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忽然翻开了那本羊皮书，同时开口道，“天机宫之主，作为人族领袖的你，这一生中究竟见过多少人？”
一个奇怪的问题。
李某倒也并未第一时间做出行动。
此处有天机珠镇压，天道法则足以抵消深渊大部分的力量，可自己方才一番激战，实力同样有大幅度的下滑.
再加上眼前这个自称姓陈的深渊使者，煞是诡异，给自己的感觉与柒号完全不同。
难道是另一个主宰的使者？
李某心中念头百转，随后道，“这个问题有何意义？本座见过的众生如河中泥沙，不可估量。”
“哦？真的吗？”
中年人忽然笑了，同时手中的羊皮书逐渐绽放出了一抹乌光，“那你明白，众生心中的所思所想吗？你的举动，究竟又有何意义呢？”
飒...飒飒.
伴随着其话语声。
那本古老的羊皮书忽然无风自动，一面面的纸张翻动了起来.
同时间。
李某眼神突然一滞。
虚空中无端响起了一道道嬉笑声、怒骂声、哀叹声、惨叫声.
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那些被自己亲手斩掉的俗念，此刻宛如杂草般在脑海中不断升起，难以根除。
下一刻——
“你知道吗？深渊，不在别的地方...”
陈老板的声音犹如在耳畔响起，一字一句都紧扣着脑中的那根弦上，
“深渊就在你我的心里。”
第636章 苍天无眼
三清宫最深处。
无人知晓的一幕。
作为当代天机宫之主，李某宛如陷入了魔怔状态般，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周遭九张道符也逐渐黯淡失光.
那双狭长的双眸中闪烁着各种光彩，面色更显异样，仿佛正观看着一幕幕画面。
正在这时——
“真是...”
陈老板合上羊皮书，看了眼这位御灵师，“大半年的收获全耗光了，你这家伙不来深渊倒是可惜了。”
摇了摇头。
陈老板心情实在谈不上太好，奇怪道，“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能吸收如此多的情绪？”
自然不知晓的是，
如今的李某早已斩掉了自身大部分的欲念，内心甚至可以用空无一物来形容。
“慢慢直视你内心深处的深渊吧。”
下一刻，陈老板自然地拍了拍李某的肩膀，随后上前抓住苏清的身体，转身归入了黑暗当中。
真要动起手来，陈老板可是真的不擅长打架，只怕连幽灵船上的捌号都不是对手。
平时也就替某位主宰跑跑腿，搜集些众生的七情六欲。万一要是动手把李某求生的本能给刺激醒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待到陈老板就这样带走苏清过后。
此处便彻底独剩李某一人伫立于黑暗中。
寂静无声。
....
此时此刻。
李某行走于一处黑白的世界当中，没有任何色彩，令人压抑。
“这里是...？”
李某微微皱眉，“这便是那深渊使者的能力吗？”
可联想到对方最后一句话。
心中又不禁升起了些许困惑。
正在这时，
李某突然注意到了旁侧的街道居然有行人。
并且，那行人胸膛中似乎还燃烧着一团火红的火焰，乃是此方世界中唯一的亮彩。
除去那个行人以外，其余的人胸膛中也都各自有着独特的颜色，或是紫色、或是蓝色、或是红色.
奇异的一幕。
倏然间，其中一个行人宛如行尸走肉般僵硬地转过身，看向了李某。
下一刻——
其胸膛中的那团火红色的火焰飘了出来，进入了李某的体内。
几乎瞬间。
李某便感觉到了一股无法言明的愤怒感。
憎恶着上司、憎恶着自身、憎恶着世界.
“愤怒？”
对此，李某并无太多诧异，很快便淡然处之。
在其胸膛中。
那团名为憎恶的火焰逐渐熄灭。
李某的身体再度重新化作了单调的黑白色。
可与此同时——
整条街道，整个城市当中，所有人齐刷刷地全都看向了李某。
下一刻。
无数的火焰进入了李某体内。
一时间，李某的身体被各种颜色所映射，化作了七彩，抑或说更如同混沌。
来自众生的七情六欲更是化作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
李某逐渐迷失在了其中，面部表情时而狂笑、时而讥讽、时而厌恶.
整个世界彻底失去了颜色，唯有李某一人融合了种种污秽，自我在欲望的汪洋中沉沦，即将濒临毁灭。
可.
毁灭即是新生！
“突破九重的契机，就在于此！”
李某心中陡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自身的俗念早已斩断了大半，剩余的那一缕却极难寻到并抹消。
现如今，陈老板本想借着众生的七情六欲困住李某，未曾想对方却反而是抓住了这一机缘，磨砺自身的大道。
愤怒、懊悔、嫉妒、痛苦.
世人的种种情绪皆是深渊主宰们最爱的美食。
同时也是李某所要斩断的束缚！
城市中央。
李某立于原地，任凭业火缠身，不断灼烧着自身，反而却在这七情六欲的火海当中，产生了琉璃般的色彩。
“大道无情。”
李某不断秉持着这一信念，全程以淡漠的心态去直面一切种种。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深渊乃是欲望的丛林，无论是低级的怪物还是高级的生命，彼此皆是不折不扣的野兽，没有任何光明存在。
可，李某所感悟的天道却是截然相反。
不知过去了多久。
李某周身的琉璃色越来越多，胸膛中七彩的火焰逐渐熄灭，那双眼神更仿佛石头般，失去了光泽。
过程看似寻常，实则每时每刻却惊险无比。
强烈的情绪感受就好似自身切实感受过一番。
动辄便伤心难过到肝肠寸断，下一秒又会突然勃然大怒，状若疯癫.
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已迷失在了世人的欲念当中，沦为了浑浑噩噩的怪物。
哪怕是李某也有过那么一刹那的恍惚。
可，终究仍然还是李某，其强大的意志力战胜了芸芸众生的七情六欲，一颗道心永固不朽。
“原来断绝了一切...”
许久后，李某缓缓抬起了琉璃般的右手，轻声自语，“便是这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