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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楼天宝想见见楼主。
  她不一定能直接问出楼顶的红旗,但至少能见到楼主本人,这样以后也有了目标。
  谢允道:“你……要见楼主?”
  楼天宝抬头看了谢允一眼,没有直接回答他。
  “好吧, 那你多小心。”谢允叹了一声, 拍了拍她的肩膀。
  楼天宝迈步走到池水边, 探出左手伸入狭窄的河道, 拿起了其中一只纸船, 展开抹平,阅读上面的题目。
  “今有雉兔同笼, 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楼天宝皱了皱眉。
  这不是鸡兔同笼?
  鸡兔同笼问题,是《孙子算经》中的经典题目。楼天宝挠了挠头, 拿过纸笔开始计算。
  她是在手上写的,背对水池, 三下五除二算了出来。
  其余人都站在水边看各位有门第的公子解题, 楼天宝便将答案递交给了一旁统计的小二。
  答题过程中, 小二会按照题号看答案是否正确。如果正确, 小二不会喊交答案的人, 如果回答错误, 小二便会大声报出答错者的名字。
  楼天宝不等小二查完, 直接返回水池边,再捞纸船打开,看里面的题目。
  这一回是“板凳鏊子问题”:一百条腿都朝天, 问几个板凳几个鏊子?板凳和鏊子(烙饼用的, 有三条腿;板凳, 四条腿)一共三十三个。问几个板凳几个鏊子?
  楼天宝这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和“数”有关的题目。这逸仙楼的楼主也是狠人,给文科生考理科题,那不是直戳人短板嘛。
  好在楼天宝的脑子里还有计算公式,调出来直接算就行。草稿不能留着,她写完就让拂冬拿去处理了。
  再下一题是“一百馒头一百僧”: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
  这道题设一个未知数x就能解答出来。
  接着是“牟合方盖”,这是一道几何题。
  算了四十道题,那统计桌上的小二连绵不断地叫人名,淘汰了不少人。
  楼天宝抬头看了了看,还剩一半左右。上京城里读书人的素质还不算低。
  仔细看周围那些被淘汰的人,他们好像往这些还未被淘汰的人身边聚集而来了。
  楼天宝看了下自己的答题数目,于是将自己答题的速度放慢下来。
  这么做是为了避免自己一马当先,引起别人注意。那统计台上每个参赛者名字前都有“正”字统计,她名字面前的正字已经很多了。
  况且,不知为何,这狭窄河道里纸船上的问题开始重复了,她准备等新的题目。
  做了放慢解题速度的打算,楼天宝便不急着做计算了,而是走到一旁,拿了一只肥美的山阴母蟹,兑了一小碟姜醋,到了一旁吃螃蟹。
  谢允已经吃好了,他过来的时候,楼天宝正将半只螃蟹的蟹黄往那醋里沾。
  螃蟹是极肥美的母蟹,蟹黄占了蟹体一大半,掰出来就是黄澄澄的,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那蟹黄的黄油肥而不腻,淌到手上还觉得是润肤的油水。
  楼天宝拿的这只还是刚出锅的,蟹黄上蒸腾着股股热气,她一口咬下去,满嘴生香,满嘴流油,和身旁那群抓耳挠腮回答问题的举子们形成了强烈反差。
  谢允错愕极了,他带着拂冬走来,问他:“你败了?”
  楼天宝摆摆手:“还没呢,先吃个螃蟹休息一下。现在河里出来的题目都是刚刚回答过的,我等下一批问题。”
  拂冬说:“保哥儿也真是好兴致,周围吃吃喝喝的举子都是败落的,您也不着急被人赶超了去。”
  “不怕。题目的数量他们控制好了,现在计算的题目已经出完,可能要换下一批题目了。”
  谢允去河道边捞了几个纸船,果然出现了重复的题。
  拿给楼天宝,她也说自己回答过了,就算有没回答的,她做完也没有拿去上交,而是继续吃螃蟹肉。
  蟹肉雪白甘美,空口下去仿佛吃甜肉,沾了醋味道也格外好。
  连吃两只,就听河道边有人说:“题变了!题变了!”
  楼天宝丢掉手里的螃蟹腿,往河道边走,伸手捞起纸船。
  果然是不一样了,这一次题目变成了飞花令。
  纸船上的意思是,捞到什么数,就从过往诗人的诗句中找出含有对应数字的诗。
  旁有人说:“这也和数有关?”
  “当然有关!你没看到纸船上的要求吗?拿到的纸船上标什么数字,你就按什么数字回答诗句,以量取胜。”
  之前是拼头脑,现在是拼速度。
  有背诗背得厉害的举人哈哈大笑,他们立刻去抢水里的纸船。论背诗,他们可是从小背到大,不就是飞花令么,这太简单了!
  楼天宝对拂冬说:“快来帮忙,尽可能从水里捞纸船出来,能捞多少捞多少,我现在答了六十道题,再给我捞四十个纸船!”
