青少年都不断被他拉进一个个恐怖的世界里。他们在世界里奋力求生,在林槐带着餐刀的追逐下一路狂奔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简直像是每晚都被林槐拉进了一个无限流生存游戏中,每晚,他们都在各种恐怖片里发抖,瑟瑟求生。他们或哭泣、或恐慌、或在无数次的反抗下陷入绝望唯一不变的,是在他们心底里越发树立起恐怖形象的,红衣女鬼。
  而林槐,则是掌握他们这场无限流游戏的生杀大权的,主神。
  并且,也是他们不变的梦魇!
  楚天舒双手在键盘上打个不停,流畅的字符,在命令窗口中流泻而出。林槐看着那一串串绿色的代码,有些眼晕:这是什么?
  编写画图指令。楚天舒说。
  什么的画图指令?
  机器人的画图指令。
  林槐:
  他懒得去分析对方的作战意图,把下巴搁在了楚天舒的肩膀上:镇民们现在怎么样?他们开始害怕我了吗
  七天前,一个名叫路仁嘉的少年在醒来后,声称自己在梦中见到了女鬼,但无人相信。随后,更多的人宣称,自己同样在梦中见到了恐怖的鬼魅。楚天舒说,在这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做噩梦,并逐渐在梦醒后出现幻听、眩晕、幻视等ptsd症状
  林槐:好可怜哦。
  他们说,这是之前凉川中学因传言而退学的校花在死后所产生的幽灵。楚天舒说,生前被逆苏的他,到了死后放飞自我。他终于变身为女,对所有传过她的绯闻的人展开复仇。
  林槐毫无公德心地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楚天舒却合上了笔记本,非常严肃地看向他:你现在还剩几个没有完成恐吓的人?
  唔还有十多个?其他的人的气泡,已经都变成黑色的了。
  与此同时,学校内。
  秋然在一片窃窃私语声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尽管镇上关于富雷迪的恐怖传闻愈演愈烈,学园祭的筹备却并不会因此而慢下脚步。
  学园祭本该是凉川中学一年一度的盛会,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凉川小姐的票选。于青春期躁动不安的男男女女而言,这实在是一个释放青春活力(传播八卦、搞粉圈、并早恋)的好机会。
  按照前几年的惯例,此刻全校的少男少女们本该沉浸于选美、排练、筹备、告白、日在校园和《届不到的爱恋》的歌曲排练然而,所有学生的话题,都被另一件事所取代了。
  你昨晚梦见了么
  我也梦见了。
  怯怯的私语声在秋然背后响起。其中一个男生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实在是
  太可怕了。
  救、救救我
  是他吧,是他吧!他死了来向我们复仇了!
  学生们的脸庞因紧张和恐怖而扭曲着,像是某种无形的事物,在他们的生活中上打下了浓厚的阴霾。秋然坐在这群惊慌的学生们之间,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她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浓烈的困意卷上眉间,她想着回家之后,要好好睡一觉。而同学们的声音还在她背后响起:
  那个啊,就是那个啊
  只要睡着了就会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