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天海圣后与教宗一起走来,略有诧异地看着江缺。
似乎也有点不解。
今日,江缺把他们都叫来国教学院,难道是有大事要交待?
由不得他们不这样想。
毕竟江缺主动找他们的时候不多,基本上不存在这种情况。
此前,也主要是他们找江缺。
反而是江缺找他们的机会比较少,但这一次是例外。
因此他们都有些惊讶起来。
似乎也不知江缺找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谁都没有说胡话。
此刻。
江缺目光一扫,便看到圣后和教宗走来,他道:“行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随本座进屋吧,有一些话本座也该和你们说说了。”
“嗯?”
“前辈,不知道您有什么话要说吗?”
“是有一些话,憋在心里许久了,眼看时机成熟,便要交待一下。”
“所以前辈您便召集我们过来了?”
“没错。”
“是不是太正式了点?”
“正式才显得好,才能让你们都重视起来,否则你们可能都不会重视这些事情。”
圣后和教宗是不解。
但听到江缺这么一说,顿时表情也严肃起来,只觉得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只是现在,他们的心里都有些郁闷。
实在是有点百思而不解啊。
难道,这位江前辈有别的想法吗?
“江大哥,我刚刚跟你说的事……”
陈长生也好奇地继续问道:“是不是该说一说了?”
现在,他算是听懂江缺的话了。
江缺要等的可能就是圣后吧。
毕竟,他陈长生和圣后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圣后的儿子?
陈长生如此地想着。
只是这种事情,他还不敢确信,所以才会问江缺。
在陈长生的眼里,江缺是仙道天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其神通广大,应该能够知晓以前的事情。
毕竟,很多隐秘的事他都清楚。
“那么他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
这也是陈长生回到国教学院的目的之一,他想搞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
到底是不是那天海圣后的儿子?
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而不只是推断、猜测。
而江缺肯定知道。
基于这样的想法,陈长生回来了。
现在,徐有容那边的事情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结束,逆天改命还需要进行最后的试验阶段。
但现如今。
他需要调查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
一旁。
天海圣后也是好奇。
陈长生此前与江缺都说了些什么?
关于她的?
还是关于整个大周的?
这些年来,圣后对于陈长生并不陌生。
她也问道:“前辈,不知长生向您问了什么问题啊?”
颇有些好奇起来。
江缺一愣,道:“进屋吧,一会儿本座再与你们细说。”
关于陈长生的事情,他其实是很清楚的。
因此,告诉他也无妨。
揭露当年的真相,戳穿那计道人商行舟的目的,也不是不行。
反正计道人和他江某人也没什么特殊关系。
他用不着顾及那计道人的想法。
想及此。
进屋之后,江缺就开始说道:“方才,长生你曾问我,你的身份和来历,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
“请江大哥告知。”
闻言,陈长生大喜若狂,“我定感激不尽,今生今世也要报答江大哥你的恩情。”
“这倒是不必了。”
江缺道:“只要你听完后不要生气就行,况且本座就要离开了,报不报答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
离开这个大陆,是一开始就决定的事情。
现在只是提前了而已。
陈长生却连忙摆摆手,说道:“江大哥你尽管说便是,我一定不会生气的。”
哪怕江缺告诉自己,自己和圣后没有半毛钱关系,陈长生也觉得自己能承受住。
总比孤儿好。
但是。
他大概是没有想过,他陈长生的身世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惨无数倍。
甚至江缺都嘘嘘不已。
怎一个惨字了得。
陈长生还有身世?
就连天海圣后、教宗他们也好奇起来。
教宗倒是知道一些情况,陈长生是自己那位心机很深的师兄的弟子。
但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
而天海圣后则完全不清楚情况,她愕然地愣住,“前辈,这需要我们回避吗?”
毕竟事关陈长生隐私。
即便是不看在陈长生的面子上,她也要看在江缺的面子上问一句。
算是对江缺和陈长生的尊重。
江缺摆摆手,淡淡地道:“无妨,这件事情说起来,其实还和你有一定的关系。”
陈长生也不完全是因为计道人的算计才降生的。
主要是利用圣后之子。
这才有了陈长生。
最开始的目的,计道人只是想让陈长生替余人挡灾难。
用十几年的时间下一盘很大的棋。
这棋囊括了天下间大部分的强者,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天海圣后这位大周之主。
或许,站在大周陈氏皇族的角度来看,商行舟是对的。
但是站在陈长生的角度来看,自己敬仰如父一般的师父,居然只是在利用自己。
他的目的只是让自己替余人师兄挡灾。
眼见陈长生和圣后都期待不已,江缺随即就开始说了起来,“长生的来历,便要从几十年前说起。
那个时候魔族在黑袍国师的指挥下,一举攻入神都,圣后用自己的亲身血脉祭炼星盘大阵……
但之前,因为你当上圣后的缘故,国教学院反对而被屠戮一空,其中却有一些漏网之鱼,便以教宗你的师兄商行舟为最。
在人族与魔族的那一战中,他与那位黑袍国师勾结联合,促成了那玄霜巨龙的出现,也导致圣后你惨败。
这样一来,他就有机会拿到星盘大阵中的真正陈氏太子,以及后来用太子的血创造出了陈长生。
过程虽然艰难了一些,但不得不说他手段众多、奇特,而且还成功了……”
随后。
江缺把陈长生的来历一一解释了一遍。
可是。
听完以后无论是陈长生,还是那天海圣后,亦或者是那教宗寅行道,此刻都懵住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我那孩儿他还活着?”
