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遇到的第几起活活把人砍死的案子了?”戏柠舟没有戴假发美瞳, 他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 手中端着热牛奶,蒸汽将他熏得面色不再那样青白,“从蒂娜的案子一直到这个,发生过不少砍尸, 这种残暴的手段无疑是发泄凶手极端状态的一种最直接手段。”
梁仟将微波炉里的另外一杯牛奶拿出来, 拔掉微波炉的插头,坐到戏柠舟身边去:“但是这种杀人方法十分消耗体力,也最容易被人发现。一般清醒的高智商杀人犯都不会选择以这种方法结束目标生命,对于他自己来说,目标太大了。”
青年偏个头, 瞅着男人学他的样子将牛奶喝掉:“不, 这种方法的工具可以不止一种,电锯、斧头、菜刀等等都能变成杀人凶器, 也就是每个人的杀人目的是不一样, 心理也就不一样。只是对比将一个人杀死后再分尸和因‘分尸’而杀人, 明显后者要偏激多了。”
男人对上他那双黯淡的蓝色瞳孔, 忽然像平时那样温和地笑起来:“蒂娜的案子有太多疑点, 里面乱七八糟的线索太多。虽然秦阿笑最后将整个案子的过程都阐述清楚了, 但总觉得……作案人不止一个。”
玻璃杯里的牛奶在表面结出一层膜,浓郁的奶香味从里面传出,梁仟将眼睛转到玻璃杯上, 装作无意地提出这个问题:“再说……地下停车场里怎么会有藏獒死在那里, 主人家不可能将自己具有攻击力的狗单独丢在一个没有电的停车场内。”
听到这个问题的青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打开电视机,将身边的空杯子放在了茶几上,然后调高空调,抓了一把饲料丢进沙发前的鱼塘里。
“不清楚,我当时并没有完全接受那个案子,只是后面的人死得有些快,还有些诡异。”戏柠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他向来对自己弄不清的事情不会强求,“马上就要零下了,今天晚上要飘大雪,不怕你这一池子的鱼都给冻死了?”
问题被轻易翻篇,男人很聪明,当然不会在他这样敏感的人身边多次提到已经结案的事情:“没事,有专门看管的人会按时来家里照料这些小东西。”
戏柠舟拿着遥控器不停地翻台,点点头:“嗯,等下雪了,就将院子里的那些花都罩起来。”
梁仟凑到他身边去,手臂挽着他的腰身:“你喜欢那些东西,简直‘体贴入微’。”
青年轻笑一声拨开男人粘过来的脑袋:“嫉妒了?”
男人得寸进尺,将头放到青年肩膀上,轻轻在他脸颊旁吻了一下,闭上眼睛利用方位将眼底的深色通通遮去:“嗯,很嫉妒。”
戏柠舟推了推他沉重的身体,发现男人今天异常粘人,青年疑惑地挑了挑眉,刚想说什么就见对方坐起来,按着遥控调到新.闻.联播。
梁仟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戏柠舟的眼睛,最后还是问了出来:“阿柠,你的记忆里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紊乱的地方,或者是衔接不上的地方?”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池塘里的锦鲤翻了个身,打出几朵水花,溅到岸边,映照着干净的地板。
戏柠舟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放松扬起微笑:“怎么忽然问这个?”
“只是觉得,和你谈话,很多时候有东西衔接不上,比如说在国外的你为什么忽然回国,当实习生的时候为什么忽然插手案件,后面录入档案的时候为什么有些细节你好像完全不记得的样子?”梁仟伸出手抚上爱人柔软的金发,常人很难听出他话语里的其他感情,“是太累了吗?”
戏柠舟回想,神色里显露出少见的迷茫,随后他在梁仟复杂的眼神里摇头:“是有一些东西记不清楚,大约是不太重要的事情,当初回国……行程都是严泽安排,我只是使了点小手段摆脱了他们来到裳安。”
“反侦查手段?”
“会一些。”
“阿柠……还真是叫人意外。”男人将两杯喝完牛奶的空玻璃杯重合在一起,他摇摇头,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东西,将玻璃杯拿到厨房去冲洗。
听着厨房传来的唰唰水声,刚才还笑得自然轻松的青年忽然收敛笑容,他将手指在茶几上点了点,眼底一片冷意。
梁仟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些东西的,是太多次的不加掩饰,让他发现了什么东西吗?
