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招呼着雪麓在祷告长椅上坐下,自己快步走向角落,用长长的木勺在铁桶里舀了一碗泛红的液体,给雪麓端来。
雪麓道谢,小心地端到面前闻:是姜汤。
雨突然下起来,广场上的人就来躲雨了。本以为一会儿就能停,可现在怎么看着外面不太对劲到底是?
顺着修女不安的视线看去,四排祷告长椅上,左侧坐着八九个身穿病服的患者,和他们的家属。右侧,有医院的护工、保洁,护士,还有一位园丁,几个志愿者和两个修女。
避雨的人们正零星的聊着天,聊该死的大雨,聊家长里短,可眉眼间的惆怅和警惕显示他们并不是看上去那样放松。
雪麓猜测,这二十几个人里,至少有十个以上的玩家。那个园丁、保洁、还有护工
他胡乱说了些众所周知的信息糊弄修女,又说:总之,外面危险的很,全然不是之前我们认识的城市了,你们一定不要随便出门。医院已经派了保安出门探路,报警,你们就等消息吧。
见修女喃喃祷告起来,他装作随口一提:对了,你们晚饭怎么解决啊?
修女说,她准备给大家熬菜汤,配着做礼拜剩下的黑面包,将就一下。
这么艰苦啊,雪麓惊讶,没有别的可吃了吗?
修女苦笑:吃的倒是不少,但是外面这种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正常,我担心食物会不够我的上帝,究竟是怎样的罪孽
你的做法是对的。
又寒暄,安慰了修女几句,雪麓作势要走。他喊住神父:神父,我顺路还要看看配电站的情况。我不太认路,你陪我走一趟?
神父自然同意。他路过一直朝几人打探的人群时,还温和的鼓励他们,说医院派来了医生慰问,大家不要惊慌,食物和水都很足。
神父从小隔间拿出一把手电,在前面开路,待二人出了后门,男人才松了一口气。
我是阿尔伯特神父,一进副本就困在教堂,身份原因不能随便离开,还好你来了。其他同事都集合了吗?
目前npc加上你找到了六个。今晚等玩家睡了,0点30分开个会。既然你不能离开教堂,地点就定教堂后门?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个凉亭。
没问题。
雪麓简单介绍了其他npc的身份和现在形势,又问他:你有计划了吗?
阿尔伯特神父思索了一下,摇头道:我的任务和你们不同,是迎接第八个审判日,目前还没头绪。汇集到教堂的玩家,估计也是因为标题里的宗教元素来寻找线索的。
第八个审判日医护人员和患者家属两个阵营,都是要求存活七日这其中有关系吗?
电光突然将不知何处的一颗大树劈裂,烈火很快燃烧起来,照亮了此刻凝视深渊的无数双眸子。
副本刚开始,不止玩家,npc们对任务信息和副本背景也一头雾水。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探索任务线索,而是探轻局势。
雪麓把第八个审判日这个词暗记在心里,随即和阿尔伯特神父进入雨中,朝配电室走去。
可惜,玩家素质不错,紧赶慢赶,他们还是来晚了。
配电室门口站着一个裹着十九层logo,一看就是从系统商城买的透明雨衣的男人,雨衣内是休闲服。
看到来人后,狼眼手电不客气的打在他们脸上,并祭出一把霰弹呛:站住别动!你们来干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雪麓不着痕迹的退后到阿尔伯特后面。所幸,他穿的是黑色连体雨衣,看不出内里的白大褂。
阿尔伯特举起手表示没有恶意:配电室没进水吧。
男人警戒心很高:你这衣服你什么阵营的?
见男人无法沟通,阿尔伯特想要动手,却听到配电室室内传出一个男声:怎么了?
