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至阴之血,扰乱轮回,我都没时间细想。我被这个突然拉近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一样握紧了棍子朝那方向抡去,可这次没这么管用了。
似乎有什么强有力的东西,稳稳抓住了我的棍子。
“至阴之血?”
一道影子从小护士的身上蹿了出来,是个戴着高帽,握着魂幡,脸白如纸的瘦高鬼。
他猛地伸长了脖子,往我这边凑,我猛地倒退两步,“咣”地撞在了病床的横档上。
可我退的快,他伸地更快,那头在我握着的棍子上嗅了嗅,嘴角瞬间咧到了耳根。
“戚嘻嘻嘻,还真是!不仅是,还开了阴阳眼!”
一个同样戴着高帽,黑袍黑脸,拿着锁魂索的矮胖鬼在另一边现身:“桀呵呵呵,不仅开阴阳眼了,还半点法力也没有。”
白鬼又说:“把这小子弄回去,领导肯定不会追究我们没能勾走那小护士的魂魄的事了。”
黑鬼说:“何止不追究,说不定还能升官。”
这两只鬼边围着我转,边用一种说相声般的节奏讨论抓走我之后能给他们带去什么样的利益,像讨论一件唾手可得的战利品。
我被这种态度激怒了,用尽全力地抡凳子腿。
然而,那一黑一白两道鬼影,瞬间闪开,我根本无法再打到他们。
那两只鬼桀桀冷笑。
矮胖的黑鬼一扬手,我手里的木棍飞了;高瘦的白鬼一挥幡,我整个人忽然腾空。
紧接着,我被重重拍在了墙上。
我眼冒金星,鼻子痛的不行,似乎有一股暖流涌出来,我拿左手一抹,手心殷红一片。
我头晕眼花地想:踏马的,最近这个掉血量,怕是要赶上女人了。
而那一黑一白俩鬼影又扑过来,看架势是打算直接抓我了。
求生的本能使我挣扎。
右手边的黑袍胖子我摸不着,只碰到了一团阴冷气体。可左手,我却是结结实实抓到了那高瘦的白袍鬼,并在它袍子上留了一个红彤彤的血手印。
说时迟那时快,我胸口忽然发出了一道熟悉的金光。
那金光瞬间笼罩了白袍鬼,白袍鬼仿佛受了重击,吚吚呜呜地惨叫起来,但金光却越来越盛,没多久就将它吸入了我胸前挂的那块,不知什么时候掉到衣服外面来的玉石中。
我愣了,忙低头去看。只见玉石染了我血,此时赤中带金,流光溢彩分外好看。
怎么回事?顾爷爷不是说,这玩意儿是一次性的么?
不由我细想,闪到了三米开外的矮胖黑鬼忽然颤声道:“封、封魂法器,你……你是赵家人?”
我摘下胸口玉石,握在手心,只泄一缕金光出来,在黑鬼周围晃动。
我对“赵”这个姓有什么特别一无所知,但显然,这黑鬼知道。
“现在知道我有封魂法器,知道我是赵家人了?”我问一句,就用沾血的鞋子踹他一下。
他抱头闪躲,却又畏惧那一缕金光,畏手畏脚,鬼哭狼嚎地叫:“别打了,别打了!哎哟……”
“还把我往墙上怼吗?还嘚瑟吗?还拿我升官发财吗鬼差大人?”
“不敢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真不敢了……”黑袍鬼跪地求饶,还说:“我和三白要早知道您是赵家人,别说您只是扰乱了那小护士的命格,就是您一口气全弄活了太平间里的死人,小的也不敢管啊……”
我心中大惊,我还有这种能力的吗?我忍不住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事不知的哥嫂一眼。
我沉吟道:“我爹妈死的早,没说过这个,我也没这个能力。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您不会?”黑袍鬼眼珠滴溜溜传。
我将握住玉的手松了松,那金光顿时又泄几分,然后冷笑一声:“只会收鬼。”
“别别别,”黑袍鬼赶紧求饶,然后竹筒倒豆子一般道:“赵家每百年出一个不在五行中,跳出阴阳外的天师,偏偏您又是至阴之血,想必这代天师也不会有别人了。”
“天师?我可没学过……”我嘀咕道。
黑袍鬼耳朵倒是好使,一听这个就说:“赵家的天师,不是学的,是传承。您可以回祖屋找找,您条件得天独厚,肯定能得到那个传承的。”
顿了顿,那鬼又说:“床上躺着的那两个病人,在医院住着也没用,他们没魂魄,醒不来的。您只有得到传承,才能救他们。”
这鬼原本还支支吾吾不肯说,现在却似乎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出来,能信吗?
黑袍鬼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当即就冲我磕了个头。
“大人,您未得天师传承,这魂封怕是打不开了。但我与三白是共生的鬼差,没了他,我年底去汇报的时候,就会被打散魂魄重塑,和死差不多。我也希望您能早日得传承,放了我兄弟,免了我们这一难。”
我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问:“你们刚说我扰乱轮回,是因为小护士本来该死,但却被我救了的事吗?”
黑袍点点头:“是啊。人间生死有定数,这一改,我和三白就要扣工资,实在气不过才……”
“虽然误了时间,但你们再勾魂就是了。”我说。
黑袍哭丧着脸,摇摇头:“要是一般人制造的意外倒是可以亡羊补牢。但您是至阴之体,您改的命格,就是阎王也改不了。”
这么牛逼的吗?我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人,看在今日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份上,他日您得了传承,放出我三白兄弟,再顺手照顾则个?”黑袍鬼仰起头来,那双铜铃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贼兮兮的。
我冷笑:“凭什么?凭你们今天先想让我做强x犯,又怼我脸么?”
黑袍顿时掏了一块木牌出来。
“大人未得传承前,难免被各路孤魂觊觎,带着这块鬼差牌,您只要喊我三黑的名字,我必鞍前马后。”
我伸手去接,但他却没松手,可怜兮兮地说:“大人,此牌与我神魂相系,您可要好生保存啊。”
“真的假的?”我挑眉问。
“真的真的。”黑袍说,“反正三白出不来,年底我也是个死。现在就求大人物尽其用,以后多罩着我们。”
我将牌子在手中颠了颠,道:“可我听说,抓个至阴之血能让你们升官发财啊。想个办法带我回去,就不能将功补过?”
黑袍说:“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在至阴之地生的,就是至阴之体。少归少,也不是没有的。但赵家天师却是百年一出,且只有一个。他日您得了传承,稍微照拂我们一下,可比升官发财好。”
“不怕我过河拆桥?”
“赵家代代天师皆是重情重义之人,小的不怕。”黑袍脸上露出了几许赌徒才有的光彩来。
“你倒是会说话。”顿了顿,我又问,“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黑袍子摇头:“小的知道的,能说的都说完了。”
我抬手挥了挥:“那滚吧,我回头研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