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药物回到消化内科,其他人还没搜寻回来。
作为谜题的主要破解者,雪麓很是激动。这是转正后遇到的第一个需要动脑解谜的副本,他自觉完成的还不错,而且,是在谢华庭几乎没有提示的情况下。
看出小朋友压抑着的洋洋得意,谢华庭笑了:你做的非常棒。这次,多亏了你从一开始就保持对剧情的敏感性,抢先收集了很多证据。而且推理的思路也很顺畅、清晰,有一些小点我也没想到。
这是非常高的评价了,雪麓忍不住笑了:华庭哥,我的好老师,你就一个劲的夸我吧。把我夸的飘飘然了,等会脑子过热转不动,就得完全靠你了,我就能偷懒咯。
谢华庭失笑,忍不住捏他耳朵:真会使坏。
霍律行灼热的视线狠狠打在二人接触的点上,谢华庭却毫不收敛,反倒得寸进尺的去摸雪麓软软的卷毛。
妈的,这人!
那只手碍眼死了,霍律行恨不得直接割了。
可做不得,雪麓会生气。
他用力攥拳,掌心的疼痛让自己清醒了些,随即又开始反省自己:他怎么能萌生这样的想法?谢华庭没做错事,是个清正廉洁、兢兢业业的好员工,往日,遇到像他这样的人才,他都是非常欣赏,并乐意与之相处的。如果对方真的很优秀,他甚至会抛出橄榄枝,把优秀人才招揽到自己麾下,为监察组效力。
可现在
冷静了半天,他看到二人黏黏糊糊、轻松温馨的相处,还是只有一个想法:把那双臭手给割了!
冷静冷静
霍律行突然咳了一声,打断师徒二人温馨的互吹:你还没说,用这药来做什么。
这正是雪麓没有说清楚的,想要探究的一个点。
雪麓端正了坐姿,认真的说:我想确定这个乱驳时空是怎么产生的。如果这个药服用了以后,能够穿越到平行世界,通关,是最好。如果不能,就要验证第二个想法了。
谢华庭也严肃了神情:第二个想法?
你看,医院外部的时空是乱驳的,这已经无法用一条时间线来概括了。所以,正如我之前所说,我们现在所在的时间线,是试药人们精挑细选的世界线所变异、割裂出来的一条分支。
你想要回到主世界线?
笼统的来说,是的。雪麓点头,但是由于外界时空乱驳,致幻药也无法让我们在乱驳的时空中穿梭,我们就要找其他手段了。
谢华庭失语:这个想法我希望只是多想了。
我也希望,雪麓苦笑,目前,我还想不出高维生物都无法穿梭的混乱时间线,低维生物如何能破局。
随即,他又给自己打气一样,漂亮的笑起来:但是呢,我隐约有一点点想法了,一条路不通就换另一条呗,反正如果谜题npc们都无法破解,玩家们也大概率破解不了。我们多等几天,等玩家们都困死了,也能结算出去。
但那是最耗功夫,最折磨人的结算方式根据工作杀人是必要的,但活生生看着人们饿死是非常折磨精神的残忍,身为对立面却又无能为力,如非必要,谁都不想尝试。
外出的npc们回来了,带来了更多信息。
捷诺笑道:咱们破解的肯定比玩家快,你不知道他们歪题歪到哪了
他们怎么样?
捷诺说,玩家们暂时形成了一个整的联盟。
三分之一的人去调查教堂,三分之一的人调查医院各个角落,翻找线索。还有三分之一的人,竟然在探究荒芜。
雪麓神色一凛:探索荒芜?探索到什么程度了?
我们来的时候还挺热闹的,玛蒂尔达插嘴,几个身轻力壮的不怕死,乘坐一个道具车朝外开。那个道具a级的质量不错,坚持了五分钟以上才融化,一下子死了三个玩家。各种花样试着去荒漠。
她说,其他玩家接收到死亡之前传来的信息,还无法接受融化这件事情,在探讨是否有幻境或者怪物。
但荒芜并非禁入区,而是可能存在线索的地图这点,已经暴露了。
他们早晚会发现融化是时空乱驳造成的。雪麓神色凝重,进程比想象中快也对,7天的阵营战能活到现在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他想到什么,又问:第三阵营呢?他们从副本开局就在收集线索,进展应该很快吧?
外面的玩家没看到有第三阵营的,估计在开会,或者作壁上观,玛蒂尔达说,我记得那个录音笔的预知梦就是来自第三阵营吧,那个玩家还活着吗?
