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他说道:“应该?”
被我目光逼视,即便双眼瞎了,他似乎也能够感受到我的质疑,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此事由我出头承担;对于你们,如果没有冒犯悬空寺的地方,他们不会拿你们怎样的,顶多也就礼送出境。”
我说悬空寺敢拿我们兄弟如何,老子就杀破这悬空寺离开,问题是黄养鬼那边被打草惊蛇,再找到她的踪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瞎眼老头说那就尽量不要被人抓到……
他的话儿还没有说完,这时门口处突然就多了一个身影来,我抬头望去,却见到洞口那儿居然又出现了一个老和尚。
那和尚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看那模样,却是个厉害角色。
我瞧见此人,以为是茗菁阁的追兵,下意识地拦到了跟前来,而老鬼则也与我并排而立。
老和尚打量着洞内的情形,从我们两人的缝隙处瞧见了里面的瞎眼老头儿,不由得笑了,说这洞子被封了十多年,一直都没有开启,我说是谁过来了呢,原来是你?
瞎眼老头走到了跟前来,朝着那老和尚施了一佛礼:“黄河大师。”
我瞧见瞎眼老头毕恭毕敬,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来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让瞎眼老头出来与此人周旋。
我这一动,黄河大师就瞧见了,指着我和老鬼说道:“很不错的年轻人,你后辈?”
瞎眼老头摇头,说不是,是我的恩人。
黄河大师动容,说此话怎讲?
瞎眼老头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跟黄河大师讲了起来,他听完之后,脸上的表情数变,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我闭关二十年,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闭关二十年?
我心中惊讶,而瞎眼老头也是趁热打铁,将此次我们前来此处的事情跟他讲了起来,听到这些话儿,黄河大师开口说道:“当年会净点化你成人形,此事很多人反对,认为人妖殊途,而他却坚持,觉得不管怎么样,只要心中向善,万物皆可成佛——现如今看来,他当年的选择,是没错的。”
说罢,他指着我们说道:“这儿很容易暴露的,既然如此,你们到我的离风洞来吧。”
这位黄河大师率先离去,而我瞧见瞎眼老头儿跟着出去,没有再多犹豫,也跟着走出了原来的洞口,攀着那陡峭的山石,往左下方攀去。
临走之前,我们还将那纸符给重新贴上。
黄河大师的身手十分了得,人在悬崖峭壁之上,却如履平地一般,瞧得人还不倾慕,而正是瞧见这个,我才对悬空寺收起了一丝鄙夷之心。
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有千年大派的底蕴,不是说没落就没落的。
黄河大师所居的离风洞并不算大,里面除了一个石榻之外,竟然没有太多的物件,他从角落里翻出了几个满是灰尘的蒲团来,掸了掸,然后招呼我们道:“我这儿许久没有来人了,你们且坐。”
坐在那满是灰尘的蒲团上面,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地方,心想着在这么一个鬼地方,没有电、没有水,食物估计也许久才送一趟,那该怎么活?
现代人有网线有电脑、有wifi有手机,还有外卖,可以宅在家里许久,但这儿啥都没有,连吃喝拉撒怎么解决都不知道。
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在这儿蹲了二十年的啊?
我满腹疑问,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问道洞中一股馥郁的檀香气息,倒也没有久居的那种陈腐气味,知道估计这儿的生活,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般无聊。
特别是瞧见岩洞角落处那铺了整整一面墙的佛经之后,我更是觉得不凡。
黄河大师坐在我们的对面,与瞎眼老头交谈起了此事的细节来,听过之后,他长叹一声,说原本以为会能行事圆滑,聪慧过人,又有手腕,能够让悬空寺走向繁荣,却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的坏事儿,实在难以预料——当初那一次长老会,我虽然没有在场,却也让人传了我的意思,现如今回想起来,着实有一些想当然了。
瞎眼老头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在会能没有走上台前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变成这般模样……”
黄河大师说你们就在我这儿歇着,别担心那些人,我帮着你们挡着就是了。
瞎眼老头躬身感谢,说有您的支持,事情就妥当许多了。
我们在旁边也表示感谢。
黄河大师招呼了我们一会儿,便走到了佛经跟前去,盘腿而坐,默默打起了坐来,我们不敢造次,在旁边也默默休息,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洞外有人招呼,轻声说道:“黄河师祖,你可在?”
如此一连喊了三声,一直入定的黄河大师方才睁开了眼睛来,缓缓说道:“现在不是送饭的时刻,找我何事?”
外面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寺里面闯进了贼人,现如今不知道藏在哪儿,我们正在四处查找,想要进来瞧一眼……”
黄河大师说我这里没有任何人,你们自可离去。
那人有些不甘心,说法江师兄已经发了话,说不管是哪儿,都得将人给找到,不然唯我们是问,黄河师祖您能不能行个方便,给我们瞧一眼就是了?
黄河大师冷冷地说道:“法江?他不够格,如果你们真的想搜查我这离风洞,让会能方丈亲自来吧。”
这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寸步不让,外面的人听到,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知道了,我们会回去回复的……”
几句话语之后,外面传来一阵衣袂翻飞的声音,显然是已经离去。
黄河大师将这帮人给应付离开话之后,看了我们一眼,说你们自便,不用担心。
说完话,他又闭上了眼睛。
如此一夜漫长,黄河大师竟然一直在入定,不曾醒来,而当洞外的第一缕光线传来的时候,瞎眼老头的耳朵微动,开口说道:“有人来了。”
我惊讶,说谁?
瞎眼老头摇了摇头,说不用担心,来人是净空禅师——黄河大师,我可以跟他见面么?
