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我不听话,没有做一个好孩子,所以爸爸妈妈才会半夜吵架么?
她这样想着,落地玻璃窗,却被风吹开了。
一阵夏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拂起白纱制的窗帘。窗玻璃的另一边,是另一户人的家。
小女孩记得,母亲说另一户人家里,似乎也有过一对红头发的双胞胎女儿,但后来,她们双双被带走,被父母送入了疗养院。
她会知道这些,是因为一个多月前,其中一个女孩被送回了这里以骨灰盒的形式。对她避之不及的父母极为厌恶地,将那个盒子埋在了院门之外,甚至没有给她立下一个墓碑。
她上前踏出一步,隐隐约约地,她看见夜色中,似乎有一个人正站在一个深坑旁,用手拾起了什么东西。
他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红色西装,头上则戴着一个高高的礼帽。礼帽遮住了半边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
一阵风吹过,小女孩披散在背上的长发,随着飘落的花瓣,一同扬起。
你
半开的玻璃窗外,出现了另一个青年。他穿着松松垮垮的黑色西装,领口敞开,衣角也并未扎进西装裤里。他的头上戴着一个长着长长兔耳朵的,白色面具。
月光下,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和穿着兔子拖鞋的小女孩对视。
嘘。那个人伸出一根长长的手指,小声点,别让其他人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小女孩点点头。
你是一个好孩子。
一颗包装精美的糖果落在小女孩的手心里,她抬起头,看向戴着高帽子的青年:你是谁?
我是只在三月发疯的兔子。青年说。
那他呢?
他?戴着兔子面具的青年看向正从深坑里拿出黑色盒子的另一个人,面具下的眼神变得温柔了起来,他是写字台。
为什么?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疯子。
再见了。兔子面具的青年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下次一个人在家时,可不要随便和路过的怪叔叔搭话了,当然,像我这么英俊潇洒的除外。
说完这话,他打了个响指,一阵风吹过。小女孩再度睁开眼睛时,眼前的院落,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躺在她手心的糖果在向她证明,这一切并非一场梦境。
回到地面的路上,林槐向楚天舒虚起了眼。
刚刚挖完坑后,你一个人跑到那边去干了些什么呢?林槐靠在隐形飞船的椅背上,盯着正在驾驶飞船的人的侧脸。
看到一个小女孩似乎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楚天舒说,所以过去教育了一下她
啧,我看见你给她糖了。林槐看了眼楚天舒的衣兜,想不到你这个人还挺有爱心还是说你是个萝莉控?
深更半夜,小孩子不去睡觉,反而和路过的形迹可疑的怪叔叔聊天,是很容易被拐进奇怪的传销组织的啊。楚天舒说,所以我给了她一颗从系统转盘里抽出来的超酸辣怪味糖果,希望她在被酸到嚎啕大哭、辣到在地上打滚的时候,能够好好吸取这个教训,不要在晚上和自己不认识的私闯民宅的怪叔叔说话即使对方英俊潇洒还戴着卖萌的兔子面具为此,我不惜用童话做出了美好的包装
你林槐在短暂的震惊后,露出了相当鄙夷的表情,你只会给人留下童年阴影吧喂!啧,果然啊,不愧是神逻辑的你
针对第二个问题,楚天舒拉高了手柄,比起萝莉,我更喜欢有思考有行动力的、张牙舞爪的小动物
林槐迅速地无视了他这段话,并告诉自己不要和一个猫派计较。他想了想,又有些纳闷地说:为什么是写字台?
啥?
为什么说我是写字台?林槐纳闷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难道是因为我看起来很像鲁迅?不,我一点都不像
蓝色的火焰安静地燃烧着,楚天舒将马力调到最高档。线条流畅的飞船,便循着美丽的流线,穿过地壳,来到天空。
而他也在这一刻伸出手,手指往上一弹,打掉了林槐的帽子。
漆黑的高帽子落在地上,林槐瞪大了眼,他头一次地,感受到了自己无法掌控的迷茫。
因为,无论是转生前还是转生后,你都没有童年啊。楚天舒说。
林槐:
飞船安静地停靠在家园内部。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从飞机上走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是还在揉拳头的林槐。走在后面的,则是正在揉脑袋的楚天舒。
林大哥,楚老大,陆小天见两人来了,开始向两个人招手,今天从地底下又来了好几十个自愿投奔的人。按照之前的惯例,已经把他们登记好了。
赵晶天也背着长刀,冷着脸走来:最后一家疗养院解放完毕,已经将他们带入家园,并与明日开始组织生产学习。
艾莲也跑了过来:今天的热搜都是我们贱贱娱乐的,虽然被撤了很多次但
楚天舒锤了一下林槐,管事去了。林槐则只走向自己最关心的一块。他坐在谷堆上,艾莲则坐在他的身边。
今天的总选举怎么样了?林槐不忘初心地说。
如您所见,已经决出了最后的11名成员。艾莲说,这是最终的票数表。
林槐嗯了一声,接过册子开始翻开。他从很粗略地随手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
然后,停住。
为什么会有102个人?他询问道。
因为,艾莲安静地说,因为第81号是您。
林槐安静地翻到倒数第二页,只见81号的票数为
101票。
一张不多,一张不少。
虽然没有办法加入公开投票,但我们开放了内部投票。每个参赛选手都有一票,他们可以投给自己,也可以投给别人。艾莲说,他们最终投给的人
都是你。
啧。她听见林槐低低的笑声,这种靠后台得到票数的感觉,还真不像样子啊。
说完,他将投票簿扔到一边:反正也出不了道了,对了,给你。
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连同一个毛绒玩偶,被塞到了红发女孩的怀里。
这个嘛,是你的姐姐。与其在阴冷的院子里沉睡,不如让她陪在你的身边吧。林槐说,至于这个,则是你和她以前的,一人一个的玩具。
说完,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用手大力揉了一把艾莲的脑袋:在我离开前不许哭啊,这是经纪人的营业命令,要用在酒桌上面对投资人时那样的笑脸对着我哦。说起来,写字台嗯?写字台?
