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南华的建议是,事情先一桩桩来,先把我的耳朵治好再说。他希望我们即刻南下,不要在这里停留,马上入川找黎家,走一步看一步。
藤善在网上订了明天早上的机票。我们简单收拾收拾,马上就要入川。
根据圆通留下的地址,要我们到离成都不远的一座小城去找黎家人。未出发前,我恶补了一下黎家的情况。
黎家是大家族,在整个南方都开枝散叶。家族内部还分为十二宫,每一个宫的子弟都要修习不同科目。比如说有人修习中医,有人修习风水,有人修习古文化以便进行古籍的整理。
黎家人在这座小城开了一家规模超大的中药堂,表面是卖药,其实内部是黎家的总部。对内方便黎家子弟到这里沟通,传递通告,对外算是可以和黎家高层对话的中转站,专职外交。
我们现在对黎家内部结构一抹黑,谁都不认识,只能到那中药堂找到管事的,再说下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藤善打车到机场,坐上飞机。经过一个上午到了成都的机场。落地后,我们马不停蹄。上了去那座小城的客车。
晃晃悠悠下午一点多才到。现在虽然已经入秋,天气还不错,不凉不热的,小城很恬静,到处能看到茶馆,不少闲人在摆龙门阵。
我们打听药堂的位置,药堂算是小城里标志性建筑,谁都知道,给我们指路。我和藤善没有坐车,那地方离车站不算太远。看看小城风光也不错。一路穿弄堂走胡同,大概四十多分钟到了市中心。
靠近中央大街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大门脸,上面高悬三个大字“太仁堂”,写的龙飞凤舞,气魄十足。一左一右的两根红柱子上各有四字联,左边写“大医精诚”,右边写“悬壶济世”。
真是气魄惊人。
这八个字谁敢这么说,同仁堂也不敢挂这样的牌子,黎家也有点太牛了。
我和藤善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不舒服的感觉。所谓店大欺客。来时根本没想到黎家会这么大的气魄,我们两个人莽莽撞撞来到这里,看样子是不能顺利了。
我们硬着头皮走进中药堂。里面人来人往,顾客盈门,后面是一溜红木柜台。穿着白大褂的中药售货员正在卖中药,有的开票,有的称量药剂分量。在他们身后,是红木打造直达天花板的中药柜,古香古色至于极点。
满屋子飘满药香。让人精神一凛,旁边还有个问诊室,里面有两个仙风道骨的老中医坐堂,后面排了长长一队,都在等着老医生看病。
我听不见。交涉的事只能拜托藤善来。我们走到柜台前,一个年轻的售货员笑容可掬地过来,对着我们说话。
藤善和他交流,没说上两三句,售货员从后门进去到办公区。
藤善在手机打字给我看:我让他找这里的经理。
我们等了片刻。后门开了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薄夹克非常干练的样子,看到我们毕恭毕敬递上两张名片。
我接过来看,上面写的很简单,太仁堂执行经理,后面是名字,此人叫黎德宽。
藤善和黎经理说着什么,黎德宽开始还满面笑意,这是他们店里的礼节。可等藤善说完之后,脸色马上变了。估计是藤善把黎礼的死讯传达到了。
黎德宽做个手势示意我们稍等,他从后门进去。这一进时间就长了,大概十多分钟后出来,对着藤善说着什么。
藤善点点头,拍拍我示意走。
我莫名其妙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他从中药堂出来。藤善用手机给我看:经理让我们明天早上十点,到旁边的茶楼三楼。
我疑惑地看看他。
藤善写道:这个经理不是管事的,他说了不算,明天估计要有黎家的大人物来。
我和藤善随便在街上吃了点东西,住在便宜小旅馆里,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不知为何,我心砰砰乱跳,总觉得明天要遇到大事。来到这里才感受到黎家的气魄和在当地的地位,黎礼死亡的事情如果不解释清楚,我们绝对会惹上大麻烦。
一夜都睡不踏实。第二天大早就醒了,我坐在床上发了半天的愣。等藤善起来后,我们简单吃了口饭,等着时间的到来。
约见时间十分讲究,迟到肯定是不行的,太早也不行,早去等着人家来,好像我们多么理亏。我们理亏什么呢,细想起来,黎家应该以礼相待才是。我们千里迢迢传递死讯,他们应该感恩。
我和藤善简单商议了一下,掐着点去,不早不晚,不卑不亢。
