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天宝飞速出去拿毛巾。
回去的时候, 她小心探头看了一眼,发现焦作正上下打量着留声机,眼里满是好奇。
她刚想进去,站在书房之外的随从就拦住了她。
楼天宝转头看这个人, 忽然发现自己认识这个随从。
这人是桃花坞里, 阻止嬷嬷带走自己的那个男子。
他说:“那是丁荃大人的东西?”
楼天宝畏畏缩缩地回答:“是。”
“丁大人从哪儿得来的?”
楼天宝道:“是异国友人带给他的。丁大人认识几位西洋人, 前些日子托人带给他。”
这人狐疑地看看装作老实巴交的楼天宝, 又看看屋内的留声机。
他果然没有相信, 而是径直往里走,对丁荃说:“大人, 先让我检查一下。”
这人是异士。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留声机的盒子,检查里面的机关,还将碟片拿起来仔细端详。
楼天宝站在一旁,焦作对这新奇玩意儿喜欢得紧, 但又不敢随便弄,他便站在一旁等待异士检查。
异士看了一会儿, 还想伸手进喇叭里, 一旁的丁荃见状立刻说:“不要随便掏挖, 这东西全上京只有一座, 掏坏了没人修理。”
异士愣了一愣。
他的手还是伸进去挖了一挖。但是他什么都没挖到, 只好又看了两眼, 转头望向焦作:“大人, 我建议还是不要碰比较好。”
焦作从没见过留声机,他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丁大人,这东西你知道怎么操作吗?”
丁荃拿了一本英典入门, 翻了几页给丁荃说:“此乃‘古拉马粪’, 可以播放音律曲乐。我这里正好有一首使用‘皮亚诺’弹奏的曲子。”
焦作完全没听过这些, 丁荃便将唱片放到了盘子上,确认了一下唱片机是否良好,便将唱针放到长篇上,开始播放音乐。
楼天宝教丁荃使用留声机的时候,特意交代他不要调大音量,于是这钢琴曲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焦作觉得音乐很好听,但他听不太见,丁荃在旁装作拧了许久,依然没有奏效。
他将耳朵靠近留声机说:“焦大人,这样也能听。”
一旁的异士随从拉了一把焦作:“大人,这种机器照理可以将音量调大播放,没有播放不了的道理。还是等修好了再说。”
丁荃说:“这东西送过来就是如此,焦大人,你不会是想……”
此时,外头正好有人进来。进来的人是丁荃的亲戚,他们要请焦作指导问题。
丁荃立刻将留声机罩上了布。
焦作也不好再说什么,走去与那两人说话。
等大概说完了,长公主也过来请几位去吃家常菜。焦作瞥看了一眼留声机,转身走了。
楼天宝等他们说完了话出去了,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已经滴过血的黾头蚤。她将黾头蚤放到了留声机的喇叭口中,让它趴在阴影里。
滴过血水的黾头蚤已经活了,楼天宝让它做什么,它就会做什么。
楼天宝让它趴在留声机上,等下一次焦作使用时,扑到它的耳朵里。
当然,为了防止它身上的血色褪去,楼天宝多给了几滴血,让它吃饱一点。
黾头蚤消耗血水的速度不快,但同时因为它是石虫而不是真的活虫,弹跳与爬行能力远不远不如真的跳蚤,因此留声机变成了最好的办法。
家宴过后没多久,焦作果然派人过来取走了留声机。
咕头的轻功无人能敌,但是因为有异士把守,他不能近焦作的身,只能上屋顶去,用望远镜查看。
望远镜是胡爷给他的装备,海军专用,从外国进口。
半个时辰之后,咕头回来了。
楼天宝正好换了衣服,出来就见咕头迎上来,对她说:“事成了。我亲眼见那焦作将耳朵贴到了留声机上。”
楼天宝便说:“以防万一,咕头,你再帮我盯一晚,我要确认他按照我的指示做事。”
咕头微微一揖,从她手里的托盘上拿了茶碗一饮而尽,又飞檐走壁去了。
楼天宝给他泡的是浓茶,能撑很久。她将茶碗放下,回屋去继续温书。
咕头的侦查能力没有退步。即便是在焦作的宅外,他也能找到绝佳的监视点。
当然,那监视点对他而言是绝佳的,对其他人则不是。
过了一晚,楼天宝起来的时候,咕头已经回来许久了。
他端着一碗豆腐花,唏哩呼噜乐呵呵地喝着,看上去很是高兴。一见楼天宝出来,小胡子顿时一翘一翘地,这是在笑。
楼天宝便去问他:“咕头,你这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咕头咽下嘴里的油条,笑嘻嘻地说:“小胡爷,还不是你想让我看戏?”
