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躺在雪地之中,整个人都已经成为了一具干尸。
他手中的天使刺,此刻已经落到了老鬼的手中。
我终于知道了到底是谁救了我们——原来是这一场战斗的胜利者,也就是老鬼,在那至关紧要的关头,他借用了加西亚公爵手中血族十三圣器之一的天使刺,将我们救了出来。
或许他比那加西亚公爵的实力差上许多,但是在双方都是受了重伤、只能比拼意志的情况下,老鬼到底还是战胜了那一个看似不可对抗的对手。
老鬼跪在地上,胸口不断地起伏;而我也是趴在了地上,感觉全身各处,无一处不酸疼。
两人对望,笑容不自觉地浮现在了我们的脸上来。
我们胜利了。
不管经历了什么样的危险,最终能够活下来的,还是我们。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妙感觉。
过了二十几秒钟,我方才有气力勉强爬起来,走到了老鬼的面前,沙哑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老鬼摇头,嘿嘿直笑道:“差点儿死了,那个家伙太强悍了,即便不是大公,也定然有侯爵以上的水平;不过对方并没有想到,除了有新冈格罗的血统,我还有卡帕多西亚的传承,在相互撕咬的一瞬间,死亡之族的传承让我活了下来,而最终被吸干精血的,则是他……”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样的。
老鬼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天使刺一转,便消失在了左手的血光之中。
漫天的灰色亡魂也消失一空。
弄完这些,他有些疲倦地说道:“老王,我恐怕不能跟你回京了。”
我说怎么了?
老鬼说这一次我的消耗实在是太彻底了,如果继续行走下去,会对我有着太多的危害,所以我会在附近找一个地方潜伏下来,开始沉眠。
我说你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老鬼说这个不一定,我自己也没有太多的把握,那个加西亚公爵的实力太强了,吸收了他的精血,我应该能够更上一个台阶,但也有可能会被他的精神和意志击垮。至于到底会如何,这个就得看老天爷的意见了。
我说好,你自己保重,等弄好了这一切,来苗疆万毒窟找我们。
老鬼说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情——蛇仙儿不是有孕么?我不确定她生孩子的时候我是否能够赶到,所以如果可能,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
我苦笑,说她自个儿把那条道路都给封住了,我也未必能够瞧得见她;不过你放心,只要她出来,我第一时间赶到。
老鬼爬了起来,左右一看,对我说道:“这边的动静闹得挺大的,你想要带着你老弟,也得赶紧走。”
我回过头去,瞧见王钊躺倒在地,身上有多处挫伤,脚下的绳索给宋加欢解开,但却还是绑着双手。
他是一个犯人,这一点从头到尾都很明确。
王钊自己也知道,所以没有要求我们解开。
我知道能够用强悍的身体抗住垮塌而下的巨石,他身体的强度未必逊色于我,对于他来说,这绳索或许只是摆设而已。
但那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他需要忏悔的地方。
绳索不能解开。
我朝着老鬼点了点头,说好,我们这就走。
老龟指着旁边那个已经醒过来的黑哥们西索科,说这个人我带走。
两人简单约了一下时间之后,老鬼带着西索科先行离开,而我则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带着宋加欢、王钊和小米儿离开此处。
至于加西亚公爵的尸体,我也不去管它。
等到了天亮之后,太阳光从林间散落而下,照在这家伙的身上时,即便是一位血族大公,它的身体也会被焚烧一空。
从这一点的意义上来说,血族倒是比人类要干净许多。
节能环保。
除了加西亚公爵,他旁边那个叫做霍顿的年轻吸血鬼,还有几个随从,都惨死在了附近,有的是被石头直接砸死的,有的则是死于老鬼的手中。
至于那位一心煽动争端、试图给自家侄子报仇的王莽,最终也没有能够如愿以偿,而是躺倒在了出口的不远处。
他没有能够报仇,而是下了黄泉,去陪他侄儿了。
至此,加西亚公爵的势力在莽莽长白山全军覆没——哦,这么说或许并不准确,因为还有一个叫做西索科的黑哥们最终得活,而且还抱了一个超级无敌粗的大腿。
相信假以时日,这位西索科的黑哥们,又将会是血族历史上的一枚传奇人物。
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而当时的我,则是拖着疲倦欲死的身体,带着宋加欢、王钊和小米儿在林间狂奔,到了天亮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来自宗教局和天池寨的联合搜索队,宋加欢提议我们表明身份,过去与他们汇合。
这事儿被我拒绝了,我瞧见宋加欢有点儿支撑不住了,倒也没有勉强他,让他过去与天池寨的人汇合。
当然,在此之前,他需要给我承诺,让他不要透露出我们的信息。
对于这个事情,宋加欢并没有太多的纠结。
事实上,他的性命便是我救出来的,这一点儿小要求都不能够答应,那他自己估计也得无地自容了。
与宋加欢分别之后,队伍就只剩下了我和我老弟,还有我女儿小米儿。
此刻的天色已亮,我决定找一个地方歇息。
然而没有了老鬼,对于找寻地洞的活计我还是有些不太成熟,到了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熊瞎子冬眠的树洞,里面充满了古怪的恶臭和汗味,不过好在没有熊瞎子。
这洞子的主人不知道是迁移了,还是因为肉掌出现在了人们的餐桌上而不见了踪影,总之我们三个人挤在这狭窄的树洞里。
我此刻完全是凭借着意志在支撑,小米儿做好了外面的掩藏工作之后,我立刻就闭上了眼睛。
我疲倦急了,有一种想要马上就睡过去的冲动。
修行日久,我已经能够随时随地、无时无刻地修行,让龙脉社稷图源源不断地对我进行补充。
而小米儿却并没有睡,而是帮我死死盯着王钊。
我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黑暗中我瞧见王钊并没有睡,而是睁着一双眼睛,打量着我。
我看着他,说怎么了?