酒红色的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艾莲却突然想起了伊甸园展的第一天。
那天,她蜷缩在笼子里,能裁决她生死的人冰冷地看着她,说:把她处理掉。
或许就这么死掉,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她这样想着。就像沉入深海一样,沉入深深的泥土
就像她的姐姐一样。
接着,本已陷入绝望的她,却在逐渐溺毙的深海里,听见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咚!。
放你的狗屁!她听见那个人大笑着说,谁要做你们的乖孩子?我要做的是
温室第一的爱豆!
为什么?她坐在谷堆上,最终,只听见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要带我们到家园?
即将离开的人停住了。
因为我一年四季都在发疯。他说。
第111章 尽管作者很不想写
纯白的光门如从前般,在任务结束后如期而至。诸位带恶人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那片光门中。
他们的归处是光门的尽头,而家园和温室则在光门的另一侧。它们被一层地壳隔开,并将始终作为地下和地上的世界独立运行。林槐并不知道若干年后,这个由核冬天演化而成的文明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可以预见到,温室必然在它的疯狂之中走向覆灭,但重生后的家园又是否会走向一个有保证的未来呢?
重生
他揣摩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说起来,我也算是重生了啊。
这具身体,连同残存的记忆,统统不属于原本的自己。原本的自己所拥有的记忆,如今也是无处可寻。然而当初,在报纸前所被唤醒的记忆,却如同一只蚊帐里来无影去无踪的蚊子,嗡嗡作响着,盘旋在他警惕的心头。
那个地方,应该就是门背后的世界。被触发灵感时的那种笃定的感觉的确说明那段记忆,应该是来自我的灵魂本身。他想着,而且那个与我达成协议的,冰冷的声音,的确是系统的声音无误。
过去他究竟是因何而坚持进入门中?在门的背后,他又得到了什么?那堆七彩的泡泡究竟是什么?而他最终又和系统,打了一个什么样的赌?
他的额头隐隐作痛。胖子走在前面,和陆小天聊着天:不知道这次进了个人空间后,系统那个老妖婆又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分数
升入中级场后,游戏评分为答辩制。在你们进入自己的空间前,还得面对本场游戏的考官,进行一场答辩。赵晶天走进光门。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林槐:记住我的名字,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的长马尾便消失在了光门之中。
玩家们一个一个消失在了光门之中,门外,一时只剩下了林槐和楚天舒两个人。林槐看向楚天舒:你不打算离开么?
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哦。
林槐越过他,没入了光门之中。在身下拥有被支撑的实感之后,他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一个审讯室般的房间里。
房间的四面墙壁被刷成白色,正对着他的,则是一片单向玻璃,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他回忆起赵晶天关于答辩过程的科普:答辩的形式会随着考官不同的性格产生不同的变化,然而不论形式如何改变,考官最终,都会向玩家提出数个与游戏有关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与玩家在游戏中的表现,息息相关。
那么他可能对我提出什么问题呢?那时的林槐疑惑道。
这
赵晶天卡壳了,楚天舒在旁边用笔列着方程式,慢悠悠回答道:
问题一,你为什么这么秀。问题二,你幸福吗。问题三
没等楚天舒说完,林槐已经把他的脑袋按到了桌子上。
林槐在审讯室里等了很久,然而直到他瘫成一块液体猫饼,玻璃的对面,也并没有考官到来。
难道是因为陆小天的话太多了?还是因为赵晶天的主角光环太大,我已经因为他而被这本小说开除出境了他趴在桌子上,这样想着,无聊得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掏出来当弹珠打。在他无数次成功克制住自己的玩乐之心后,隔壁黑暗的房间,终于隐隐约约亮起了光。
他看见一个影子出现在玻璃对面。由于玻璃的遮挡,他只能看清这个影子的身形和轮廓,并判断他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
啧,终于到了,你真是好守时啊不过冒昧地问一句,请问你是谁?林槐毫不客气地说着,我可不记得那个人偶有长得这么高
久等了。影子说,我是你的考官。
影子的声音并不苍老又或是冷漠,甚至称得上是年轻和温和。
林槐却隐约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第一个问题,你是一个很特殊的游戏者。在其他人都选择忍气吞声的时候,你选择了另一条独辟蹊径的方法。影子说,为什么?
林槐抬起头看看向他,影子岿然不动。
或者换个方式来提问。影子继续说,你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么?
林槐笑了。
如果我说是,你们会说,我血洗演播厅,杀了许多人,将温室的居民们关在地下养蛊,活脱脱是一个反派。如果我说不是,你们也会想尽理由来给我开脱。我可没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啊。他说,我做这一切只是因为你们想看一场话剧。
每一出漂亮的话剧,都有剧烈的矛盾冲突。话剧里有正派反派,也有主角和配角。嗯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沉迷于电视剧的经验。林槐眨了眨眼。他交缠双手,撑起下巴,看向影子:但我不想做正派,也不想做反派。
我只想做一个搅乱一切的,快乐而疯狂的丑角。向观众抛洒玫瑰,用道具枪狠狠砸道貌岸然的主角的脑袋。在一切结束后,将迷路的小女孩抱回她的家。主角遵循道德,反派遵循剧本,只有随心所欲的丑角,最自由也最快乐。他摊开手,这个回答你满意么?
影子客气地说:想不到你还挺有诗意。
第二个问题,你觉得你带给了他们,幸福么?从核冬天到文明世界,在你离开后,你对你一手造成的这个结果,满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