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会东在呵斥言三女的时候,我却看到了言三女的眼角,留下了滚烫的热泪,她喃喃的说道:错了……错了。
“你可知罪!”郑会东爆发了一阵雷霆怒吼,双指,指着言三女。
言三女轻轻的摇摇头,说:错了,真的错了,我的执念,错了
我看言三女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对劲了,我问言三女:你哪儿错了?
“我用合欢二字,欺骗信徒,这源自于我的执念。”
言三女说:我曾经的青梅竹马,背叛了我,我就一直都觉得——我一定是过了芳华的年纪,所以,他才抛弃了我,我要永葆青春,这些年里,我要做的事,就是这么一件——我欺骗了很多人,就是希望在“鬼年、鬼月”,他们自刎在这个墓室里面,我的容貌再次恢复,到了那一天,我就可以出去了!我依然是那个漂亮的、艳丽的言女神。
接着,她的眼角,再次挂下了两行热泪,她摇了摇头,说:可惜,可叹……我为一个曾经不在爱我,背叛我的人,努力了二十六年,害人害了二十六年,在这二十六年里,有一个真正爱我的人,一直陪着我,我却从来没有关注过,只视他为背在背上的累赘。
接着,言三女怒吼道:我大彻大悟了,这世间,欢喜二字,难——难在,我欢喜他的时候,他未必欢喜我?简单不简单?简单!简单在,我若欢喜,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偷偷的望他一眼,不欢喜,转头边走,不再想,不再念,又有何难!
“仅仅是欢喜。”
言三女继续说完了这几个字后,伸手去摸后面,想要努力去摸背在她身后的“欢喜明王”达尔巴。
达尔巴依然凌空打着座,岿然不动。
郑会东盯着言三女,说:你这样子,肯定是跟我回不了昆仑山了,待会我们得罪了,得切了你的背上皮肤,然后用止血布包裹你,带你回昆仑!到时候,我师父如何发落你,那就听天由命了。
“不!”
言三女摇了摇头,说:不去!今天,我要和达尔巴,一起圆寂在这里。
她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这老婆子活了二十六年,今天才被达尔巴明王点化了,唉!
“这些年,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悟了佛,还沾沾自喜,说自己的蚂蟥蛊,沾染了佛教的气息,自鸣得意,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才是佛,就是心意罢了,心意到了,就是佛,心意不到,就不是佛。”言三女拍了拍脑门,说她这些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接着,言三女又说:可惜啊,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人,也不止一个,汉人只知道天下武功出少林,却从来没有想过——少林寺名扬天下的,是他的佛法和禅意。
“我决定了,不走了。”言三女说:郑会东、程俊兰、于水,你们三人,请回吧,你们走了,我就自尽。
我连忙对言三女说:别急。
“怎么?担心我食言吗?”言三女没好气的问我。
我摇摇头,对言三女双手合十,说:我对你,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没有任何同情,你说要自尽,我自然不会拦住你,因为你该死,但是……我钦佩“欢喜明王”的洒脱和智慧,所以,我想为你和欢喜明王,纹一次身,做一幅阴阳绣。
我实在喜欢“欢喜明王”这个人,他是一个大慈悲者。
自己的命,说不要就不要,还有谁比他洒脱?话里禅意十足,举手投足,让人相信这世界真有活佛——还有谁比他有智慧?
所以,我想为欢喜明王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那就做一幅阴阳绣。
言三女说她来闽南,早就听说过阴阳绣的大名,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我说阴阳绣里,有一幅“阳绣”实在是适合你言三女和达尔巴活佛。
言三女问我是什么图案?
我说:阿难佛业环。
阿难佛业环图案里的故事,是曾经“阿难尊者”在一个村庄取水,爱上了一个“首陀罗”女子的故事。
最后,阿难超脱,成为真正的佛门大尊者,将自己的俗身送给了女子,希望女子不要再思念她,女子自杀,以了结阿难的心魔,算是互相成就。
这“阿难佛业环”实在适合给言三女和达尔巴纹。
我让言三女等等我,我给冯春生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把纹身的针和墨青色染料带过来。
很快,冯春生带着染料来了。
他跟我说,晚上他到处找我呢,急坏了。
我是被言三女给带到这边来了,言三女之所以能让我产生通感,把我带到这边来,我想,和昨天晚上,刘继雄打在我胸口的血手印是有关系的。
我拿到了纹针,开始迅速给言三女纹起身来了。
阿难佛业环是手环,靠的手法是“缠”法,纹在手臂上,图案其实不大,很快,我给两人,纹好了阳绣。
在“阿难佛业环”纹好的一下,我突然看到,达尔巴的身体,出现了一道金光。
“不灭金身?”程俊兰看到了达尔巴的身体后,说道。
我问什么叫不灭金身。
程俊兰说:西藏密宗的喇嘛,修炼到了活佛阶段,尸体水火不能化,一旦有高僧在面前念经,尸体还能发出金光,这叫“不灭金身”,白马寺里面,有个和尚,修炼到的级别,估计也是活佛级别,就有一尸身,保存几百年了。
哦!