王钊发现了醒了,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间想到了一些以前的小事情。”
我说哦,是么?
王钊的话语里充满了惆怅,说哥,我觉得其实即便是没有那邪龙魔灵,我也未必能够变成别人期待中的人,我有点儿后悔了,当初如果我像你说的一般,去参加高考,然后进入大学里面,随便学一个什么专业,或者法律,或者金融,然后毕了业找工作,简简单单,或许更适合我一些……
我叹了一口气,说江湖路,不归路,无论是我,还是父亲,都是无奈而行,你到现在才知道。
王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说我现如今罪孽深重,双手血腥,回忆起了,竟然没有一点儿开心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愤怒与悔恨……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事已至此,你还是好好接受改造吧,或许有一天,你能够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王钊垂下了头,说希望如此吧。
第047章 路上偶遇佳人
我和王钊,还有小米儿,三个人在那熊瞎子的树洞里待了四天时间。
这四天时间里,我将身体的伤势给养得差不多了,然后又将南海降魔录用醍醐灌顶的手段,传授过了王钊,让他能够降服心头的恶念,从而把握住自己的人生。
说句实话,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面,三个人待着其实挺难过的,不过贸然离开的结果,说不定会又碰见一位加西亚公爵。
而这一回,没有老鬼这样敢于拼命的猛人在身旁帮忙扛事儿了。
只有谨慎,才能够最好的活下来。
而四天时间的相处,也让我感觉得到,王钊这一回是真的长大了。
他开始懂得了独立思考。
以前的王钊,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不着调儿的小屁孩子,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总觉得世界那么多,任老子随便闯,但现在的王钊懂得了沉默,懂得了用心思考问题。
他从没有没有问我父亲在哪里,也不问我会把他带到哪儿去。
这一点让我真的相信,他之前一心求死的想法,并非是做戏。
这一点很珍贵。
倘若王钊此刻还是怀揣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能够凭着与我的关系而逃过此劫,或者求我把他给放了,让他一个人自由自在去,我绝对不会传他南海降魔录。
要知道,南海降魔录,是南海一脉最基础的心诀。
再厉害的南海高人,都是用这门心法培育出来的,就算是那个让王红旗和沈老总都有大为忌惮的南海剑怪,他学的也是南海降魔录。
从这一点上来说,它能够算得上这世间许多修行者最梦寐以求的心诀。
王钊学得很认真,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的天赋很高。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融汇贯通了,入定迅速,让我都为之诧异。
不难看出,王钊的根骨绝对比我高。
难怪王大蛮子会把他当做是能够扛起的王家子弟,从这一点上来看,王大蛮子倒也真的是没有看错他。
学了南海降魔录,还得学习南海龟蛇技。
前者是通过醍醐灌顶传承的,而后则则是口述而教。
王钊虽然是我老弟,但我对他的忌惮其实还是挺大的,毕竟我这肚子刚刚中了他那一下,我可不是什么不长记性的圣母,即便是面对自家老弟,我都得留一些心眼。
所以我只穿了南海降魔录,而后面的南海龟蛇技,则是口口相传。
之所以教这个,并不是想要将我的衣钵传给他。
南海龟蛇技有一个妙用,就是能够让脸部肌肉塑形,从而得到了异形变容的效果。
我们此刻身处于长白山的深处,这儿离京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要走。
时间匆匆过去,四天时间一晃眼就没有了,而稍微恢复了一些实力的我也不再等待,带着王钊和小米儿离开了树洞,朝着山外这边走来。
下山的过程有些复杂,因为我发现这一带给戒严了。
几个紧要的山道路口,居然有荷枪实弹的军警值守,可以相信,勘探队在那个所谓伏羲墓的动作,应该已经被上面发现了。
不管那个地方到底是不是伏羲墓,都已经引起了足够的重视。
甚至白头山的人越境而入,以及加西亚公爵这帮血族的加入,再加上大规模的江湖火拼,让本来就有些风声鹤唳的东北道上,更是平添了几许肃杀之气。
要知道,世界末日一役的京畿大战刚刚发生不久,而位于科尔沁草原东部的修行者重犯监狱则刚刚被突袭,大批的老犯人还处于在逃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