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众人陡然升起的声音心里猛的一惊,赶紧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
“啊?咱们村这么多年的风水全都被周大怪人家的房子给挡住了,我说怎么村里人都这么穷呢。”
“那这房子可塌的太好了!”
“是啊,是啊,赶紧和大伙说说,谁也别在这地界起房子,谁要起那就是和全村人过不去!”
……
陈珍珍听着人云亦云的声音,嘴角微扯出一道得意的笑容,她从我手里接过香柱,往前走了一步,插在坍塌的残基上面。
陈百顺带着我们忘回走,村民们哄的一下围上来,问他这个坍塌的房子用不用平整一下啥的。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村里的劳力都回来的差不多了,组织组织很快就能平整好。”
陈百顺让众人别急,低着头掐算了一下,一脸平静的对众人说道:“你们想平平也是好的,不过这里刚塌,财气运气还不平稳,你们过了今明两天,后天就是可以动土的黄道吉日,到时候弄些土和石头来,填进去就行了。”
众人唯陈百顺马首是瞻,听了他的话纷纷应和,问他动土之前用不用祭拜一下什么的。
陈百顺说可以放鞭炮,却不宜杀生,不要弄上血什么的。
那些人见这边完事,就非要拉着陈百顺和我们去家里吃饭,陈百顺严词拒绝,说这里的事情只是完成了一半,回去之后还要开坛祈佑,很多的事情要做。
那些人一听事情关乎着自己的财运大计,也没有多加强求,说好了以后一定找机会好好的感谢陈百顺,这才放了我们离开。
我们被人恭送着离开周家庄,走出去好远回头还能看到那些人站在村口远远的望着。
陈百顺长叹一声,“这些村民热情起来可真让人受不了。”
我不禁一声冷笑,“那是因为你没被他们用绳子绑着抬你去活埋!”说着我还狠狠的瞪了陈百顺一眼,“想起来我就生气,这事还有你的一份功劳。”
陈百顺一脸贱笑的看着我,“左右你也没死成,最后还是我们哥俩救的你,而且这事已经有些时日了,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行不行?”
我无奈一笑,“行,我就是对比起来心里难受,随便发发牢骚。师叔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心里真没怪你的意思。”
陈百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嘴上说不怪,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说着没给我申辩的机会,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视线突然变得悠远空寂,语气也苍凉起来,“你也别怪那些村民,这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换做是你面对一个可能威胁你全家性命的人,你做的未必有他们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事情确实如陈百顺所说,真要是我,恐怕都不给村长他们去找陈百头想办法的机会。
一时间各种复杂情绪喷涌而出,我对陈百顺点点头,“是,我不怪他们了,他们也都是生活所迫,真到了生死关头,谁还顾得了别人?我现在没死,傻杰也有了好归宿,这都是师父你们出手相助的结果,我以后再也不会怨怼你们了。”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少说那些墨迹的话。”陈百顺瞥了我一眼,转身看向陈珍珍,“忘了问你们,昨晚进院子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陈珍珍挑着眉毛瞥了陈百顺一眼,“怎么没有?”说着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强硬了一些,“说起这事我就来气,二爷爷你发现傀儡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闹得我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差点就出事了。”
我急忙凑到跟前,问道:“是啊,昨天那张大脸突然出现,我也不知道是活人死人,差点叫出声来。”说完我就问他们,昨天那个人是不是逃出来了,不然为什么今天陈珍珍超度的时候没那人的份。
陈百顺冷漠一笑,“所谓傀儡就是被人夺舍之后又弃用的,他哪里还有什么魂魄?”