  拂冬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捞满四十个纸船,快速答题,冲到一百为止。
  她拿过一旁的空盘,开始将水往自己这边拨拉,尽可能拉近周围的纸船。
  谢允也过来帮忙,两个人一起抓纸船,而楼天宝则敲了敲早先放置入耳道的耳机,她说:“好了,现在我需要一些有对应数字的诗句。”
  “明白了,我这就给你开搜索系统。”耳机里的001立刻回答她。
  楼天宝从桌上拿过毛笔,取了一卷白纸铺到地砖上,也不管地砖平不平整,会不会阻碍别人的道路,有人没有在看自己,她抓起纸船,展开看题。
  “第一个,行令‘九’。”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001迅速回答。
  楼天宝记得这诗句,001不过权做提醒。001说完大概十秒,她便已经写完。
  “第二个,行令‘一’。”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第三个,行令‘八’。”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
  楼天宝手速极快,001的搜索速度也是极快。
  一旁有人被楼天宝这报行令数字,并快速默写的架势吸引了过来,一看她手速,纷纷啧啧称奇。
  有人看着不嫌事儿小的,对另一边埋头苦写的宁家兄弟说:“你俩不是诗情贯天么?还说你们最擅长诗句,瞧瞧谢允的书童,那才叫快……”
  “哼,不到最后谁知道输赢。” 宁更生笑了一声,对一旁的仆从挥挥手。
  那仆从便提起一盏透亮的灯走到水边,开始拦河道里的纸船。这流水题用的纸船是单面防水的薄纸,拿灯一照便能将里头的字看得清清楚楚。
  仆从看那纸船里的字,只要是颜色深的就捞,颜色浅的都是“一”,全部放过。
  他在上游,楼天宝等人在他之后,拂冬看到了宁家仆从的操作,平日里再怎么安静也受不了了,她指着对方道:“怎么可以这样?你们未免太不要脸了,你们故意把其他数字捞走,是想刁难我家书童?”
  一向安静的拂冬都愤怒了,谢允明白了事情中的严重,他正想走去,楼天宝却说:“还有十个,都给我捞过来吧。”
  拂冬道:“保哥儿你……”
  楼天宝长出一口气。她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包括谢允。她说:“不浪费时间了,十句诗,全部行令‘一’。”
  她右手长伸,让毛笔吸满了墨汁,接着,她低下头去开始快速书写。
  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入木三分,力透纸背。
  第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出自杜甫《望岳》。
  第二句: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出自杜甫《登岳阳楼》。
  第三句:一僧年八十,世事未曾闻。出自贾岛《宿山寺》。
  第四句: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出自杜甫《孤雁》。
  第五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出自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
  第六句: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出自白居易《南浦别》。
  第七句: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出自李白《子夜吴歌·秋歌》。
  第八句: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出自杜甫《石壕吏》。
  “第九,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亦出自《石壕吏》。”
  楼天宝一边念一边写:“第十,‘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唐白居易《长恨歌》。”
  她将笔往池中一丢,一把抓起展开的纸船与写好的黄宣,快步走过看傻了的宁家兄弟,送到了统计的小二手上。
  小二也有些傻眼,赶紧低头看诗句,确认了内容才说:“一百了,一百了!恭喜公子,公子是第一位题目答对满百的。公子,这边请,楼主正在等着。”
  楼天宝微微点头,跟着那小二往庭外走。
  一边走,她还用余光看到了第二个冲去小二那边的举子,他也答对了一百道,但还是慢了十多秒。那举子正在原地垂头丧气着。
  她便想:“还好001搜索的速度快,最后那句诗早知道应该选更短一点的,这也太险了。”
  然而她离开花园之后,那统计的小二送走了第二位答满一百题的举子,对一旁人小声说:“这位公子也太厉害了……刚刚那可是写出惊动整个上京城的《惟我与尔》的王鏊,解元第一,五年里无人比得上的。那胡姓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另一边,宁天定与宁更生两人已经丢了拦截下来的纸船,去给谢允赔不是了。
  他们今日本想让宁小姐认识到自己喜欢的是个怂包,结果锐气全给谢允的书童给挫去了。
  自然宁小姐更喜欢谢允了。
  这边的举子们在讨论楼天宝,那边的人在说谢允,整个花园里热热闹闹的,楼天宝走远了都能听到。
  走在前面的小二满脸是笑,对身后的楼天宝说:“公子这是真厉害,十步做诗十句便是说的公子了。那解元都不如公子呢。”
  楼天宝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她觉得这小二说的有点过了。
  她跟着那小二坐了人力电梯上楼,直到了顶楼。
  这里果不然把守着众多官兵,还是和之前那天一样。
  楼天宝皱皱眉,她问身旁那小二:“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把守?还是说,皇上又来了。”
  小二呵呵一笑:“这是皇上的意思。您请吧,打头一间蓬莱阁,楼主就在里头等着。”
  楼天宝看他离开了,内心无名起了一阵压迫感。
  她抬手摸了摸耳朵,将手指探入耳洞内触碰了塞在耳道里的耳机,将它弄回物品栏里。
  做好心理准备,楼天宝便推开了蓬莱阁的大门,走了进去。
  蓬莱阁内别有洞天。
  虽然是顶层的阁楼,但在那之上还有小阁,深红的地板在灯盏映照下,能反出楼天宝的脸蛋。周遭放着不少矮子松、盆景,天井之下,还有鹅卵石与多肉铺设而成的小道,俨然是阁楼上的花园。
  这花园正中,放着一张宝座,看那规格,并不是寻常富贵人家会有的。
  楼天宝瞧见了上面飞龙走凤的图案,便自觉地跪到了宝座之前。
  大约跪了几分钟,就听一旁的转角楼梯上,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了。有一人下来了。
  楼天宝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果然是宁帝。
  宁帝穿得闲适,披着一间织金袍子,头发随便扎了一下。他光着脚,脚上一双草编拖鞋,看上去不像皇帝,倒像个现代派的艺术家。
  他走到近侧,对楼天宝说:“不必多礼了,起来吧。”
  楼天宝谢过,刚站起来,就听宁帝说:“来人,给我搜他的身,验他的身。”
  楼天宝站在原地,抬着头望向宁帝。
  还未来得及评价他,宁帝又再次开口了。
  “你是不是异士?”
  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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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错时间了……
  话说偶尔会有不明逻辑的新读者,希望大家有空帮我回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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