黄河大师没有睁眼,只是缓缓说道:“你出去与他会面便是,不用告诉他我知道你们的事情……”
瞎眼老头儿拱手,说多谢。
说罢,他却是离开了这洞穴,我和老鬼本来也想要跟出去的,不过思量了一下,却最终还是没有动身。
差不多一刻钟之后,瞎眼老头返回了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冰冷。
我问什么情况?
瞎眼老头告诉我们,满都拉图已经被扣押在了茗菁阁里,而他的那个心腹小沙弥,据说在昨夜不小心失足跌落了山崖去……
我的眉头一跳,说果真是失足跌落山崖么?
瞎眼老头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听净空大师的意思,很有可能是在茗菁阁挨刑的时候,没有撑过去。
啊?
听到这话儿,我的浑身一阵僵直,有些难以置信。
天啊,这儿可是寺院啊,怎么感觉好像深牢大狱里面一样,那帮人,真的敢这么草菅人命?
我这边大为震惊,而一直入定的黄河大师也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不行,悬空寺不能这样下去了……”
第029章 手腕强势,古怪命令
闭关二十年、潜修隐居的黄河大师出关了,作为上一任的传功长老,黄河大师在悬空寺的地位之高,并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比拟的,而他出关所带来的震动,也是十分的巨大。
按理说这本来是一件喜事,毕竟悬空寺的顶尖高手又多了一名,在江湖上的名望必然也会大大提高。
然而黄河大师出关的原因,却是发人深思。
他出关之后,与主持寺内事务的法江大师会晤,双方一言不合,大发雷霆,吵得半个悬空寺都听见了去。
最终黄河大师企图以力压人,方才发现这位当年名不见经传的小沙弥,居然已经成长得能够与他并肩而立了。
即便黄河大师苦修了二十年时间,在那法江的面前,居然并不能占得上风,双方虽然并没有大打出手,但稍微地试探之后,黄河大师也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修行真的需要天分和根骨,并不是年纪越大越厉害。
从修行上面来说,这位法江大师,当真是位天才,只可惜他的执政思路与会能方丈一脉相承,总是将这些长老当做是阻碍悬空寺发展的石头,恨不得将其踢掉。
黄河大师无功而返,灰溜溜地又返回了离风洞来。
他回来之后,躺在石榻之上,睡了半天,到了下午的时候,他突然坐直身子来,哈哈大笑。
我们以为他受到了什么刺激,慌忙劝他想开一点,别在意一时的胜负和得失,然而黄河大师笑过之后,却告诉我们,说法江此子他之前并没有接触过,但今日相较,却觉得此人不但修为高深,而且心性坚韧,只怕悬空寺能够在他手中,能够得到振兴。
相比起这个,他个人的一时荣辱,反倒是算不得什么。
听到这话儿,我们都不由得发愣,想着这黄河大师跟那法江较量一番之后,居然惺惺相惜起来,这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我甚至担心他会不会出卖我们,将我们的行踪告知于法江。
黄河大师告诉我们,说这个不会,这点儿是非轻重,他还是能够把握的,不过也提醒了他,说将黄养鬼等人前来悬空寺盗取那黑舍利儿的消息跟他提起,让他小心防范。
其实这事儿与其偷偷摸摸地办,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告诉主事者。
毕竟会空禅师等人能够调动的力量,到底还是不如悬空寺此刻的主持者,而只要法江这边保持警惕的话,那帮人是绝对没有办法能够得手的。
听到这话儿,瞎眼老头固然是欢欣鼓舞,然而我和老鬼却是对面相叹。
各人的诉求并不相同,黄河大师和瞎眼老头他们担心的,是黄养鬼使出手段,将黑舍利给偷走了去,毁了悬空寺的名声和千年基业,而我们担心的,则是见不到黄养鬼。
现如今事情既然已经摆到了明面上来,黄养鬼若是没有了机会,她会不会选择退出?
而一旦黄养鬼离开,只怕我们这一直以来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只是我们却又不能将这话儿说出来,免得引起旁人的反感。
这般一想,越发心中憋闷。
我没有说话,而老鬼却直接站了出来,开口说道:“既然悬空寺已经提高防范,想必是用不着我们兄弟俩人了,那么几次别过吧。”
听到老鬼的话,黄河大师方才感觉到我们不满的情绪来。
他是个阅尽世间百态的睿智长者,自然知道老鬼情绪低落的意思,也知道我们所期望的,是黄养鬼前来此处,被人赃并获的结果。
但从他的角度来看,只要有冲突,就会有损伤,而如果能够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燃,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即便是我们不满意,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对悬空寺有利。
我们想离开,黄河大师并不反对,但是他却还是开口劝道:“你们现在不能走,外面耳目众多,整个寺院的力量都给调集起来了,如果碰到你们,那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等稍微晚一点儿,我亲自送你们离开。”
听到这回复,我们也表示可以接受,毕竟人家的话儿都说到这份上了,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矫情的。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呢?
我们在离风洞中待了下来,等夜里出发,离开悬空寺,我想起一事儿来,说满都拉图怎么样了?
黄河大师摇头,说不知道。
听到这话儿,我的心中其实有些不快,感觉我们这帮人就像是用过的抹布似的,说滚蛋就滚蛋了。
人满都拉图将我们给送进来,又帮忙联系会空长老,结果回头落得这副下场,想想真的是有些不得劲儿。
不过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这么一想,我越发泄气了,闷着气,盘腿打坐,静静等待凌晨的到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外面的天色便黑了,又逐渐变得浓郁起来,时间一点一滴,终于来到了深夜,我看了一眼黄河大师,想要问一下他是否可以离开,然而这个时候,洞外突然传来一声平静的声音:“黄河大师,弟子法江,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