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高挂,万物沉睡。
林静笃睡意全无地坐在窗台上,沐浴着夜风,满脸惬意,思索着白日跟尼采的幽灵的浪漫约会。
人生斯世,情之一字,熏神染骨。林静笃眼下就陷入了这种境地,简直不能自拔。
她以为半夜无人打扰,但她还是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
她妈妈梦见她被洪水卷走了,再也找不着她了,夜半惊寐,内心担忧,便打电话问候,听女儿说话愉悦,不由放心,才挂了电话。
林静笃感觉有些冷了,才回卧室躺下,但白天在山林里放肆的情景,在她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不断闪现着。同时,她还担心阿婆是否看见她和尼采的幽灵,那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约会。他们会提心吊胆,害怕她再次闯入他们的“安乐窝”。这样战战兢兢的约会,她和尼采的幽灵都会不喜欢。
其实,林静笃的忧虑既单纯又多余,阿婆只不过是一个摘野菜的路人,出于好奇,多看了他们几眼,而已。李侦探才是威胁他们的根源。
林静笃又接到芮蕲的电话了,问她开不开心?她坚定地告诉他,她很快乐,简直从所未有。芮蕲顺势约她出去喝咖啡,但她拒绝了。
芮蕲问她在那里?她也不愿意告诉他,只说她要闭关一段时间。还是那句话,等闭关时间过了,她会主动联系他。
芮蕲失落地挂了电话。
林静笃陷入了沉思,她掉进了一段肉麻的爱情中,如果她如实告诉芮蕲的话。他对她的关心将不会再那么纯粹。
此时,吴藻拿着李侦探拍下的关于林静笃在野外跟男人苟且的照片,在办公室里徘徊着,一夜未睡,也没有回家。那几张暧昧的照片如恶毒的符咒一样,折磨着他,让他身子轻飘飘的,好似随时会漂浮起来。
李侦探的摄影技术高超,因此照片看起来非常清晰,清晰的瘆人……
吴藻咬紧牙关,在灯光下,重复着仔细看了看照片:林静笃开放地跟一个外国男人缠绵,像两头在草地上打滚的野兽。
男人身材结实,皮肤光亮,看起来是一个迷人的年轻小伙子。尽管吴藻没完全看清楚他的脸面,但他隐约感觉他长了一副轮廓分明的脸,至少深深吸引了林静笃。不然,林静笃是不会心甘情愿跟他约会,并以身相许。
吴藻相信,林静笃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如果一个人没有足够吸引她的地方,她是不会任意受人摆布的。
他再仔细看了看林静笃,她面有痛苦之色,那是男人给了她无限力量,让她既痛苦又享受。因此,她的神情看起来暧昧、迷人,甚至让人有微微的羞耻感。
总之,那露骨的不堪入目的画面撩拔着吴藻。
忽然,吴藻的脸色由潮红变成了难看的酱紫色。他愤恨地把照片捏成一团,这还不解恨,踩到脚下——狠狠地踩,似乎这样可以化解他内心的仇恨。
他究竟恨谁呢?
林静笃吗?不,不,他爱她,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超越了他自己的灵魂。那一定是痛恨占有林静笃的那个外国佬了。
那个外国佬竟然跟他心爱的人融为一体,而且——还不知羞耻把人类应该在隐秘处干的勾当——展露于山野。即使是世界上最无耻的流氓,也不会跟女人毫不避讳地干那种事。外国佬应该是一个流氓,还是一个骗子,哄骗林静笃把身心奉献给了他。
但吴藻不得不承认,外国佬的体形完美、诱人,精力无限。他嫉妒,他痛恨,面对林静笃时,他跟外国佬相比,他毫无优势。外国佬占了他的上风,本来理所当然,他却固执地要跟他一比高低。这场对比,他输了,简直一败涂地。他苍老,身体走形,满脸皱子,怎么可能得到林静笃的欢心呢?
林静笃是一朵花儿,她从骨子里希望鲜活的绿叶衬托她的美。外国佬正是一片水分充足,颜色纯绿的叶子,充满生命力。而他却是一片即将枯萎的黄叶,怎能得到花儿的亲睐呢?
林静笃似乎诞生于白羊宫,赋予了她火一般活跃的身子,看起来活力无限,精力充沛……她和外国佬都年轻、漂亮、性感,所以彼此吸引。那种强烈的吸引,使他们变得勇敢,伦理道德丝毫影响不到他们。他们无所顾及地z-a——占有对方的青春资源。这也是年轻人的权利。吴藻的那段青葱岁月已经逝去,而且无可弥补。他应该不再奢望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愿意抛弃一切,跟他来一段纯洁的爱恋。可不知道什么在作崇,他就是爱林静笃,爱的不能自拔,属于她的任何东西,他希望也是她的,包括身体、心灵、快乐、情绪和烦恼。
吴藻对林静笃动了真情,可她如同马一样,内心有一种意志使她脱缰狂奔,总试图要把骑到她背上的人摔倒,让其一命呜呼,要命的是只针对他。她越是这样,吴藻越想制服她,可他想不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只得找一个侦探,探知她每天的行踪,抚慰他寂寞、虚无的心灵。
想到这,吴藻不由心烦意乱、情绪低落,并感到一阵恶心,好像晕船。他这样卑劣地跟踪林静笃,不仅亵渎了她的隐私,还涉及到他的品格——算得上卑鄙。
林静笃就像毒药,几天不吞服,吴藻欲动的灵魂就会溃乱,从而危及他的生命。他情不自禁震颤起来,这种感觉似乎要压跨他的精神,使他陷入极度的疯狂中……
吴藻拨通李侦探的电话,请求他每天二十四小时监视林静笃,他会给他很大一笔钱作为酬劳。钱是一个好东西,能驱鬼推磨,使人出卖灵魂。
忽然,吴藻嘴角掠过一丝冷笑,麻利地点上一根烟,神色黯然地抽起来,一夜未眠,使他看起来憔悴不堪,似一个亿万富翁刚刚经历了破产。
寂静的深夜里,吴藻苦苦地思索着,没有边际的痛苦着,他的精神似危墙快崩塌了。
照片上的暧昧画面,像子弹一样穿透了他的心脏,痛——不可抑制的痛,终于迫使他失去理智掀翻了办公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