到了九点五十。我们两个进了茶楼。小城里的人永远都这么闲,大厅几乎爆满,不单单有喝茶的,还有吃早点的。早上一顿饭吃到十点还没吃完,三三两两围着茶座聊天摆龙门阵。
我们径直上到三楼。这里人就少了很多,一条走廊两边是包间,装饰的非常有特色,是南方特用的竹门,看着凉意爽爽。
有穿着旗袍的女服务生过来,和藤善说着什么,然后把我们领到最里面的一间包间,推开竹门,女服务生非常懂规矩转身就走了。
我们进入包间,空间很大。陈放着七八张红木桌子,已经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色阴沉,正频频看表。还有一个是小伙子,大概二十刚出头的样子,清秀无比,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南方美少年,五官细致如画,像是唱戏的。
这个美少年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红椅上,一边翻着当地报纸,一边吃着精致的小蛋糕喝着黑咖啡,悠哉悠哉至极,不知是干嘛的。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美少年看报纸看得津津有味,而中年男人则不时看着表,焦躁异常。
屋里飘荡着淡淡的香气,十分清爽。
我们刚进屋,屋里的两人都觉察到了,一起抬头看我们。中年男人站起来,到近前冲着我们说话。
藤善听得莫名其妙,用手机打字给我看:这个男人问我们是不是黎家的人。
中年男人非常精明,觉察到这个小细节,疑惑地看着我们。
我指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摆摆手,示意听不见了。
中年男人显得极其多疑,疑惑地看我,对藤善又问了一遍话。藤善摇着头,估计是和他说我们不是黎家的。中年男人焦躁异常,气哼哼回到原位等着。
包间里的人都特别怪。我们自己找地方坐好。此刻屋里四个人,彼此没有交谈,现场气氛诡谲到无法琢磨。
第四百二十九章 有仇必报
藤善喜欢聊天,我自从耳聋之后,他这些日子闷出鸟来。现在在包间里干坐着,闷的他直挠头皮。看看表,已经过了约定的十点,到了十点十分。
他坐不住起来,开门探头出去看,看了会儿收回头又溜溜达达回来,对我摇摇头,表示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黎家怎么回事,忒不拿豆包当干粮了,说好十点见面,现在也没个人影。
藤善主动过去和那个看报纸的小伙搭讪。
小伙子笑眯眯的,看上去颇为和善,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热度始终没起来。小伙子虽然面善,却好像沟通上似乎存在鸿沟,笑呵呵拒人千里之外。
他们有一搭无一搭聊了会儿,小伙子忽然指指我。我疑惑地点点自己,小伙子点点头,示意让我过去。
我坐在他的旁边,小伙子指指耳朵然后摆摆手。我点点头,意思是听不见了。
小伙子看看我,放下报纸,把喝了一半的咖啡推给我们。
我和藤善面面相觑。哪有这么办事的,你喝够了让我们接着喝。
小伙子冲我们笑了笑,这个笑让我感觉不舒服,他散发出一种气场,说不清楚。似乎带有攻击性,像是随时都会攻击别人。硬要形容,他整个人的气场像是一只长满了尖刺的豪猪。
偏偏这小伙子还温文如玉,长得精致如旦角,看起来玉树临风。艳魅的表象加上尖刺一般的气场。使这个人有种无法形容的诡异。
小伙子伸手进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黄色铃铛,可能是黄铜打造成的。
我和藤善看愣了,就连那个中年男人也吸引了目光,一起看过来。
小伙子右手捏起小铃铛,对着我轻轻摇晃起来。一开始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铃铛响了几声,我突然全身一震,耳朵里竟然隐隐听见了声音。
像是很远很远的山谷里,传来的空谷笛声。声音很小,却非常清晰,铃铃作响,如同融化在风里,真是好听极了。
我从来没听过这么美的声音,可能很长时间什么也听不到,陡然出现个声儿就让我痛哭流涕。
我激动万分,情不自禁伸手想摸那个铃铛,谁知那小伙子忽然收手,把铃铛收回兜里。我像是饿极了的狗,陡然发现一块骨头。又被拿走了,真是抓心挠肝。
我知道这小伙子一定有办法治我的耳聋。
小伙子示意藤善把手机给他,他在上面打了几个字给我看。上面写着:你能听见铃声吗?