大屏幕的电视被调来调去,上面五花八门的节目转个不停,趁着男人洗杯子的空隙,青年忽然拿起金色手机打了个电话。
装在水池里的玻璃杯因水龙头里的冷水而发出响声,站在水池旁边的身影忽然转个了身,静静地走到厨房的门口,站在阴影处,安静听着客厅里的动静。
“戏先生。”
“严泽。”
“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我之前回国的航班是哪一路,今天查资料的时候忽然问到这个,有些记不得了。”戏柠舟将左手手指排开,指尖重复着钢琴铺上的指法。
“……这个需要重新调查一下组织的档案,当时您并没有乘坐组织专用飞机,而是切除了追踪器,所以这边并没有记录。”严泽低头将黑色的□□上好膛,直对脚边三五个窝在一起的人,“很着急吗?”
那些人的眼神惊恐极了,他们不停颤抖求饶,戴着白色手套的男人稍微后退一步,单手捂住了手机的半面,尽可能地阻隔声音传过去。
“不。”戏柠舟轻皱眉,所以是先甩掉了监控再回来的吗,是什么时候,这些记忆都有些混乱了。听着对面诡异的声音,青年沉着声问,“你在杀人?”
“是。”严泽话还没有说完,手机里已经传来了挂断的忙音,他将手机放回兜里,单手执枪对准那些人的脑门就是几枪,枪声带着血腥味儿在狭小的空间扩展开,隔了一会儿,男人身后传来女人高跟鞋的声音。
“解决了?”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妩媚。
“嗯。”
“怎么了,看你不太高兴的样子。刚才打电话的,是你家小王子吧?”女人的身躯渐渐出现在阴影里,玲珑的身躯被黑色皮制衣包裹着,女人伸出手指,指甲上是鲜红的颜色,“啧,你就真的没有想过,组织为什么忽然把你调离他的身边吗?”
严泽转过身,避开那女人的手指尖:“不清楚,但以后会清楚的。走吧,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将事情推回到本线上。”
“哼!你就真的不清楚吗?α(阿尔法)区域的个个不是好惹的,当初组织在实验室里面挖下来的人都没有办法坐上α(阿尔法)区,凭什么你主子那种身体就可以?”女人不放过话题,“现在你被调开,组织给他自由的权利,就真的是不再利用他了吗?”
严泽将沾了一手血色的手套丢到了一边,从黑色西装里重新拿出白色手套:“利不利用不是我们能够操心的事情,组织利用他们,也利用我们。”
女人深吸一口气,嗤笑一声:“得了吧,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再说,能够在这个漩涡里摔倒又爬起来的人少之又少,小王子才几岁,简直堪称变态。”
严泽眼底闪过不不耐烦:“你废话今天好像很多啊。”
红色的指甲油在地上那些泥土里面动了动,病态地伸出手指放在舌尖上舔了舔:“死透了。”
“你其实不用这样藏着掖着,组织不允许资源外流,如果喜欢小王子,就去追啊。”女人抿了抿夹杂着血的泥土,忽然扭曲地笑起来,“啊,你们这种感情,还真是恶心。”
还有余热的枪口抵住女人纤细的脖子,严泽冷下脸来:“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操心,多嘴多舌。组织上有主仆规定,他是主我是仆,感情不是我能确定的,你要是再废话,我不介意为同伴在任务里牺牲而哀悼。”
女人并不着急,她将手指抵在严泽的枪身上,眯起眼睛,收敛瞳孔里的光波:“啊呀、啊呀。别激动,你知道组织里的主人们有多么强悍的能力吗?”
娇弱的声音轻笑起来:“还是说,你也跟着那些人认为,‘冷面先生’真的死在了那场火里,β(贝塔)区的人也算是组织顶端了,难道真的会蠢到放火烧山,将自己和对方一起埋葬?”
严泽皱眉。
“看吧,还是关心主人的狗啊,组织无视法律法规,无视人命,它只需要特别的人才,怎么可能放任一位失控的人才就这样死了。更何况,‘冷面’大人可是吩咐过我们做笼子的人,笼子都没有起到真正的作用,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掉?”女人见严泽将枪收了起来,“啊呀,下次可别那么幼稚了,乖狗狗是不能够善做主张的哟。”
严泽掉头就走。
女人舔着自己的指尖,眯起眼睛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冷笑一声,眼底露出厌恶:“妈的,真他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