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天晚上就这么过去了,除了陈冲的呼噜声比较震撼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喔喔喔!!!”
天色还未大亮,迷迷蒙蒙中我就被人推醒,整个人还处于蒙圈的状态。一睁眼就看到陈冲放大的脸盘,绷的紧紧的瞪着我。
“……干嘛?”
我没好气到被他的呼噜声吵得半夜才睡下,这会才几点就把我弄醒,老子会有好脾气才怪。
陈冲见我脸色不好也没什么反应,而是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摊开,我条件反射的就凑上去,便看到两条一白一红的虫子在他手里。
我顿时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连手抖搭在了随身带着的符篆上。
哪知陈冲示意无事,又把手往我面前伸了伸,左手还不住的指指点点。我狐疑的再次看过去,这才发现这两条虫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的干煸下去,几秒钟的时间就成了干货。
“蛊虫?”
我抬眼,见他点点头,心里多少也有数了。
从我进入这个村子到现在,已经被人三番两次的暗算,只是因为陈冲在的缘故对方没能够得手。
不管陈永泰在这家伙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至少我是获利者,而村子里有人急于对我下手也是事实。
问题是,那人究竟是谁,杀我的理由 又是什么。
我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索性放在一边和陈冲一起到院子里吃早饭。陈鸣和陈永泰二人就住在我们斜对角,此时两人已经摸着滚圆的肚子惬意的靠在椅背上等天亮了。
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排小吃,馒头,烧卖,小米粥等等,还有四个配菜,菜色也不见得比城里的差。
尤其这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引得我肚子“咕噜噜”直叫。
见我们两个出来,那俩瘫着的货都没什么反应,陈鸣这小子更是张口一个饱嗝儿,可见是吃的不少。
他和陈永泰都是一人一间屋子,从精神面貌上来看是休息的不错,我瞥了眼两眼发亮已经抓起筷子的陈冲,也选了位子落座打算饱吃一顿。
而这时太阳正从山头缓缓升起,把院子照的红艳艳的,看着有几分前朝世代的韵味。许是气氛使然,陈永泰难得开口给我们几个说起了这村子的事,虽不是重点,但我还是认真听着。
这四合院全部都用砖瓦砌成,在这种落后的地方已经算是大户人住的,听陈永泰说这院子还是特意为远道而来的客人造的,他以前来的时候还没有见过。
“永泰师伯以前常来?”我试探性的开口,手上夹咸菜的速度倒是一点儿不慢。
陈永泰看看我也不回答,只叹口气说这里一直没什么大变化,就像时间再这里停止了一下,在城市里待得多了偶尔来一次山里感觉还不错。
陈鸣笑眯眯的附和上去,头一回和他的这位师伯攀谈了起来。
这一微妙转变让我有些意外,眼角一撇,发现就连陈永泰自己也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想必是没想到自己这小侄儿会搭理他。
我时不时的插两句话,无一例外都是和陈永泰有关。
老头子大概是被我弄的不耐烦了,抓起他面前的包子直接朝我扔过来,“臭小子,想问什么直说!别和我绕圈子!”
“呵呵,这不是您不愿意和我说么,那您以前常来么?这里的人都是苗疆的吧?”
我接连抛出两个问题,气得陈永泰胡子都要吹掉了。
“是,老子以前就是常来。村子里大部分是确实是苗疆来的,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没?一次性给我问清楚了!”
老头子眼珠瞪得老大,看那模样是真生气了。陈冲此时也停下了筷子,不怎么赞同的看向我。
但是,该问的还得问,事关我的一条小命。
“花姑就是当年师伯爱恋的女子吧?您说大部分是苗疆的,那么还有一部分呢?我想师伯应该是知道有人想要给我下蛊吧,不然也不会刻意让陈冲和我一屋睡,只是,这下蛊之人师伯可有头绪?”
我声音并不响,边吃边说还有些含糊不清。
陈冲倒是讲义气的很,一手正托着大海碗往嘴里倒粥呢,另一手就从口袋里摸出那两条蛊虫。
“……你的怀疑呢?”
陈永泰眉毛皱起,抿唇问我。而陈鸣这时候已经坐直了腰板,脸色也不大好。
我笑笑,抹了把嘴说道,“在皇城内养小鬼,之后又袭击我,现在还执着的要对我下蛊……永泰师伯,有什么人和张家积怨已久,或者说,和四大家族恩怨未了?”
“不会是她!!你想多了!”
