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操场。
我站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目光淡然地看着这些学生。
他们也看着我。
他们之中,或许带着嘲笑,不屑,好奇。
但不管他们此刻有着怎样的情绪,我都会在十分钟后,彻底改变他们。
“所谓太极,即是阐明宇宙从无极而太极,以至万物化生的过程。其中的太极即为天地未开、混沌未分阴阳之前的状态。易经系辞:“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即为太极的阴、阳二仪。”
“现在,我就让你们看一看,太极阴与阳,天与地的结合。”
言罢,我缓缓抬起了一只脚,往前迈了一小步,另一只脚微微扭动,成虚步,同时伸出一只手,就像在抚摸一个无形的球,摸时仿佛与这风融为一体,变得轻柔温软,但又让人感觉里面潜藏着无限的力量,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徐徐而至,手腕内合,抓取,收回。
推手,回拉,左右穿梭,云手,如封似闭,白鹤亮翅,手挥琵琶……
微风吹来,带动着小树小草一起翩翩起舞,我的动作由缓慢变得迅速,轻灵飘逸的,如落叶一般,随风舞动。
天空,大雁南飞。
它们排成人字形,翱翔蓝天。
操场靠近实验室的池塘上,一片片荷叶挨挨挤挤的,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有羞涩的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
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些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的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身上流出了微汗,呼吸却变得更加均匀。
在这炎热的九月天气里,阳光灿烂,洒遍大地。
我却并不热,反而感到这越大,越是清凉。
我全身柔绵而有力地开始摆动,每一个关节灵巧地配合着。
操场中,仿佛有一首悠扬的乐曲,正在播放。
我双手如同白云一般舞动着,在柔和的动作中也藏着几分刚劲,双手握拳,转腿,向前缓缓冲拳,推掌,仿佛将混沌的天地分开。
披星戴月,气贯长虹。
脚踏虚云,天地间。
一念气韵,瞰乾坤。
收工,结束。
全场,鸦雀无声。
每一个人,都用惊艳的眼光看着我。
是的,惊艳。
他们或许根本想不到,身临其境地观看太极拳,居然能有如此体验。
没有人说话,场面静悄悄的,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终于,有人开始鼓掌了。
稀稀拉拉。
但最后,掌声却是越发热烈。
如鞭炮,如雷鸣。
他们鼓着掌,欢呼着,这是由衷的赞叹,这是由衷的佩服。
“精彩,太精彩了!”
“何止精彩,简直就是帅呆了!”
“曾老师,以后你就是我的太极老师了!”
“原来人不需要多帅,只要太极打的帅就好了……”
“这才是咱们的国粹嘛,厉害厉害!”
年轻人就是这样。
他们看待一个事物,情绪永远是这么率真,大起大落,大声笑,大声哭,大口吃……他们可以给予最犀利的批评,也会给予最崇高的赞扬。
现在,我的表演,已经得到了他们最崇高的赞扬。
那个叫陆运的学生走到了我的面前,对我鞠了一个躬,苦笑道:老师,之前多有冒犯,希望你能原谅我……现在,我已经认可,你就是我的太极老师了。
我心头无比欣慰,笑着说道:“谢谢,你们能够认可我,认可太极,对华夏而言,就是一个大的进步。”
“说实话,刚才我整个人都沉浸去了,就像在做一样……那种感觉,我从未体验过。”陆羽说道,“曾老师,你这种程度的太极,我要练习多久才能达到?”
“这个……”
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毕竟这太极,是失忆前的我习练的,具体练了多久,那只有“他”知道。
“练武切忌好高骛远,尤其是太极,更需要把心沉下来,越是操之过急,越容易忙中出错,反而影响进度。”我找了这么一个理由,说道,“总之,只要你勤加苦练,迟早可以达到我这一步,甚至超越我的。”
“明白了。”陆羽再次鞠了一躬,“谢谢老师指导。”
我笑着点了点头,看向表情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学生们,说道:“今天上课时间不多了,我就给你们讲解一下,太极的基础知识吧……从下节课开始,正式开始训练。”
“讲个屁!”
一声暴喝,陡然响起。
我眉头一皱,只见张大炮和那两名学生,从一处走了过来。
张大炮来到我面前,冷笑道:“所谓的太极拳,就是这种花把势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宁可不学,免得被人说成是马戏团的猴子。”
“张大炮,你怎么跟老师说话的呢?”陆羽不悦地说道。
“关你屁事!你他妈是不是皮痒了?”张大炮骂道。
陆羽脸色变了变,但最终一咬牙,走到了张大炮面前,义正言辞地说道:“道歉,跟老师道歉!”
“我倒你妈拉个比!”
张大炮对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同时抬起脚,狠狠地踢在了陆羽的身上。
可怜陆羽这小身边,就像脱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人群中爆发出女生的尖叫。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晴天点水地落在了陆羽身后,一只手轻松地接住了他。
陆羽抬起头,一看是我,惊讶道:“曾老师?”
“没事吧?”我说道。
“没……没事。”陆羽连忙摇摇头,眼中涌起一阵狂热之色,就像看到什么宝物一样,激动地说道,“曾老师,难道你这一招,就是传说中的太极拳移形换影?”
我笑了笑,说道:
“是以柔克刚,四两拨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