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袭来,大战将至。
林楚浅坐在檐下出神的看着倾盆大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回荡在整个天地。
这场雨来的太及时了。
她站起身拿着雨伞快步跨出院子,一路走到林品契的书房,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只见林斐泽正站在林品契身前,两人皆是脸色凝重。
“阿爹,阿哥。”
林楚浅扬起笑容,快步走到他们跟前。“你们这是在商量什么事情吗?”
林斐泽别过脸去没有说话,他之前挨得鞭伤早就好了,一恢复活蹦乱跳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想出城迎击,不想窝在城内坐以待毙。
林品契自然是拒绝的,并且不想理会他,站起身就迎向林楚浅,柔声说道:“我们并没有在商议什么要紧的事情。”
林楚浅笑了笑,看林斐泽的模样就不像是在闲聊的样子。
“阿爹,我想出战。”林斐泽转过身执拗的开口,眼神坚定,似乎是此事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林品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沉声道:“我说了,此时请战绝不可能。”
“阿爹,难道我们只能困在城里等死吗?”林斐泽急切的说道。“粮食不日便会完全消耗光,城内的许多百姓早已吃起了草根,营中将士亦杀了几匹战马,阿爹再继续下去,就只能人吃人了。”
林品契默然,他又如何能不知道情况危急?
可狗子才离城不过数日,此时的他没准才刚赶到璍城,璍城的守将吴常见到他的印章就算马上调配士兵前来增援,那至少也需要五日。
只要熬过这几日,援军一到,便能对戎狄士兵两路夹击。此时出战,无意自取灭亡。
面对执拗的儿子,他长叹一声。“再等等。”
“等什么?阿爹,等朝廷的援军吗?”林斐泽站起身,顿时恼怒了起来。“都城尚在千里之外,就算此时已经收到邑洲城被围的消息,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相对于焦急的林斐泽,林楚浅父女明显淡定多了。
可怜的阿哥还不知道狗子已经带着阿爹的印章去想璍城求援了,还以为真的只能再城内坐以待毙。
林楚浅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打算把事情告诉给他。“阿哥,其实,其实我们等的并不是朝廷的援军。”
林斐泽一愣,满脸疑惑。
她咧着嘴笑了笑,无辜的说道:“我们在等的是璍城的援军。”
“璍城?”林斐泽更迷糊了。“璍城虽近,但我们被困在城里这么多天了,谁去想向璍城求援?”
“前几日放百姓出城的时候,就有人带着阿爹的印章去璍城求援了。”林楚浅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事实上由于事情太重要,不能出任何差错,所以林品契和林楚浅两人压根也没告诉过第三个人。
林斐泽细品了一下,顿时憋得满脸通红,原来自己的阿爹早有对策,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还搁在这瞎着急。
实在太过愚蠢。
“阿哥。”林楚浅见他脸都红了,连忙上去拉他的胳膊,带着讨好的笑道:“但是阿哥你想出战,这个是可以有的嘛。”
林斐泽憋屈的很,一把甩开她的手,语气很冲的说道:“既然如此,就当刚才我又做了一件蠢事。”
说完,他直接恼羞成怒的甩门离去。
他心里委屈的很,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居然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还傻呵呵的凑上去要请战,真的有够愚蠢的。
可为何他们不告诉他了,是不信任他嘛?还是觉得没必要让他知道呢?
带着憋屈和愤懑,他一路都臭着脸,导致路过的下人纷纷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唯恐自己的被无辜迁怒。
林楚浅没拉住林斐泽还挺失落的,看到那小屁孩又拧巴上了,她无奈的撇嘴,只能先由着他去。
窗外的雨依旧绵绵不绝,敲击着石阶和地板,屋外的几株花草都被打落的毫无气势。
林楚浅恍惚了一下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连忙转过头说道:“阿爹,戎狄士兵可能要攻城了。”
林品契沉吟了片刻,缓缓点头。“此战无可避免,便只能迎难而上了。”
援军尚无消息,戎狄士兵待大雨停歇之后定会乘势攻城,如今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这场雨能下的再久一些了。
“阿爹,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林楚浅的话让他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她是否又有了什么新点子?
“阿浅此话怎讲?”
林楚浅微微一笑,眼里满是狡黠。“阿爹,你知道城外有一条小河吗?”
邑洲城外有一条从城内蔓延出去的小河,早前许久无雨早已干涸,但近日大雨滂沱,已将小河重新灌满。
城外的戎狄士兵久居林中,主要的水源是二十里外的渭经河,那是一条贯彻了辰国大半个土地的河流。
戎狄士兵每日循环反复的取水,估计也只够每日饮用,又正值酷暑,想来他们此时需痛痛快快的喝水,洗澡。
林品契是久经沙场的老油子,自然知道兵不厌诈了。
他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你的意思是在河里下毒?”
“阿爹你说什么呢。”林楚浅故作嗔怪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凑过去笑嘻嘻的说道:“我们这是往河里下点调味剂。”
林品契被她的模样逗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望着窗外逐渐消停的雨不再满脸愁容。
是啊!
待雨停之后,往河里投放泻药,让敌军无法在短期进攻即可。
至于为什么不用毒药,那是因为毒药这种东西,没有泻药好控制。至少无色无味却能让人拉到虚脱的东西很多,但想找出能投放在河里喝死人的毒药还是非常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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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小。
酣畅淋漓的一场大雨解了戎狄士兵这段时间以来的酷热,缪那对于此事亦非常高兴,简直就是如有神助。
当天便下令,待雨停之后,立马点兵攻城。
许多轮岗下来的士兵,难得有水可以清洗自己汗臭的身体,那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直接把盔甲一脱,便钻进雨水灌溉后重新流动生机的小河之中。
一大群的戎狄士兵在河里嬉笑怒骂,天上的小雨轻盈的落在他们身上,在酷热的夏季之中带给了他们难得的清凉。
上面洗澡的人笑着下游玩水的人,下游玩水的人咒骂着上游偷偷往河里尿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