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了望远方,视线尽头有一条水泥路,路上依稀有车辆过往,大多是连夜运货的货车,或邮车。他穿过水泥路,再拐个弯,就可以到杨方茹的家了。他从险境逃出来,好象得到了重生一样,第一个最想见到的人就是他的恋人,同时,她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水泥路上的路灯间距有些远,所以整个路显得很昏暗。
离顾哲夕不远处,迎面开来的一辆黑色丰田小轿车突然停了下来,一个高个头男人从车里钻出来,不顾路上是否有行人,果断地拉开裤子的拉链,小便了起来,还哼着小曲儿。
这时,顾哲夕看到两个黑衣人气势汹汹地追了来,他连忙警觉起来,打算先穿过水泥路,然后朝小路跑去……
顾哲夕冲到水泥路中央时,来不及踩刹车的货车,把他撞飞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两个黑衣人见状,赶忙停下来,躲到废弃的站岗厅后,看车祸的动静,若顾哲夕被车撞死了,他们就用不着费力追逐他了。
顾哲夕先是感觉浑身麻木,渐渐地是阵阵绞痛,天旋地转,随时会失去意识,就在他失去知觉时,他听到一声刺耳的枪响,以为自己中枪了,便硬撑着不让自己闭上眼睛,否则这辈子再也睁不开了。这时,停车小便的男人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倒下了,看来是他中枪了,而不是自己,不禁稍微有了一丝安慰。
终于,顾哲夕眼前变得漆黑一片,意识也没有了,身下的血,慢慢朝四周流淌着,似一朵红色的花在夜露的滋润下,逐渐开放。
货车司机看自己撞死了人,还莫名地听到了枪响,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地开车逃跑了。
两个黑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似在看一部情节紧张的悬疑剧。他们呼吸急促,脖子都红了。为了不让自己有嫌疑,赶忙往回跑了……他们相信顾哲夕流了那么血,肯定活不了了。
开枪的人戴着草帽,帽檐压得很低,故意不让人看到他的长相。那人把杀了路人的手枪,放到顾哲夕的右手里,作出握枪的姿势,这是要嫁祸给他。
顾哲夕真是祸不单行,被货车撞后,不知道是死是活,还得给别人背黑锅。
一个夜间在工地上干活的工人,路过车祸现场,看到顾哲夕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便立刻报了警。
不一会儿警车赶来了……
四个警察同时从车里钻出来,其中三个年纪稍微大点,大概四十多岁,显得老练有经验。另一个二十多岁,像一个实习生,作为警察,气质稍显稚嫩。
顾哲夕显然是被车撞了,肇事者已经逃逸。
再看顾哲夕手里握着一把枪,不远处躺着一具被枪击的尸体。警察立刻下了结论,握枪的人枪杀了人后,被车给撞倒了。
似小头目的一个警察,试探了一下顾哲夕的鼻息,还有气息,便赶忙电话叫了救护车。然后,他又把直挺挺躺在地上的路人看了看,由于是脑门儿中的枪——完全是击中的要害一枪毙命的——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身体在逐渐变得僵硬、冰冷。
他蹬在路人的尸体旁,望着受伤的顾哲夕,敏感道:“至于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救活那个被撞的年轻人,可以问得更清楚些。如果不问他,我们也大致知道情况是怎样的。把他救活,我就想问问他,他为什么要枪杀了那路人。”
另一个警察点着头,附和着他的见地。
救护车火速赶来了,先是给做了顾哲夕做了紧急的救护措施,然后把他用担架抬上救护车运走了,随行还跟了一个警察。
警察们把路人放进装尸袋里,抬到警车上,也运走了。
大概过了近一个小时,警车离开了,车祸现场恢复了平静。
纵目四望,阒无人影。顾哲夕流在水泥路上的血,在路灯昏暗的光线照射下,显得发黑,令人心寒,空气中还飘着血腥味……好想整个世界都被罪恶的幽灵所占据。
新的有一天又开始了。
警察通过被枪杀者随身带的证件,证实了路人的身份。
当临云市六龙区红岭镇派出所所长伍尚知道被枪杀死者惊人的身份后,差点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在他管辖的区域这么大一个人物——被人枪杀了——真是给他添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原来,死者是a省省长秘书王成。他连夜赶往临云市看望病重的母亲,不想路上出此意外。
伍尚连忙吩咐手下封锁消息,一定要救活枪杀王成的罪犯顾哲夕,并让他认罪,不然上面看他不把凶手抓到的话,会让他官位不保。
其实,抓到杀死省长秘书王成很简单,因为有现成的证据在那里,顾哲夕手里握的枪就是铁铮铮的证据。他手里的枪,射击出一颗子弹,刚好跟是秘书王成体内的那颗子弹。
这样说来,伍尚应该高兴,他上报案情时,把他抓到凶手的过程说的复杂点,说不定他还可以邀功领赏呢!他破获了这样大的一个案子。
两天过去了,顾哲夕还昏迷不醒。
顾哲夕是杀了政府要员的案犯,所以一直有警察把守,只要等他醒来,病情稍有好转,警察就会通过正规的法律程序带走他,进行审判,然后定罪。
警察通过顾哲夕随身带的电话本,通知了他的家人。
马跃来到顾哲夕住院的地方,欲要进去,但被警察拦住了,理由是顾哲夕是要犯,任何人不得相见。
马跃一再解释,他是顾哲夕的亲人,但警察就是不买帐。
马跃无奈之余,看见一个眼袋厚重的女护士从顾哲夕的病房里走出来,连忙迎上去,追问顾哲夕的病情。
女护士要死不活地答道:“病人失血过多,引起肌体缺氧,血压过低,晕厥了,到现在处于休克状态,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护士不等马跃说话,大步朝前走了。每天都有人跑来问她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了,她已经麻木了,无论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表情僵硬,似奔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