玛蒂尔达不提,雪麓也会说这件事。
刚才我拜托捷诺去找他了,除了再确认一些线索,我还想让他试药啊,来了。
凑巧,说话的当儿,捷诺便老鹰抓小鸡一样,拎着阳岐进门了。
壮硕的男护士还没脱护士服,毫不怜惜的抬手把阳岐扔过来,像扔麻袋。
后者满脸幽怨,看清屋内npc人数后,光速变脸,堆满讨好的微笑。
这他妈还真是boss老窝,多不想活才会惹这群人?
阴柔的脸的面相本是恶毒而狠厉的,为了求生真是难为他了。
雪麓轻咳一声,简要的说了抓来他来的目的。
他没刻意隐瞒信息,毕竟大卫策兰的药全部收在他手里,就算阳岐撕毁合作跑路,他也找不到另外的药。
果然,阳岐是很会审时度势的人,二话不说拿过药咽下。
屋内人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任何反应。
过了1分钟多一点儿,药效发作了。
像是突然断了气,阳岐猛地就浑身软倒,摔倒在地,从瞪大眼睛到失去意识不超过半秒。
谢华庭小心的掀了掀眼皮,又检查阳岐其他身体体征,得出结论:怪不得大卫会误以为试药人死了,他现在看上去就是一具新鲜的尸体。
若非推断出服药后的反应,看到这一幕,正常人都会以为这是即死的超级毒\药。
雪麓掐着表,全神贯注的盯着阳岐的身体,大概3分钟左右,阳岐苏醒了。
他像是溺水的人刚上岸,大口大口的倒吸着新鲜空气,不知道他的高维生物之旅究竟经历了什么,当他平缓了呼吸,抬头看人时,那一双眼神尤为陌生。
诧异、错愕,又冰冷。
像初出丛林的狼孩,又像禁闭室里脱离社会十几年的罪人。
短短一秒后,像是反应过来当下情形,阳岐才用力眨了几下眼,长舒一口气。
天啊阳岐难耐的摇头,语序混乱太可怕了,太相信我,没有人想经历第二遍,我感觉整个人都失控了,一切世界观都崩塌了,天啊。
雪麓好心的帮他拍背:去之前我给你提醒过的。
是,阳岐苦笑,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种感觉世界上一切最可怕、最荒谬的事都不及这万分之一。
阳岐又缓了几分钟,在其他npc不耐的催促下,才整理措辞,描述自己吃药后的事情。
最初,是特别晕,他用手势比划着脑门儿,然后眼花,像电视花屏那种眼花,看东西的形状变得特别扭曲,出现花花绿绿的幻觉,并觉得理所应当,应该是第三只眼被刺激的开始工作了然后就是意识开始扩散,摆脱了肉|体,扩散的很高远的地方。我能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还活在这具身体里,我也能看到我自己昏厥的模样,但我也不在了,我凌驾于这个世界,我纵横在任何时间里。
当我意识到我成功变成高维生物时,我就按照你说的,去寻找其余平行世界。
我看到了时间,像一条肮脏混乱的长河,从史前蔓延到现在,从原始森林蔓延到医院。但他没有分支,只有一条,我去不了除了他以外的任何时间我从这一条时间里脱离,又只能进入这一条里。
雪麓打断他:你确定没有其他可以进入的时间线?这不对啊,怎么会不存在其他平行世界呢
是的,我很清楚我的方法是对的,阳岐说,那条肮脏又混乱的扭曲长河,上游,当下的过去,我看到了郊区街道里人来人往的医院;下游,是当下的未来,是屹立于荒芜里的孤岛一样的医院,慢慢的,时间残忍的收割着生命力,人们饿死了,建筑风化了,却一直屹立在荒芜里,其他什么都没有。看到这里,我非常害怕,我也去不了别的时间线,就赶紧回来了。
他说的好像都是真的。
众人议论纷纷起来,雪麓便卸磨杀驴:好了,实验结束了,你走吧。
阳岐其实想留下,但他清楚自己在npc面前没有话语权,识相的离开了。并说自己就在走廊里等候,如果有需要随时喊他。
等阳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npc们炸了锅。
阳岐表达的很清楚:致幻药确实能让人成为高维生物,高维生物能跨越平行世界也是真的,不是方法不对,也不是猜测不对,而是
他们所在的这条时间线,根本就!没有!平行世界!
