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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天音怔了几秒, 端详那张不修边幅的成熟叔系脸庞。
  ——还是熟悉的五官,双瞳习惯性地懒散眯起,让人怀疑十歌是不是常年闭着眼睛。
  只是第一次听到强可日天的七英杰之首,用无能为力的语气感慨旧事, 所以看他时带了点陌生的视角。
  七英杰很强,天塌了都能硬生生顶回去,随便拎出一人即可独当一面,不需要别人扶持。
  哪怕外表如少年……啊不, 少女姿态的言陵, 本质都是断了手脚都不会皱眉的纯alpha。
  原来他们也有妥协的那天,回天乏术, 向现实低头。
  十歌摘掉眼镜, 蠕动着陷进被窝里:“明白我现在多轻松了?只需要治疗一个病人还不用上战场,多亏现任第一将军才能如此惬意, 我一定要好好感谢吉顿,尽心尽力的和他睡,说不定他还会给我发个大红包。”
  身为一条耿直的咸鱼精, 十歌极其不喜欢上战场,主要是麻烦,其次为怕死, 毕生夙愿就是成为某个将军的专属治疗师, 钱多事少安全。
  然而, 从前的纪天音不需要专属医生, 多数时间在派他治疗普通战士, 十歌奋起反抗数次都被暴力镇压,于是用早早备下的遗书表达愤慨之情——
  “希望下辈子当一条翻车鱼,至少不会在炮火横飞的战场上被人逼着做手术!”
  纪天音:……你这个毫无羞耻之心的alpha。
  十歌拱了拱枕头,僵如一潭死水。
  话已经说尽了,等会儿不管这个omega搬出什么理由,他都装死到底。
  片刻后,不容忽视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medic?”
  十歌不爽地睁开眼睛:“干什么?”
  纪天音垂下纤长睫毛,眼底闪着光:“你在军中并没有编入作战人员,率领的联队为侧重生化攻击的特殊部队,又负责战时救援,所以在师团内常常被叫做medic,军医。”
  “没错,以前的直隶长官总是这么叫我。大概因为出身不同,哪怕后来她当上第一将军,我也很少用公式化的称呼,而是习惯叫她‘大小姐’……”十歌拱着枕头一脸怀念,“林间萤倒什么都跟你说了。”
  纪天音一字一句地提醒:“不是他告诉我的,medic,我没死,明白吗?”
  床头的鸡仔小夜灯光线昏黄,照不穿旁边那个小而陌生的身影。
  是她吗?
  十歌缓缓睁大惫懒的双眼,想伸手确认那人轮廓,又嘲弄地收了回来:“这位小小姐,我家大小姐可有一米八七,砍了腿都比你唔唔唔唔——”
  纪天音立刻抄起枕头捂住他的脸,闷不吭声的使劲。
  没有给十歌说出那个字的机会。
  十歌奋力挣扎,在缺氧昏迷之前总算掀掉枕头,趴在床边大喘气:“你在谋杀一个生物学天才,还试图剥夺他睡觉的权力!”
  “……控诉顺序是不是反了?”纪天音慢条斯理的把枕头丢在脚下。
  难道睡眠比性命还重要吗!
  “我听说林间萤和言陵都来了,他们哪怕归顺也不可能这么积极地干活,除一人之外,没有谁能轻松使唤七英杰……”十歌调亮日光灯,将她清晰的轮廓映入眼底,“大小姐,真是你啊?”
  拖半拍的男低音毫无意外。
  纪天音扬眉:“我掉进冰河后失去意识,中间五年一点时间感都没有,醒来后连自己都不太能接受现实,你倒挺平静的。”
  林间萤只要看过她的记忆就不会怀疑,而没有读心能力的言陵则是生生被打服了才低头。
  十歌却非常平静的接受她换了具身体。
  “宇宙那么大,什么事不能发生啊。我听说某些种族有‘转生’的说法,而灵魂归根结底就是生物电磁的活动,大小姐你又是雷系异能者,磁场比普通人发达,应该挺容易活的。”十歌终于从床上爬起来,踩着软趴趴的拖鞋走向门口,“走吧,回家了。”
  纪天音反而迟疑:“吉顿身受重伤……”
  “是啊,自己受了伤就麻烦别人,真够好意思的。补给舰队发现我的时候跟狼见了肉一样,那天夜里我正睡着觉,十几个大汉一拥而上,差点没把我压死。”十歌满腹牢骚地抓乱卷发。
  无良医生倒戈起来比谁都快,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要睡人家呢。
  纪天音轻咳一声:“……medic,有点责任心,吉顿的伤不是一般重。”
  穿着维尼熊睡衣的十歌打开房门:“那我也不治。你现在住哪儿啊?我得赶紧找人把农业星的实验室搬过去,好多贵重器材没法走星际转运,光买保险都麻烦死了。”
  尾音还飘在空气里,说话的人却像死机一样骤然安静!
