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白的确睡不着,但荒郊野岭,也没什么能做的。
她坐起身看了眼不算明亮的守夜灯,放弃了看书的想法,又躺回睡袋里闭上眼睛。
墨正卿看她啪叽一下躺回去,就像被推倒的毛绒娃娃般娇憨可爱。他坐到安白身侧,伸手抚摸她微微颤动的淡色唇瓣问:“在数绵羊吗?”
他的手指往口腔内若有若无地探,安白不自觉地含住,模模糊糊地开口:“在数水饺~”
墨正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戳戳她两颗圆润的小虎牙说:“好冷的冷笑话。”
大概有几百年那么老掉渣了。
“唔……”安白羞赧地往后缩,半张脸埋在睡袋里不敢看他:“我只是在想吃的……”
界外没有水电,补给全是一些高能量的营养块。
虽然有常温保鲜的餐食便当,但那些东西的保质期长达二十年,怎么想味道都不会好。
墨正卿将手指探进口中的时候,安白想起他还记得她的最后一个早晨。她从他的被窝里睡醒,他在厨房给她做早餐,指尖有淡淡的香草气息,凑过去时他捻起一块刚出炉的小松糕给她尝了,蓬松柔软,满嘴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下雨天总是会让人伤感,安白回过神时,才发现墨正卿正担心地看她。
“怎么好端端想起来吃的了?”墨正卿伸手到她的睡袋里,抚摸她颈侧的脉搏体温:“你注意力不集中,有精神恍惚的现象。”
“因为墨学长……”安白眼神闪烁,“在想墨学长做的饭很好吃。”
他是中心区的名门出身,位于权利的最上层。安白猜墨正卿是个完美主义,所以哪里都要做到最好。但这样矜贵的人,怎么会亲手下厨房做饭?
“嗯。”墨正卿笑了笑:“你喜欢吃就好。”
“墨学长做饭真的好好吃,一看就是做了很久……”安白问:“是因为家政课吗?还是要照顾家里人?或者别的什么的……”
安白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对他有太多的不明白,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又不认识他了。
“都不是。”墨正卿说。
安白等了很久,也没有听见他说具体是什么原因。她将好奇心强压回去,可能是太用力了,有些堵,还有些难过。
安白将脸埋起来,发出半声迷迷瞪瞪的鼻音,假装自己快睡着了。
“墨家的人不用我照顾。”
安白快要睡着时,墨正卿忽然开口了,语调淡淡的,裹挟在冰凉的淅沥雨声中,“大家都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我不可能照顾他们。而且人太多了,我一睁眼就看到了四十多个同期的小孩,之后人少了,也照顾不过来。”
“那么多?”
这个数字把安白吓清醒了,“可新星计划上说,这些年中心区的生育率很低很低……”
“墨家比较特殊。”墨正卿看着窗外雨幕说:“不过这些年下来,只剩我一个了。”
他的身影看上去格外孤独,颇有一种腥风血雨后的孤寂感。
安白想起墨正卿在房间里说的,被总统判刑处死的墨家次子,心中一紧:“他们都死了吗?”
“嗯,都淘汰了。”墨正卿听见她说话时微微颤抖,转过身来拍她,哄小孩似的拍了许久。
安白有些迷糊的困意,听见他略带抱歉的伤感语调:“其实我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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