我又问那个人原本的魂魄去了哪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墙头。陈百顺说他是活生生的被人吸了魂魄,昨天晚上出现,应该是村长想到我们会来,怕自己提前暴露,弄了一个小鬼在那傀儡身上。
“我一进去就把那小鬼收了,那活死人失去控制正好趴你们上去的墙头了,说来也是巧了,但凡他换成别的地方去靠,也吓唬不到你们了。”陈百顺笑了一下道。
这倒是应和上了陈珍珍说他已经搞定了的话,不过现在想起来,昨天晚上的情形还真的是挺吓人的。
陈百顺见我们都明白了,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了口气说道:“好了,村长他们的老巢也剿灭了,死人坡的阵眼也破了,再把我的天罡剑找回来,咱们就能安安生生的过个年了。”
我问他回去之后是不是能吃猪肉了,他说那是当然,回去之后就开始收拾,该炒的炒该炖的炖。
说着陈百顺瞥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陈珍珍,“小川你没尝过你师姐的手艺吧?她不光抓鬼是把好手,这做起饭来手艺也超绝。”
陈珍珍冷哼一声,瞪他一眼道:“二爷爷你别想骗我给你们干活,我累了,回去之后只管睡觉了。”
陈百顺见自己的计谋被拆穿,当即哈哈大笑着掩饰过去,“行,你和小川为了帮我驱阴邪都累了,你们回去睡,我这个睡足的了老头子自己干没问题的。”
我说我哪能让你自己干呢,当即便逞能说让他把该交给我的活都交给我,陈百顺一脸坏笑的和陈珍珍对视一眼,我才知道我又被他套路了。
回去之后,陈百顺也真没让我闲着,同样也没放过陈珍珍。
他让陈珍珍舀水打下手,让我拿着菜刀剁骨头,自己拿着盆子把我剁出来的肉和骨头分类装了,又去点了柴火。
陈珍珍一直抱怨陈百顺说话不算数,不知道心疼她让她休息,我却是越干越又力气,尤其是见到那些冒过水的猪肉在锅里煸炒出的油花滋滋冒泡,我这干劲就更足了。
陈百顺见我咽口水,问我之前都是怎么过年的。我看着放过各种调料滚开着的骨头锅,眼睛发光的说从来没像是现在这样大锅炖肉的。
其实我家也吃肉的,过年的时候,大伯会到镇子上买半个猪头回来,回来拿火燎了毛,放在大锅里煮。大火烧开改小火,猪头肉酥烂的时候捞出来,和煮完猪头的肉汤分别盛好。到了过年那天,会给我和傻杰切一盘子猪头肉,剩下的时候都是他自己切两片,用来下酒喝。
剩下的那盆子汤才是我们的主菜,我会在傻杰的要求下,用那些肉汤炖菜、炖萝卜,有时候还下面条,幸运的话,能在汤化的时候捞到一两块肉块,哪怕是牙缝那般大小的肉沫,我都会第一时间挑出来吃了。
我没和陈百顺说的那么细,他也没多问,就是拍着我肩膀说今年让我敞开了肚皮吃,能吃多少吃多少,省了回头我们出去办事,肉都放坏了糟蹋了。
肉进了锅陈珍珍也没闲着,她把我们回来时候找的蘑菇择洗干净,又跑去别人家要了几棵白菜,去商店买了粉条,不打一会的功夫,就准备了很多食材。
陈百顺看着陈珍珍忙活,压低了声音对我说:“看我说的没错吧?你师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怕咱们吃不上,一会都没闲着。”说着还感概了一句,“这么多年多亏了我这好孙女里里外外的忙活着,要不然这个家得多没意思!”
陈百顺说话的时候眼神中全都是对陈珍珍的疼爱,这是我从未感受过的关爱。
我没敢再看他注视着陈珍珍的目光,低头往灶膛里添火。
不一会陈珍珍拎着两块地瓜进来,让我一会烧完了柴火埋进炭火堆里。随后她便坐在灶膛另外一边,和陈百顺聊起了天。
她说她不准备上学了,陈百顺眼看就急了眼,“这怎么行?咱们老陈家就指着你考上大学长个脸面呢!”
陈珍珍看了我一眼,问他:“那周小川还上吗?”
“我?”我急忙看了陈百顺一眼,摆手说道:“我不上了,不上了。”本来大伯也只想让我念完初中,一个是没钱供我,二是我打小这心都没在学习上,能混完九年义务教育对我来说已经是奢侈。
陈百顺没接我话,对着陈珍珍喊:“你怎么能和他比?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不上学就只有等着嫁人这条路,我可不想你和我一样,在这大山里刨一辈子食!”
陈珍珍站起来跺脚,高声说:“我怎么就得嫁人了?怎么就非得上学了?我告诉你二爷爷,你别想趁着我上学的机会把我撇下。我在这里发誓,要是哪天让我发现你把我撇下,我就直接去找爷爷去。”
陈百顺跟着站起来,和陈珍珍对着喊:“找你爷爷?你爷爷已经死了,找什么你爷爷?”说完他脸色就变了,“你…你是说……”
我心里一惊,再看陈珍珍,一脸坚定的点着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