圣后激动地问道:“前辈,还请您告诉我。”
“是活着。”江缺点点头,说道:“但他已经被商行舟教导成一个乖乖弟子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是明白,可他终究是我的孩子啊。”
圣后有些犯难了。
这时候,教宗问道:“前辈,不知我那师兄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很简单,他想要让太宗的血脉继承皇位。”
江缺继续说道:“而当年圣后坐上那个位置,便让他动了这个心思。”
“那么,我那个孩儿还是我的孩儿吗?”
圣后皱起眉头问道:“他商行舟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掳走我那苦命的孩儿!”
这一刻。
天海圣后的眼里杀意流转,如果商行舟就在神都,她绝对会出手将其击杀。
可惜,或许是因为江缺一直都在神都的缘故,那商行舟并未来过神都。
仿佛都已经放弃了计划一样。
“算是,也不算是。”
江缺回答道:“你那孩子叫余人,如今最是听从商行舟的话,还是否会听你的话就不好说了,但他的身上确确实实是流淌着你和太宗的血。”
“江大哥,也就是说,我其实无父无母,我只是师父用师兄的血创造出来的,当年蕴含在师兄体内的星辰之力,也被我承受了?
同时,我也只是余人师兄的挡灾者,是师父培养了十几年的被害者?”
陈长生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的身世居然这么惨烈,亲手把自己养大的师父,那个和蔼可亲,对自己极好的师父。
他居然是前国教学院院长,化名为计道人。
也算计了这么多年。
不。
或者应该说,从自己的出现到现在,都落入了那位至亲师父的算计里。
原来,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一直以来,陈长生觉得自己可以没有朋友,也可以没有亲人,但是自己有师父和师兄,那便足够了。
因为他们也是自己的亲人。
可现在,他忽然明白过来,“我大概是错了,错得很离谱吧,那位看起来和蔼不已的师父,居然是害我的罪魁祸首……”
一时间。
陈长生只觉得人生充满了黑暗。
黯淡而无光。
失去光彩。
他很苦,觉得人生没有多少意义了。
逆天改命?
似乎也只是一个幌子。
师父欺骗自己的幌子,与那神将府徐家的婚约,同样是一个幌子。
他算是明白了。
师父只是师父,自己和他之间的情谊自下山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至始至终,他的心里都只有余人师兄一个人。”
而他陈长生才是最多余的那个人。
眼看着圣后与陈长生都有些不在状态,江缺又继续说道:“其实,陈长生你的身上同样流淌着圣后和太宗的血脉。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算是他们的孩子。”
至于天海圣后是认可余人,还是认可陈长生。
江缺觉得不言而喻。
但眼下他所说的话,便也足够安慰陈长生了。
真相往往都令人苦涩,往往也让人觉得惊悚难休,如果不是江缺的话,陈长生大概还埋在鼓里不清楚。
还会觉得自家师父很好。
天海圣后有她的选择,陈长生并不奢求这些。
于是。
江缺便单独对陈长生说道:“长生,你无父无母又怎样,你走得比谁都要远了。
刚刚我已经跟你说过,接下来我要离开了,要离开这个大陆,要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在临走时我打算送你一些好处,这一次你就不要拒绝了,也不容你拒绝。
至于今后的路,还需要你自己去走。
你是我见过最有坚韧性的人,即便是你是被人创造出来的,那又怎样呢。
你就是你,你活着便只是为自己而活着,如今的你有足够的实力跳出棋盘之外,做那下棋的人。
而不是继续当一枚棋子,你懂吗?
我知道,在我离开以后,你那位便宜师父计道人肯定会跳出来,他肯定想继续恢复余人皇位的心思。
到时候是战是去,那都是你的意思,天海圣后肯定会让位的,毕竟余人是她的儿子。
无论是从血脉还是从其他方面来说,他都是,而你陈长生不是。”
陈长生:“……”
江缺说的这些话,他又何尝不清楚?
只是心里依旧有些苦楚,有些不甘罢了。
从此以后,自己大概唯有离开神都了,或许去那传说中的圣光大陆才可以吧。
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