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琉璃冷着脸色走上台子。殷离落自然是感觉出了她情绪的变化,笑着低声道:“怎么?和白家那个小娃娃赌气了?啧啧,真可怜……”
“有么?”水琉璃挑眉,冷冷道,“人妖看久了,心情怎么可能好?”
殷离落冷笑一声,却是不语。
白景帝在上座之中可不知道两人的暗斗。他大笑一声,道:“二位皆是人中龙凤,让朕大开眼界。苗疆和乾巫都神秘异常,下一局,不如换个比法,让大家开开眼界?”
在白景帝的授意下,侍女们将一幅书法挂了起来,然后又备下笔墨纸砚。“这一局,不如药师和大祭司都去台下休息,让手下的高手来进行比试。”白景帝道,“能对出这上联的人,将拥有比试的资格。久闻苗疆、乾巫的武学诡异凌厉,不如今日比试一番。”
水琉璃浅浅一礼,表示同意。殷离落自然也没有意见。两人饱含深意地互视一眼,水琉璃回到座位上,道:“许鹏飞,这个应该难不倒你吧?”
“当然。”许鹏飞一甩头,“想我风靡万千少女,琴棋书画,个个都是我的必杀绝技。”
“嗯。”水琉璃点点头,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香包,递给他道,“乾巫之人狡诈诡异,你将它戴上,可避免蛊虫和毒物。”
许鹏飞点点头,连忙将这个好东西戴上。水琉璃的目光扫过白羽凰,却恍如未见,最终,落于台上。
台子之上,那高挂的书法上写到:“六梦还珠,窗外新月,夕阳心结千千,看一江春水怆然东去”。从殷离落身后走出一个人,黑衣,戴着半片面具。他走上台对众人一礼,抬笔写道:“百鸟还巢,席间皓月,深夜喧闹纷纷,看百国臣服经年朝贡”。
白景帝点点头,示意过关。水琉璃微微一点头,许鹏飞抬腿,走上台去。
抬手、落笔,张狂的笔锋跃然纸上:“八龙射雕,笑傲连城,西风白马飒飒,问六月流火谁主沉浮!”
“好!”白景帝鼓掌,“好气势。二位,进行下一轮比赛吧,切记,点到为止。”
台上,白衣翩翩,玉簪束发,五官如玉,许鹏飞英俊的容颜与那个半面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下许鹏飞。”他一拱手,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出的优雅。手上不着兵器,让人更加相信他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儒雅书生,却不具有什么攻击力。
“孟浩。”对面的黑衣人同样一拱手,一身黑色紧身打扮,显示出他结实而包含爆发力的身材。面具遮住他的容貌,可遮不住眼中犀利的精光。手上一把样式诡异的弯刀,泛着寒意。
“孟浩吗?”水琉璃低声道,“听说是乾巫第三高手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水琉璃抬起头,清冷的声音让宴席中所有人都为之一惊:“许鹏飞,五招。”
台上,许鹏飞对水琉璃所在的方向一礼,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是,药师。”
孟浩面上一寒,握刀的手又紧上几分,指节微微泛白。“铮——”一声轻响,弯刀出鞘,孟浩直指许鹏飞,冰冷的声音饱含杀意:“拿出你的武器。”
许鹏飞笑得人畜无害:“唉,圣上说了点到为止,我就不拿武器了,万一把你弄伤了,不好。”
孟浩脸色一紧,足点地,身如箭般向许鹏飞弹射而去。双手握刀一挥,直击许鹏飞的上半身。
许鹏飞没有动,直到那弯刀快砍到身上的前一秒,身子才突然一闪,以一种诡异的弧度闪到了孟浩的身后。孟浩冷笑一声,双眼闪过一丝精光。他一矮身,反手一刀,竟直接向许鹏飞的下盘攻去。
惊呼之间,众人看见许鹏飞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下一秒,左脚轻点刀面,右脚带着呼啸的风声,直踢向孟浩的小腹。孟浩大惊,想闪身躲开,可猛然间发现自己矮着身子根本使不上力……“碰——”一声巨响,孟浩被踢飞在台上,许鹏飞轻轻落地,摇了摇食指,笑道:
“一。”
孟浩阴沉着起身。刚刚是他大意了,眼前这个男人很厉害……
想明白这些,孟浩并不在鲁莽地直接进攻,而是围绕在许鹏飞的身边,不时的出招,然后一击即退,试探着他的实力。许鹏飞面上依旧风轻云淡,不时地闪身躲开攻击,却也没有在出手。
看着台上紧张的战局,水琉璃抚了抚怀中的小貂,对于身边时不时撇来的目光都直接采取了无视的态度,目光从台上移开,看似不经意地扫过殷离落身后另外几个黑衣半面人,沉吟半响,抬手,招过黑影:“黑影,想办法帮我查一下殷离落身后那几个侍卫的姓名,要小心,不要被他们察觉。”
“是药师。”黑影二话不说,闪身走开。白羽凰目光暗了暗,却最终没有开口。
台上,孟浩似乎经过长时间的击杀,已经大致了解了许鹏飞的实力,手腕一翻,蹬地,从右下方斜刺而上,因为在刚刚的试探中,右下方,似乎是许鹏飞的死角!
“呵呵,笨。”许鹏飞挑眉一笑,猛地抬脚一踩地面,台子的三块木板竟然生生飞起直击孟浩面门,右侧,后心。孟浩暗骂一声,闪身向右侧躲过,脚刚落地,就听见“吱呀”一声暗响,一个刹意间,他脚下所踩的那块地面竟完全向下塌去,措手不及间,孟浩只能眼睁睁地看见自己陷入台子中央的大洞中。
“二”许鹏飞抬脚踢飞孟浩手中的弯刀,一个转身,接住,将刀抵在正欲爬上台子的孟浩的脖子上。上唇下唇那么一合,轻轻地吐出一个简单的数字:“三。”
场下一片寂静……紧接着,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从四方想起。许鹏飞微微一笑,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台,走到水琉璃面前单膝跪地,欠身道: “药师,属下实在无法撑到五招,请责罚。”
“呵。”水琉璃单手撑着下巴,淡淡一笑,“起来吧,是我太高估他们了。”挑衅又高傲的目光划过孟浩,落在殷离落的身上,“乾巫,也不过如此。”
殷离落仅有的右瞳微微缩了缩,摆手,挥退了台上的孟浩,看似淡定的说道:“是我乾巫技不如人,让药师见笑了”
“放心吧。”水琉璃淡淡的开口,很严肃很认真的说道,“我会尽量不笑的。”殷离落握了握袖下的手,暗红的指甲刺得手心微微发痛:“如此,麻烦药师了。”
“不麻烦。”水琉璃轻轻抱起黑貂,继续语出惊人,“我习惯了。” 看着乾巫大祭司明显难看了的脸色,白影拍了拍前来代班的赤影的肩膀道:“小赤,我第一次发现药师说话比主人更气人。”
赤影点点头,“我听老人说过,不爱说话的人说起话来,才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果然不假啊。”
“好,好,朕宣布这场比试由苗疆胜出!”白景帝雄厚威严的声音在宴席中响起,“今日,朕真是大开眼界,无论胜负,皆重重有赏!”
随着比试的落幕,这场不平凡的宴席终于也落下帷幕,夜风微冷,水琉璃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直接上轿。白羽凰破天荒地没有追上,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在皇宫的行宫。
“呵。”轿中,水琉璃的面色一寒,手上不可控制地微微一紧,被弄痛了的黑貂委屈地回头看向心情突然变得烦躁的主人,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衣袖。
水琉璃愣了愣,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去吧。”清冷地声音从轿中传来,苗疆众人高兴地应了,却又听水琉璃道:“等一下。”
众人略微有些疑惑地看着水琉璃从轿中走出。水琉璃摆手道:“我还有些事情,你们先回去吧,留下许鹏飞等我即可。”众人点头,水琉璃抬手招过一旁的程公公。程公公何等眼力,见水琉璃去而复返就知道必有要事。果然,水琉璃略一沉思,道:“听闻,太后久病?”