随即,配电室门打开,两个男人出来了。
阿尔伯特隐下杀气,笑道:我是圣葛蕾丝教堂的神父,他是志愿者。我们担心配电室地势低会出事,就过来看看。你们是医院的电工?看到你们来检修我就放心了。
即使阿尔伯特伪装的很像土著,警戒的玩家仍不允许让他靠近配电室。
雪麓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阿尔伯特会意的找借口离开。拐出玩家们的视线,二人在矮槐树下停步。
他卷翘的睫毛上沾了水,眸色阴沉:你能想办法引开两人吗?我的杀人规则需要密室、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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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格朗特策兰医院(四)
阿尔伯特对漂亮的小npc有了改观。
诚心而论,雪麓的容貌是优点,也是缺点。
他的漂亮过于艳丽,是一张浓墨重彩的脸,每一个五官都精致的不可思议,无论什么表情,都有独特的美。沉默时,宛若深渊礁石上沉静的海妖,开心时,又是繁花中翩跹翻飞的美艳之蝶。
但无论如何,这都让他显得矜贵,娇纵,而脆弱,每个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他是需要好好捧在手心保护的。
但现在
浓密的睫毛阴沉沉的压下来,毫不掩饰的杀意、傲慢与狂妄正在凝聚,狠厉浑然天成,仿佛配电室的三个人已经成了尸体,他并非需要保护的蝴蝶,而是深渊里静候光临的艳鬼。
阿尔伯特好笑的挥散自己的发散思维,阻拦了雪麓:就算引开二人,如果他们用道具封了门,无法进入室内,也形不成密室。先不要动手。
他提出不同思路:我刚才观察了配电室的规模,储电能力应该很弱。
你的意思是?
走,去找发电机,阿尔伯特作出决定,电源切断,这儿的储电撑不了太久。最多到明天早上。接下来的重头戏,在发电机和柴油上。
发电机和柴油能放在哪儿?
现代和平环境下,这东西可能几十年都没被动过。沉、体积还大,肯定是放在仓库生灰的货。
二人离开配电室,在教堂和医院外围摸索了一圈,却没能找到仓库。
在教堂通往医院的广场路边,倒伏了一杆老旧的路标,二人费了一番功夫才从泥沼里拔出来,却只标注了圣葛蕾丝教堂和停车场的方向。
至于停车场,那块较远的版图,已经被无尽荒芜替代了。
路上,零星有意识超前的玩家也在寻找仓库,由于不确定阵营与未来副本发展,所有人都是警惕的独来独往。
绕了一圈,一无所获,二人只得在教堂前分别,雪麓独自回到医院正门。
还未进门,便听到了爆发的嘈杂的争吵声,他急忙改路,绕去医院后门。
混乱拉开了序幕。
起初,只是一位大叔吵着要出门回家,理由是担心上幼儿园的孩子,担心家里进水老婆支撑不过来,但被保安拦下了。
大叔愤懑不平,说自己开了小型卡车来,不怕积水,却仍不被放行。
一旁,几个粗壮的大叔和大妈早和卡车大叔谈好了顺风车价钱,回家的心情迫切的很,一看卡车大叔被拦下了,也纷纷造势,要保安给个说法。
保安是接到医院高层的命令不让放行的,自然给不出解释。
拉扯与争吵间,临近大门的大妈瞥见外面昏沉的景象,心底闪过不安。
她急于求证,拉过身旁的年青人: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你看看外面,怎么看不见电视塔了呢?
围观的人群有热心肠的上来劝架,说这种天气先别回家了,万一出事了家人岂不是更担心。
可年青人突然失态的尖叫:电视塔没了!难道被台风吹走了?!
他说的话太离谱,年纪大的都哈哈笑起来,说不可能,电视塔那可是咱们城市的地标建筑,质量好的很!之前6级地震都没掉一块砖,台风可吹不动。
恐惧的年青人打起手机的手电筒,声嘶力竭:你们仔细看!真的没了!
他额上的冷汗和张皇的神情不似作假,大叔大妈们纷纷挤开大声嚷嚷的保安,贴在玻璃门上看去
随即发现了不对。
之前,无人仔细看漆黑天幕下的景色,默认为暴雨、乌云、再加天黑导致的视野极差。
可再差也不能什么都没了!
电视塔呢?电力大厦呢?对面的咖啡厅怎么都看不见?!
现在晚上八点多了,路灯怎么一个都没亮?
