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张珈源,这碎尸案的事情,到底和他遇到的怪事,有什么联系。
张珈源说:那天晚上,我不是撞狗了吗?第二天上午,我开车的时候,听到了一条广播,说高速路口的位置,发生了一起很残忍的“分尸案”,当时,广播里面的记者还说,那些尸体都有被狗啃过的痕迹,说是被分尸后,又被野狗撕咬过。
我听了,立马反应过来了——你撞狗了,然后那群人被狗撕咬过,你怀疑,这个碎尸案,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是……
“是我撞死的那狗干的!”
张珈源说。
我一旁点头,其实我觉得,张珈源这说法,也未必没有可能性啊——只是,高速路口,为什么一群人,被“狗”分尸了呢?他们惹了那狗吗?
张珈源接着说——对了……这是第一次怪事,第二次怪事,发生在我家那边。
“那又怎么了?”我继续问张珈源。
张珈源跟我说——那天他进小区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老太婆。
“怎么说?”我问!
张珈源说:那老太婆当时惨白着脸,拦住我,说她儿子要杀她……
我问张珈源怎么做的。
张珈源说他其实胆子比较大,他跟老太婆说:阿婆,谁杀你了?带我过去看看。
那老太婆就把他带到了一个花坛处。
结果,张珈源才到了那个花坛那儿,人就彻底晕过去了。
我问道:你晕过去了?
“对!”张珈源说他第二天早上就醒了,是被一健身的老大妈给叫醒的,那老大妈古里古怪的跟张珈源说——小伙子,最近你挺晦气啊,快去寺庙里求个平安符,不然,只怕要沾上什么脏东西了呢。
我说这个老大妈是看出了你身上沾惹了什么吗?
张珈源一幅惊悚的模样,说道:对啊!我当时也以为我是遇到了什么事呢,我就带着礼品,去拜访了那老大妈,问她我到底怎么了。
“结果呢?”
“结果老大妈不是看出我什么来了,她是告诉我——在我躺的那片地,也发生过了分尸案子——就在我躺在那儿的前一天晚上,一个男人,把他们全家都给砍死了,然后把尸体,埋在了那个花坛里面,跟疯了似的,第二天,就被人发现了,然后那个男人,被带到了公安局去了。”张珈源说那老大妈其实不是看出了什么,而是知道那个花坛死过人,才劝张珈源去寺庙里面求一张平安符的。
我听了,感觉心里有点瘆得慌。
这张珈源——一旦遇上了怪事,就会发生分尸案子?
他是个丧门星吗?
我连忙问张珈源:你以前有过这样的事吗?
“没有,没有!”
张珈源说:真的没有,我以前就是一个做生意的,后来生意产业败了,我才去开大车的。
说完,张珈源站起身,去门口抽烟。
他走动的时候,我才发现,张珈源这人,有点跛,走路稍微有点瘸拐,但也不是很严重,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
我喊住了张珈源,说我店里也可以抽烟的。
“哦,哦!”张珈源叼了烟,笑笑,说:其实我后来还碰到过一次,也是替朋友租房子,结果——他租的房子的前主人,也是被人分尸了——我感觉特别苦恼,就来找你了。
我细细一琢磨,说道:哎哟……你这事,还有点棘手叻。
“我主要是想,我这是不是命不行?遇上流年了?老是不顺利啊。”张珈源问我。
我想了想,说:这事,我得琢磨琢磨哈……这样,你先回家,我跟我朋友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做个什么阴阳绣,把你这事给镇下来。
“行……我就等你消息了。”张珈源说完,说他还得送点货,先就去忙了,他还说——我们货车司机嘛,时间不金贵,你是大老板,时间金贵,你时间上千万别就着我,啥时候你要找我,打电话就行!
要说张珈源说话,其实很有素养的,也很有礼数,我见过不少司机,说实在的,蛮多货车司机,人是特别好的人,但是说话,没有这么得体,毕竟一路上风餐露宿,说话机会少,都是实诚人,不像张珈源说话这么有技巧。
我问张珈源:对了,张老哥,我以前好像听过你这个名字——你说你以前是做生意的,你是不是……上过电视啊?
“上过,咋没上过。”张珈源说到这儿,又给我递了一根烟,说:水老板,我就问问你——你听过——龙腾文化吗?