话音刚落,就遭到陈永泰干净利落的否认,我和他心知肚明说的是谁,这下也终于让我知道这位师伯果然对那女子余情未了。
陈老啊陈老,你可知道你扔了个多大的麻烦给我啊……
我无奈摇头,心里又给陈老加上一笔,回去后可得好好讨回来。
“你是说,有人暗地里给你下蛊?而且和养小鬼的是同一人?”陈鸣思索半晌,严肃问我,见我点头肯定,他直接开口要盘问村子里擅长蛊毒和养小鬼的人。
不过这个提议立刻被陈永泰驳回了,原因是太生硬。
一时间,我们的讨论又陷入僵局。我问他,既然不打算挨个儿问过来,那要怎么去找养小鬼的那人?
他反问我,为什么我找的人就是村子里的?
我一时语塞,解释说如果不是,那么又为何如此急切的要我死?
“我知道您本来只是打算借助这里的人帮忙,但是现在很显然就是村里人干的,而且您还知道其他苗疆人聚集的地方么?再者说,既然您说玉兰峰被列为隐形的禁区,不单单是世人不知道,大多修道之人也不知道。”
“那么,住在半山腰的苗疆人又是如何进来的?”
我紧咬着不放,想要逼迫陈永泰松口,但老头子除了缓缓摇头唉声叹气之外什么都不愿说。
我和陈鸣对视一眼,没想到才来的第一天就陷入了僵局。
“吃完了没?吃完了就出来帮忙干活吧。”
就在我们几个沉默下来的时候,花姑敲了敲门继而走进来,冷着脸打算抓壮丁。
我们仨儿年轻人一齐砖头看向陈永泰,只见方才还耷拉着脑袋的胖老头这会儿顿时来了精神,笑容满面的招呼我们几个出去劳动。
当然,我和陈冲还是形影不离。
花姑说的劳动就是去砍树。
她带我们仨来到后山,这时候已经有十来个年轻人站在这儿了,但我眼角一扫,就察觉了气氛的微妙。
一共十二个大男人,但是却分成左右两边站立,左边七个男人中其中之一就是昨天待我们进村的那人,见到我们的时候还点了点头,只是表情有些僵硬。
而右边那五个则生的比较瘦小,穿的也不如另外几个整洁,身上的衣服打满补丁,山里风大,刮过来的时候瑟缩成一团。
“阿冲,你带着两个弟弟和小广一组,准备准备,一会儿进山。”
花姑语调平平的指挥陈冲,熟稔的很。那哑巴看了看陈永泰,见他没反对,于是点点头扯着我肩膀往右边走。
被叫做小广的男子上前几步冲我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分了两把破旧的砍刀给我们就回到了五人中间,倒显得我和陈冲有些格格不入。
“呵呵,花姑,我说的事儿……你看怎么样?”
陈永泰在我身后小心翼翼的开口说话,轻飘飘的嗓音像是在和情人说话一样。而花姑也是一改之前冷硬的口气,稍稍和缓下来,脸上也带了几分红晕。
打情骂俏,这画面我不忍直视。
可惜我被陈冲拉着走远了,听不见后面花姑说的话,大约是陈永泰请她帮忙之类吧。
后山僻静,明媚温暖的阳光被高矮不一的树木遮挡,才进入外围,我就打了个喷嚏。
一件单衣不保暖啊。
我揉了揉鼻子顺带瞥了眼身上还有补丁的几个家伙,他们嘴唇泛白,看着就冷。
搓了搓手臂,我跟上前面的陈冲。
一行十四人安静的很,没有一人开口说话,饶是我有心想要拉近一些关系,套套近乎也没法儿。
于是只得默默叹气,扛着砍刀往前走,肩膀上的皮肤隔着衣服都被粗糙的木手柄给磨破了,再加上一副的摩擦,火辣辣的疼。
“嘶……”
我忍不住倒吸口气,打算换个肩膀扛砍刀,但走在最前面的几人忽然停了下来,导致陈冲猛地一个刹车,我一不留神就撞了上去,顿时头晕目眩。
“谁特么身上有伤!!不知道带伤不能今后山吗!”
昨天才听过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陈冲回头皱眉看我,点了点我肩膀。
“是我!”我站出来一步,有些无奈,又没人和我说过有伤不能进后山。再说了,昨天我也不知道今天进山,更不用说我这伤还是刚刚才磨出来的。
带我们进村的男子大步流星的冲我走来,黑着张脸极为严肃,“你特么没听永泰叔说么……恩?不是你,还有谁!”
男人一把拉过我磨破皮的手臂,边说边撩开我袖子,但在看到我伤口的时候忽然语调一变,继而把我推开往队伍最后面走去。
我一脸的莫名其妙,去看陈冲,他摇摇头两手一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倒是陈鸣凑上来勾住我肩膀,“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