楼天宝知道他是看到了。
她嘿嘿一笑,说:“那行,既然黾头蚤已经成功运作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明后天的殿试。”
一旁同在吃早饭的胡爷等了半天,没等到咕头说他看到了啥,立刻敲了敲碗边:“别走,说清楚再走。到底是什么好事?”
楼天宝道:“也没什么。焦作不是有好几房美妾么,我就让他多撩了撩。”
咕头接话道:“撩倒也不算什么,关键是三个妾都巴着他,一个都不肯离开他的房间,他的正妻可是气死了,直接将三个人给打了出去。”
楼天宝讶然:“居然还有这种事?我以为他顶多宿在其中一个妾室的屋内。”
咕头道:“这还没完,那三个妾室眼睁睁看着正房进屋关门落锁,实在也没法了,有一个去找了焦作的随从,还有一个拉着另外的妾侍回房了。”
胡爷手里的勺子掉进了豆腐花中。
他说:“这家关系可真乱。”
楼天宝挠了挠头。
她问:“那个随从长什么样?”
咕头说:“蓝衣长发梳一条马尾。样貌平平,体格不错。”
他说的人是那个和焦作一起到丁府的男子。看来这位异士绿了焦作。
楼天宝突然有了两个把柄,感觉肩上的重量少了很多。
黾头蚤的功效是催眠,焦作不会马上变成楼天宝的傀儡,但会逐渐改变思想和立场。
今明两日,焦作会觉得自己之前出的题不够妥当,重新找题目换上。这题便是楼天宝准备好的题目。
以防万一,楼天宝还让咕头带老鬼先去查探了皇城的殿试场所,然而殿试之处已有人把受,咕头还说自己看到了十分诡异的入口设置。
十分诡异的入口设置?楼天宝不太明白,就让老鬼画一下。
结果,楼天宝看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场景:一座雕梁画栋的石拱门,上面放着奇特的异兽。
这是什么?楼天宝在老鬼给的幻象里仔细查探。
大约看了几分钟,她看到了一个十分细微的地方:石拱门的神兽眼睛里,好像有一闪而过的红光。
是探测仪。
楼天宝眯起眼,她对老鬼说:“考场是焦作负责的,这些东西一定是他手下的主意。宁帝不喜欢异士,他就将仪器设计成异兽模样,放于考场之前。他一定想用这一招找出藏在殿试考生之中的异士。”
焦作这一招是真的狠,谁会想到他在入口做了手脚。
宁帝不喜异士,但这不代表他的手下不会用异士,不会暴毙异士……幸好楼天宝往他耳朵里塞了黾头蚤,怕是不这么做,到时候会有更多风险。
楼天宝对老鬼说:“殿试的时候,要劳烦你多加注意了。”
老鬼拢着袖子,点点头。
-
因殿试时间较短,北宁殿试只需回答一题即可。
这一题是策论,只讲治国之策。国子监的老师与楼天宝和谢允说过,宁帝不喜欢隐瞒,也不喜欢阿谀奉承。虽然平日里大家都客客气气,但在阅卷时,如果他抽到的那份卷子里满是吹捧狗屁,他是要直接将那书生打出去的。
但是宁帝同样也不喜欢看到满是尖利指责的策论。因此,写策论最好的方法是,三分夸,三分前人遗留的难题(也就是历史问题),四分解决方案,得是干货。
楼天宝擅长的方向是水治,但是仅停留在理论上。她从胡爷和贤王府上得到了北宁各地的情况,包括奏折,她也从丁荃那儿拿来看过一些。
她整理出来的治水方法有两套:一套是风调雨顺的河道规划和改建;还有一套便是为末日做准备,部署各方各面,确保应对末日之时,河流的状况不会影响百姓且还能为百姓所用。