“龙腾文化?”我听到这四个字,立马有了记忆了。
要说这龙腾文化,可厉害了——早十来年前,我们市里最大的出版基地,就是龙腾文化——很多书都是他们厂里出版、印刷的。
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有很多的小人书,还有一些科普书籍,都是龙腾文化印刷的,听人说,我们小时候的本子、纸张、一些字帖、书画,都是龙腾文化承包的。
在2002年的时候,不是咱们中国足球踢进世界杯了么?龙腾文化还在放足球比赛的时候,花钱在电视下面打过“市里电视台”搞的字幕呢——只要中国足球队踢进一个球,龙腾文化就会给市少年足球基地捐献二十万块钱。
乖乖,02年时候的二十万啊,那可老值钱了——那时候吃个早餐,两三块钱吃得很好了。
那时候的龙腾文化,就能够甩出大手笔——可惜,那届世界杯,中国队一个球都没进,这就比较尴尬了。
我对张珈源说:以前龙腾文化辉煌的时候,可老厉害了。
“是啊!”张珈源点了根烟,把许多年前的事情,像是昨天发生似的,说了出来:我最巅峰的时候,身家过亿,可惜了,07年那会儿,出版业衰落得很快——网络兴起,对我们出版行当冲击很大,那时候,电脑也开始慢慢普及了嘛——很多的电子设备,层出不穷——摩托罗拉的智能手机,也在那时候,初见雏形了——人们对纸张的需求,越来越低了,印刷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张珈源说:到了09年那会儿——实在撑不住了,出版书没人看了,大家都去看电子书了,报纸订的人也少了,大家都用手机刷新闻,我当时还在想,我再熬一熬,没准还行的——可惜10年的时候……哎——划时代的产品,苹果4出现了——那一年,苹果手机,打穿了整个中国市场,当时风靡天下的诺基亚濒临倒闭,我们厂,也因为没有转型,彻底破产了,出版行日渐凋零!
“10年底,我就破产了。”张珈源说:辉煌的时候,我身家过亿,那时候我开车都开的是奔驰、宾利!可现在,我开的是大货车。
说到这儿,张珈源笑了笑,说:要债的人,打断了我的一条腿,一夜之间,我白光了头发,就我老婆孩子还好,都没有怪我!那一年,我四十岁,正是男人最意气风发的时光。
我听了,也觉得心酸,问张珈源:那你失落过吧?
“失落,怎么不失落!”张珈源说:我特么破产的时候,我差点想去跳楼,那天我在我老婆孩子都睡着了的时候,我挨个的去亲了他们一下,然后打算跳楼,结束我这条命算了——可是,在我亲到我小女儿嘴上的时候,我打消了跳楼的念头。
“我特么就觉得我不能死……我是一个男人,老子钱没了,不怕,但是我死了,我儿子、女儿就没了爹,我妻子就没了老公!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公司没了!但是我还有一双手。”张珈源说:我还有一膀子力气,我还能开车——我应该继续去赚钱,哪怕赚得少,我也得把我当时正在读大学的儿子供出来,我也得看着我姑娘出嫁,然后在她结婚的时候,我要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给张珈源递了一根烟:兄弟,你这才是纯爷们。
张珈源接过烟,抽了一口,说:其实我现在,过得挺滋润的,一个月开车有个一万多的工资,虽然每天起早贪黑的,但能养活一家人,我觉得……光荣。
我很佩服张珈源,他诠释了什么才叫男人——能屈能伸。
我觉得男人蠢一次没关系——但是,只要你懦弱一次,那问题可就大了。
张珈源叼着烟,十分潇洒的说:水老板,我还是先走了,得上工了,反正我扛不住的时候,就唱一首歌——昨天所有荣耀,都变成了遥远回忆,勤勤恳恳度过半生,如今又走进风雨,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挚爱的亲人,再苦再难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我儿子期待我,我老婆期待我,我女儿期待我,我不能怂,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从头再来。”张珈源跟我摆了摆手,疾步走出了我的纹身店。
我站在纹身店里,目送着张珈源,夕阳打在张珈源的背上,让他的身形,更加光辉。
一个从天堂跌落到地狱,又靠着自己的意志,从地狱走到了人间的男人——不服不行。
“再苦再难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我感觉张珈源老哥,给我上了一课。
这样的男人,我不能让他出事。
我给已经回家休息的冯春生打了个电话:春哥,来趟纹身店,跟你商量个事——张珈源撞邪的事,对……很邪门,一个走到哪儿,就会引起碎尸的——纯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