原来是这样?我想——那阿难佛业环里,有阿难的图腾,也许是阿难为达尔巴的尸体念经了吧。
那道金光照亮后,还有挺奇怪的事情发生,那言三女的背,从那石板上,脱下来了,同时脱下来的,还有达尔巴的尸身。
这两人,都不用背着石板像一只乌龟了。
达尔巴盘腿,坐在了地上,那言三女,也盘起了腿,坐在了地上,她和达尔巴,背贴着背,说了一句:好久都没有背靠过人了,很舒服。
接着,言三女口宣西藏密宗佛号:无量寿佛!
她宣完了这一句佛号之后,又说:米兰西街81号,于水,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我言三女……去也!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猛地低下了头,整个人,死掉了。
郑会东说道:震碎了心脉,言三女,自尽了。
“恩!”
我低着头,双手合十,跟言三女、达尔巴拜了一拜后,和冯春生出了墓室。
在墓室外面,我用李刀把子下墓时候的铲子和铁锹,把墓室封了起来,同时,砍下了一块干枯的木板,在上面用铲子的“尖角”,在木板上,刻了歪歪扭扭的一排字——密宗欢喜活佛达尔巴圆寂位。
我感觉,达尔巴在决定以自己的生命来渡化言三女的时候,他就已经突破到了活佛境界了。
所以,我在他的墓碑上,刻意写下了“欢喜活佛”四个字,以表示我对达尔巴的尊敬。
事情到了这儿,差不多结束了。
“性蟥”这个生意,是言三女委派了信徒“刘继雄”和张哥、韩老板的一次合作。
这次,性蟥害死了九个人!黄千万、黄塘……
哎?
那个利用黄千万诬陷我的黄塘,是不是没死啊?
除了黄塘的八个性无能,最后剩下的两个,也在医院里,被那六条人肉蚂蟥给弄死掉了,却唯独那个敲锣打鼓,要把我逼出三元里商圈的黄塘——好像没有死?
冯春生偷偷的告诉我,刚才接到了仓鼠的电话:黄塘,确实没有死……不过,最新消息,他的性蟥,在发作的时候,吃掉了他的牙齿和眼睛,还有脸皮。
也许那性蟥在吃得高兴的时候——言三女突然死亡,性蟥也失去了活力,所以,只是吃了黄塘这么多的零件。
我立马哈哈大笑,这黄塘,不要脸的利用黄千万来攻击我,仅仅是为了找我讹钱,现在,他真的成了一个无眼无脸之人,也是痛快。
这边的事情结束了,程俊兰和郑会东也跟我们告别。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给两人抱拳。
那郑会东也我们打了个招呼:借问梅花何处有,风吹一夜满昆仑——于水兄弟,暂时告辞了。
郑会东和程俊兰离开了。
这两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我和冯春生,下了坟山,坐上了出租车,回了纹身店。
“性蟥!”
我摇了摇头:性和爱,还真是两码事啊……言三女最懂得性,可偏偏,却不懂得什么是爱,爱情,原本很简单,就看能不能看得破了。
冯春生摇摇头,嘿嘿笑道:你小子先别嘚瑟,记得欢喜活佛说的吗?知道容易,做起来难——你小子还差火候呢。
我尴尬的笑笑,他问我:水子,现在去哪儿?
我说先去“米兰西街81号”。
言三女在死前,跟我说:米兰西街81号,有我想要的东西,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冯春生开着车子,把我往那边带。
米兰西街算是文化节,保留了解放前的一些老建筑,那时候,这边是发达的码头,到处都是英伦风的建筑呢,所以才有了一个“米兰西街”这个土不土,洋气不洋气的名字。
到了地方,我和冯春生,很快找到了米兰西街81号的门牌。
这是一做私人住宅。
我和冯春生没钥匙,也不好随便进去,就往门里看了一阵,我发现墙壁上,写着“租房电话”,我按照那个电话打了过去,问房东认识不认识一个叫言三女的房客?
那人说不认识。
我接着又问:认不认识刘继雄的房客。
刘继雄是言三女的信徒嘛,我想,房子如果和言三女没关系,那就和刘继雄有关系。
“认识,刘继雄嘛,租在二楼的租户嘛。”那房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