焦作那边的策论已经换好,咕头每日都在监视焦作,他的举动的确越来越顺从楼天宝的心意。
殿试前一日,所有人要抽半天的功夫出来,去司礼监受礼。
由于乡试会试之中,所有儒生都不许严格恪守礼数,只要确认身份考过即可,因而可以披头散发,也可只穿短打。但是殿试上万万不可,殿试要求衣着端正,容貌自然,不要见了大场面就发慌。
殿试时不仅有礼部人员,还有司礼监的人在。
宦官随侍在宁帝左右,除了赵云德外,还有其他人。
据说宁帝不喜欢招歪瓜裂枣进司礼监,就算是太监,也得长相端正。
这半日里,楼天宝与谢允一起,见了发放考服、讲解礼仪的宦官。这些人品阶都不算低,虽没有实权,但也没人会欺侮他们。
其中有位公公姓萧,他格外会评价几人外貌,还特意夸赞长得好的。楼天宝心说这是去殿试,又不是去选秀,讲究那么多干嘛。
她是不知道,这位萧公公实际上并不是宁帝的眼线,而是受了朝中众臣的嘱托过来瞧人,正巧有几位官员的闺秀到了出阁的年龄,他来这么一瞧,回去通报一声,方便他们榜下捉婿。
这萧公公不敢动谢允,但他能动其他贡士,包括宁家那两个,他也瞧了许久。
看到楼天宝这里,他眼前一亮:这贡生面有女相,但气势不低武者,双目明矍有智者风貌,言行举止又一团和气很是圆滑,看了他贡生排名,居然是堂堂第二,料想殿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萧公公将楼天宝的面容暗暗记下,准备回去画成小像;还将她的姓氏籍贯、生辰八字一律抄了个遍,打算拿给几位想挑女婿的大臣过目。
楼天宝看他贼眉鼠眼的,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心里总觉得不太妙,但她又说不上来,只好硬着头皮让他看。
这一天结束,隔天卯时不到,众贡士便要入宫去参加殿试。
※※※※※※※※※※※※※※※※※※※※
下面是46097239同学点的泉渝小剧场,这位同学可以改个眼熟的昵称,不然不认得嘞
泉渝现在还在八果等着呢。
他自己不通玄算,但能找人给他算这些东西。之前他让十二果拿了自己的形象去做副本里的小boss,谁知后来接受到了一个来自古怪女人的记忆。
这女人真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生物了。一是不会被自己诱惑,二是会在脑海里阻挠自己看到她的想法,三是还会利用天真善良美好纯洁(放屁)的小泉渝。
他接收这些记忆的时候,不是以第一人称接收的,所以会有脱离感,也不会觉得【特别】耻辱。
羞耻肯定会羞耻的啦。毕竟【小我】顶着他的脸呢。
所以他想着,要好好整一整这女人。怎么整呢,他打算等那人来了,花点时间和她斡旋。至于处置方法,看她的反应。
毕竟在副本里,他可是丢了好几次脸。有些副本之间会有线上联动效应,【小我】被得罪了,下一个副本的剧情就会有所改变。这女人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得罪了自己。
不过……
他还得等很久很久。泉渝思考着,要不要先去睡个几百年。末日还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