程公公自然明白水琉璃的意思,连连道谢,一面吩咐人告知皇上,一面给水琉璃带路。
水琉璃随着程公公向凤鸾殿走去,却又诧异自己这般行动。一路上沉着脸、皱着眉来到了凤鸾殿,却听到里面传来笑闹声。程公公早就打点好一起,不用禀报,水琉璃直接就进入了殿中,里面那两个与太后说话的人,让水琉璃一挑眉。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达兰塔与邓铭皇。
水琉璃微微掂量了一下,直接对太后一欠身。她药师的身份让她完全不用对天羽除皇上以外的人行礼,这个礼,算是对白羽凰多番维护的老太后的尊重吧。“该死,怎么又想起那个混蛋……”水琉璃面上闪过一丝绯红,不过还好带着面纱挡着,众人并未发觉。
“药师,哀家可受不起如此大礼。”天羽皇朝的太后,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扶起水琉璃微微弯下的身子,让人给水琉璃看座。水琉璃微微一点头,坐了下来。
另一边,达兰塔和邓铭皇的脸上都闪过一丝诧异。他们与太后交谈了一段时间,知道这个尊贵的老妇人举止高贵、得体又带着位居高位者的疏离。可她刚刚对水琉璃,却是完全的亲切与赞赏,与之前大相径庭。略一思量,邓铭皇带着达兰塔道了一声抱歉,很识大体地先退了下去。
“很聪明的人啊。”老太后笑着摇了摇头,突然,觉得一阵晕眩,然后就感到右手边传来一阵清凉,只见水琉璃将她扶起,微微一把脉。
“太后,让他们退下吧。”水琉璃微微皱眉,在太后耳边轻声说道。太后暗暗点头,摆摆手道:“哀家想跟药师聊会天,你们先下去吧。”
“是。”众人立即有序地退出屋子。关上门,偌大的大殿里,就只剩下太后和水琉璃两人。
“太后,您就这么放心琉璃?”扶着太后在软榻上躺下,水琉璃有些疑惑地问道。
“呵呵,羽凰那孩子,性子倔,眼界高,又多疑,这么多年来,就听他夸过一个女人。”老太后笑呵呵地任由水琉璃帮她盖上软被,“你说,我这个做祖母的,又怎么能不信呢?”
水琉璃手一顿,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光芒,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抬头道:“太后,让琉璃来给你再仔细把把脉吧。”
太后含着笑,伸出右手。
水琉璃伸手,微凉的指尖搭上太后的右腕。大殿中的灯光很亮很稳,水琉璃静静地把脉,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告了声抱歉,水琉璃微微欠身抚上太后颈间的脉搏,眉头猛然间紧皱。
示意太后稍等片刻,水琉璃起身,在大殿中慢慢地转了起来。刚刚给太后把脉时,手腕上的脉象很明显是风寒之症,可却又透着几分古怪。一把脖子上的脉搏,水琉璃才发现不妥。在世间千万种毒药之中,不乏有能掩饰人真正脉象的药物。水琉璃很肯定太后是被人下了毒,可到底是什么,却在药物的掩饰之下,让她一时间也判断不出。虽然可以放蛊探查太后体内的真正病情。可水琉璃想了想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把它算作是最后的打算。
太后很少出门,而且她身上的毒很明显是长期被下的,所以,这间屋子里,一定留有什么线索。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水琉璃停在了一个橱柜前,打开门,拿起一个精致的陶瓷杯子,闻了闻,露出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