雪麓为自己离奇的推断感到荒谬,偏偏这大概率就是真相。
苦笑中,忍不住想起了那本院长办公室里看到的书。
《世界上最小概率的事件》。
当时,他和551还嘲笑里面一篇科幻文章,作者认为氢\弹误爆、陨石降落、死火山喷发,再加上核辐射泄露同时发生导致的世界末日,是概率最小的,起名为《0.00001概率下的世界末日》。
现在看来,这个医院割裂于乱驳时空的世界,才是真真正正的,世界上最小概率的事件。
真扣题啊。
没有另一条平行世界出现医院割裂于乱驳时空这种事了。
十位试药人们精挑细选,最后,给自己打造了一座无法逃离的囚笼。
雪麓的观点引起了轩然大波,但仔细想来,这是唯一的解释。
捷诺不信邪,坚持认为是阳岐那个傻逼玩家没找到方法,既然阳岐证明了药有用,捷诺和肖恩便吞药,身体力行的去试验。
但十分钟后,二人冷汗频频的苏醒,面色沉的能滴出水来。
那玩家说的是真的!捷诺咬牙,这条时间线竟然是直线!妈的,这也太奇怪了。
肖恩也点头:确实是直线。谁懂时空理论啊,为什么会是直线?这不合理啊,电影里怎么演的来着,人的每个举动都能演化成一条平行世界啊,怎么到这就不行了呢?
雪麓对这方面理论不精通,他下意识去看谢华庭,后者陷入了沉思。
谢华庭思考时,有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他会把玩另一侧袖子的袖口。感受到雪麓的视线,他苦笑着摇头。
却听霍律行低沉的嗓音响起,如大提琴弦悠扬的滑出音节,优雅而磁性。
直线的原因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
这条时间线,已经死了。霍律行不含感情的说,无论人们如何拯救,如何挽回,都在也改变不了未来的终局,所以,不再会衍生出平行世界了。
他继续说道:在高等维度,将之称呼为湮灭。
雪麓懂了。
十位试药人选择的这条世界线,这是一条注定无解的答案,没有希望,也没有挽救方法,它孤零零的向前蔓延着,像一汪不再有支流的死水,朝死局流去。
真的无能为力了吗?雪麓喃喃,那玩家们的结局也只有一个了,等着资源耗尽,全军覆没,副本才会结束?
得出这个结论,npc们其实心情并不沉重,甚至是轻松的。
也就是说,无论玩家怎么折腾,都注定是无人生还的死局了呗,捷诺笑了,那敢情好啊,接下来几天咱们也不用干活了,带薪度假等结算就行了!
肖恩和捷诺似乎私交不错,二人紧绷的神经放松后,勾肩搭背的出门,研究去哪儿消磨时间了。
四楼有休息室,有台球桌,没记错的话还有扑克、桌游!捷诺突然后退进房间,你们也来玩呗。斗地主啊!
玛蒂尔达想了想,展出笑颜:行,带我一个。
说着,她看向其他人:来吧,不要浪费精力想了,反正注定死局了就算玩家们想到破局方法,致幻药也都在咱们这儿,折腾不起风浪了。
阿尔伯特神父犹豫了一下,也加入了三人,他还邀请谢华庭,但谢华庭看到还在纸上写写画画,钻牛角尖的雪麓,便做了决定。
你们先去吧,谢华庭微笑着摇头,我们弄完这些,等会再去找你们。
这是在婉拒了,四人也不强求,打了招呼离开了。
谢华庭见雪麓不开心,便决定再去院长办公室和档案室一趟,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消化内科只剩下了两个人。
雪麓心里烦躁的很,明明顺着线索,摸清了逻辑,又找到了真相和关键道具,最后发现是死局。
好像哪个关节都没错,可就是结果不对。
区区一个b级的阵营战,怎么会让玩家无路可走呢?雪麓难以理解,存活7天的生存战后,一百人只剩二十多玩家,80%的淘汰率已经很高了。再者,到目前为止副本没产好道具,从收益和投入来说,不平衡啊。
这也是雪麓无法接受死局这个解释的点。
连占据决定性优势的npc们都无能破解谜底,对玩家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十九层不会存在这样的谜题。解法肯定存在,且肯定符合b级副本的难度。
所以,是自己盘逻辑盘错了。
认清自己的错误,雪麓心里反而清晰了许多,他又一件一件的去看收集到的线索,想要找出错误节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