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作为打更人的弟子乃至于打更人多年,我养成了一种对于超出于人世阴阳之外之物的一种独特的敏感,那些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我往往可以产生预判。
而现在我心中感受到的不安,就是身边存在着这些“之物”的明显信号。
我的脑海之中就像是过快门一样,一遍遍地回忆着刚才从进来医院开始,眼中看到过的场景,我相信这样的异样必然存在于我的视野之中,哪怕是曾经。
终于,我想起来了——正是在我穿过医院大厅的走廊的时候,与许许多多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擦肩而过的时候。
有一个人的白大褂看起来并不那么自然,实际上,看上去比别人的白大褂要长上那么一些。这让我不由得联想到了在殡仪馆里面,我看到的那个穿着风衣的老头,就是那个戴着墨镜的经理。
他的风衣,虽然并不是白色的,不过也是那么的长。而有的时候,颜色并不重要。
我突然发现这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如果说是鬼三想要动手,那么根本就没必要等到我今天来到这里才动手,在别的时间下蛊,怎么样都来得更加的方便和稳妥。
更加重要的是,那两个搬运工的身份是殡仪馆的员工,殡仪馆的经理可以说是我怀疑的人之中,对于这两个搬运工最为了解的人了。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发现我和徐志远来到了医院之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抢先于我们而下手!
许志远看到我一直低头走路,但是又根本不说什么,甚至没有理睬自己,好奇地问道:“师父,在思考什么问题?”
我摇头笑了笑:“志远,我想我们想知道的,现在有答案了,先上车,咱们车上聊。”
对于我说的话,许志远前半部分虽然没有听懂,但是对于我的后半部分,倒是小小地抱怨了一句:“师父,我可是听说了啊,咱们周大成周总可是给您付了八十万的钱作为报酬,这个钱听说本来是要留给师祖他老人家治病的,可是现在既然没了下文,咱们是不是也可以考虑一下提高咱们的办公条件啊,比如,买辆车?”
虽然这就是题外话了,不过说回来,我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毕竟调查这个人骨的事情,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解决的,来来回回的跑,老是打出租车确实不方便。我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一路上,我和许志远仔细讲了讲我的分析。不过对于我这种天生的警觉,许志远还是大大地给我打了个问号,觉得仅仅凭借我印象中那件“比较长”的风衣,并就给殡仪馆的经理“定罪”,不过对于经理通过不正之术使得运输队的人出车祸,这个可能性许志远也认为比较高。
好在殡仪馆是包住宿的,等我们到了殡仪馆的时候,就已经是大晚上的了。再加上我已经把我的店铺还给了周大成,至于原来的那个家,可是在镇子以外几十公里的地方呢,更加不可能回去。没了宿舍,我堂堂打更人就要睡大街了。
算上江财的那单子事情,我已经有两天的时间没有好好睡个觉了,不过许志远这家伙,也许是年龄比我大一些,身子没有我这么好使,看上去整个人居然比我还要更加困倦,哈欠连天。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东西,你现在可是正处于壮年,龙精虎猛啊,怎么这么没精神啊!”
许志远朝着我苦笑了一下:“我大小也算是个生意人,也还是个小有名气的风水先生,就在找您拜师之前的那个晚上,我还在外面和别的客户喝了个通宵呢,别提我有多难受了,不过,话说回来……”他看了看表,时针和分针都齐齐地指着十二点的位置。
他又接着说道:“喏,您看,这都已经是凌晨了,师父难不成还想要现在去调查?”
我当然知道他本来是在跟我开玩笑,但是我灵机一动,突然觉得,现在这个时间去调查,或许就是最好的时机了。这殡仪馆里面白天人多口杂,又多数是一些我不认识的人,再加上白天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作为运输队的人没可能真的去调查。
或许,晚上,就是最好的时机。
瞅着苦笑的许志远,我也对着他苦笑了一下:“志远,要不我说你这个徒弟怎么就是聪明呢,为师的意图,总是能够被你预先猜到,走!”说完,我也不顾许志远那满脸错愕的表情,推开门就先出去了。
在他的一篇小声哀嚎之中,我们俩走出了宿舍的门。
殡仪馆的建筑结构,我来的时候大概看了一下,现在脑子里面还是有印象的,我们的住宿楼,就在接待厅一楼的楼上,并且办公室也就在接待厅的这栋楼里面。
不过有一点倒是非常奇怪,那就是经理的办公室并不在接待厅的这栋楼里面,事实上,办公室不仅不在这栋楼里面,而且还远着呢——在大厂后的的山坡上——也就是坟场的后面。
经理的办公厅的位置,虽然隐秘,但是却是公开的,我也是回来的时候,偶然在一楼接待厅的分区海报上面看到的,这倒是不奇怪,毕竟是殡仪馆的管理头目,要让客户知道自己的位置。
不过奇怪就奇怪在这个位置的设计上面了。经理的办公室是一个一层楼的小别墅,看这个架势,经理平时基本上就是住在那里了。可是要知道那可是坟场的后山啊,平时多少人躲着还来不及呢,现在居然有人想要一个人住在那儿,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这让我开始对经理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看来今晚这一趟是免不了的了,而且现在初来乍到,犯了什么错误,也都是可以解释可以原谅的。可以说是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啊!
我有些同情地看了看边上一脸轻松的许志远,显然他还不知道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