  纪天音疑惑地望过去。
  被嫌弃的现任第一将军吉顿·艾尼坦正堵在门口。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吉顿还穿着礼装制服,脸色阴沉地质问:“您在干什么?”
  十歌倚着门框懒懒回答:“不好意思我要回家了,太空基地的环境影响我休息。”
  吉顿气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跟你睡了整整两天伤口仍然没好,还怎么办啊?”十歌理直气壮地扯过纪天音做挡箭牌,“我无能为力,现在得跟她回去了。”
  吉顿气极反笑,硬朗的线条愈发狰狞:“爱洛小姐是么,请问您有什么资格把我的人带走?”
  纪天音,内心默默的:什么你的人,我才是他真正的上司!你睡他之前是要在我这儿交钱的!
  然而这种大实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远处,传来隐含不悦的轻佻声音。
  “——我让她来的,不行吗?”
  布洛德翩然而至,斗篷随步伐扬柔软的波纹:“上将先生,你不是借口更衣中途离席了么,这就是你的更衣室?”
  吉顿猛地转身,用力过大牵动伤处,制服胸口逐渐洇出血渍!“殿下……我……”
  “明知兄长将缉捕折桂七英杰的任务交给我去做,却扣押其中一人拒不上报,我只好自己想办法。”银发蓝眸的男人站定,亲昵地冲纪天音招手,“辛苦你找到他了,等一下给你吃糖果哦。”
  纪天音走过去,揪住布洛德的斗篷摇晃:“殿下,殿下。”
  “在呢,你想说什么?”布洛德温柔俯身。
  帝国皇室从不低下高傲的头颅,也不迁就任何人,如今却败给了五十厘米的身高差。
  纪天音纯真无害的脸庞贴在他耳畔,声音细微而冷酷:“……你才喜欢吃糖,那破玩意自己留着啃!”
  布洛德充分发挥自我欺骗的伟大精神,认真点头:“嗯,我也爱你。”
  另一边,十歌遗憾地拍了拍重伤病号吉顿的肩膀:“你的自愈能力已经被破坏了,找再多治愈系异能者也没用,赶紧准备后事吧,你看我,四十年前就把遗书写好了。”
  “……咳!”吉顿备受打击,捂紧嘴巴吐出一口鲜艳的血,沿指缝淅淅沥沥滑落。
  有这样劝病人的医生吗!有吗!
  纪天音远远凝视那片刺目的鲜红,皱眉开口:“让十歌留下给他治疗。”
  大部分alpha异能者生命强度堪比蟑螂,睡了两天不见效果,肯定有大问题。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布洛德了然,略略提高声线,“吉顿上将,你因为帝国才遭受如此重创,留下十歌其实情有可原,只是该如实向我汇报才对,难道我会拒绝为你治疗吗?”
  “是我考虑不周,让殿下费心了。”吉顿擦净手掌的血迹,哪怕重伤暴露于人前,表情依然冷硬。
  他是第一将军,纵使只剩一口气也绝不能露出颓态。
  布洛德气势凛然地吩咐:“十歌留在这里为吉顿上将治疗,直到他的身体完全恢复再随我离开。第一装甲师团是帝国永不折断的长矛,绝不容许意外发生。”
  “遵命,殿下。”十歌迅速立正,即便穿着睡衣,也没忘记深入骨髓的军人身份。
  吉顿释然地松了口气。
  比起之前他半强迫半哄劝的方式来说,殿下的命令更让人放心。
  夜色渐深。
  本来就各怀心思的宴席草草结束。
  皇子殿下说想早些休息,住进了太空基地深处专为接待贵宾准备的豪华套间。
  隔壁最近的屋子留给七英杰,他们承担保卫工作,有任何异动都能迅速反应。
  十歌把原先卧室里那盏鸡仔小夜灯抠下来,死皮赖脸地跟上来:“反正早晚也是要走的,和你们住一起更方便,出发时直接拿被子把我一裹就能上飞船,省得我再起床了。”
  言陵林间萤:“……”
  滚,我们没有你这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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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十歌不是老实人
  老实人太老实了,所以被我留到压台出场
  十歌的主要工作是睡懒觉,以及瞎说一些大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