上帝啊月亮,月亮没了
一个、十个、三十几个,看过玻璃大门外诡异景象的人们不安的讨论着,恐惧如病毒般极速蔓延在明亮的大厅。
事实上,三个小时前,网络和手机信号就断了。
由于医院位于小城市郊区,好几次因为暴风雨断过网和信号,所以断网这件事没引起惶恐。
但结合外部无法解释的诡异景象
孩童的哭声突然就响起来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的妈妈努力安慰他,可自己也忍不住落泪:这是在做梦吗,为什么外面什么都没了?
报警了吗?快报警!还有消防队!
该死,信号还没恢复!拨不出去电话!
不可能,我不信!妈的保安你把门打开,我要亲眼出去看个究竟!大小伙子们,有人和我一起吗!
几个年轻小伙不信邪,气血上涌,要找保安要说法:搞什么!拍恶搞节目?把你们领导交出来,这是恶意囚禁,违背人权!
派人去修信号啊,把我们关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你们几个年轻小伙子快出去报警!
哈?外面都那样了,警察局还能在?保安呢,保安出去看看!
情绪倾泻点一瞬找到出口,人们纷纷围住维持秩序的两个保安,情绪激昂,污言秽语,好像这样做就能解决心头的恐惧似的。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一个保安被打倒在地,另一个保安失态的吼你们干什么,去扶同伴,自己却也被揍了一拳。
角落里的瘦老头保安见势不对,掏出对讲机请求支援,却被一击重拳打倒。
动手的人还不解气,抢了老头腰间的电棍和电击枪,又拿起接通的对讲机大吼。
赶紧让高层出来解释!妈的,当我们好耍吗!
雪麓见场面混乱,悄悄绕到后门进来。
后门靠近食堂和点滴室,情况还好点,多是医护人员在窃窃私语,两个保安在维持秩序。
见到雪麓水人一样的带着寒气与水汽从外面进来,医护们惊讶的围上来,帮他脱下连体雨衣。
即使连体雨衣的封闭性和防水性都是顶级,可风实在太大,暴雨肆意的从任意开口往内溅射,雪麓内里的衣服还是湿透了。
雨水顺着衣角和头发往下滴,每一个脚印都是带着泥水。
医护们认出他是谁,七嘴八舌地询问:塞托斯医生,你什么时候出去的?你胆子也太大了
快喝点热水暖和暖和,别感冒了。
外面雨势怎么样?
后门不是透明门,消息还不够灵通,不知道医院已经变成孤岛的事儿。雪麓含糊的说可见度低,雨水很大,你们最好去门外亲眼看看。
说话间,他不经意的瞥向食堂内,如他所料,这里三三两两堆积着至少三十个玩家,且医护与非医护泾渭分明。
想必他们消息更加灵通,已经扎堆商量孤岛状态下如何生存了。
雪麓找借口回办公室换衣服,从群众中溜走。他害怕随时可能会停电停摆的电梯,走的是逃生楼梯,正走到二楼,便听咔的一声
黑暗涌来。
配电室的储电,用尽了,比阿尔伯特预料的还早。也或者,那几个玩家没能防止进水。
下一秒,整栋楼爆发了惊呼和尖叫。
怎么黑了,上帝啊,不会停电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可能是配电室进水了,该死,谁去检修一下!
谁踩的我的脚?!大家冷静一下!!小心踩踏事件!!!
突如其来的断电让雪麓也不太适应,尤其是逃生楼梯这种密闭空间,他三步并做两步朝三楼冲,推开楼梯大门的瞬间,撞进了一个怀抱,随即,一块干燥蓬松的毛巾扔到了他头上。
楼道极黑,隐约的高大轮廓,还有萦绕鼻间的沉郁的木质香,让雪麓认出来人。
霍律行低沉的笑了一声:慢点,跑这么急?
吓我一跳,雪麓啪一下打在来人的胳膊上,放开,我一身水,别弄你身上了。
霍律行轻柔的用毛巾给他擦头发:该给你穿两层雨衣的。
两层也没用,雪麓随着霍律行温柔的动作晃着脑袋,忍不住抱怨,雨小了,估计快停了。但是风大,积水也多,都到小腿了。
感觉头发干的差不多,雪麓不适应的挣脱开霍律行:谢谢霍哥,那个,我回办公室换身衣服。你不去维持秩序?
霍律行随手捋了一把碎发:再让事态发酵一会儿,效果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