我赶紧点头,表示能听见。
他又写道:那你的耳聋还有救,黎家研究疑难杂症有数百年的历史。你是来求医的吗,真不是问题。
我看着他,忽然心头狂震,一把拿过手机,颤抖着写了几个字给他看:你是不是黎家的人?
藤善看到我写的字,难以置信地看着小伙子,有质问之色。很可能刚才两人交谈的时候,这小伙子否认了自己是黎家人。
小伙子笑眯眯的,用手指了指大门,我们几个人一起看向大门口。
突然之间,我听到从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还有一种颇有节奏的声音,应该是拐棍在点地。
我大吃一惊,今天来到这里真是几次三番颠覆认知,我的耳朵又能听见声音了。
仔细去听。却仅仅能听到脚步和拐杖声,其他声音还是听不到。
中年男人冲着小伙子说着什么,我一概听不见。
小伙子没和他反驳,自顾自喝着咖啡。这时大门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这人一进来,所有人都坐回原位看着。
进来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穿着淡紫色唐装,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看起来精神极好,面色红润。一步一步走进来。
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看着,就连那小伙子也把咖啡杯放下。
老太太打量了一下我们,拄着拐,来到一张桌子后面。看这架势,老太太应该是黎家的大佬级人物。
小伙子过去,站在她的背后。我,藤善和那个中年男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小伙子真是黎家人。
老太太正要开口说话,小伙子拍拍她的肩。和老太太耳语了几句,然后指了指我。
老太太看我,忽然说道:“耳朵听不见了?”
我大吃一惊,她说的话我居然能听见!我赶忙点头:“老人家,我的耳朵因为意外发生损伤。去医院查过,说是耳膜出了问题。你是黎家的长辈吧,一定医术高超,帮我看看耳朵呗。”
老太太做手势示意我先坐好。
我激动非常,对藤善说耳朵终于有救了。藤善抱着肩膀。面有疑虑,什么也没说。
中年男人站起来对着老太太说了什么,态度虽然恭敬,表情却有些咄咄逼人。他指指手表,意思是你们怎么耽误这么长时间。
老太太说道:“众位且息雷霆之怒。为了照顾耳朵听不到的伤残人士,我只好用内力发声,诸位多多包涵。”
我,藤善,还有中年男人一起看她。
老太太把龙头拐放到一边。看着我和藤善说:“听说你们带来了我孙女黎礼的死讯?”
藤善刚要开口说话,老太太身后的小伙子道:“你把嘴闭上,让那个聋子说。”
这小伙子居然也有这等法力,能够让我听到声音。据我所知,连圆通和解南华都做不到。
不过这小伙子口气有点太硬了,没有礼貌,什么叫聋子。在人家地头上我只好忍着气说:“是。黎礼已经死了,当时我在现场,她是让洪东东打死的。”
“洪东东是谁?”老太太看我。
“应该是京城洪先生的长子。”我说:“到底是不是无从考证,我们推测应该是。”
中年男人刚要说什么。小伙子示意他不要说话,他对我说:“怎么死的,说经过。”
我咽了下口水,反问道:“两位不知是什么身份,能不能报个家门。”
老太太看我:“既然你不想说,那就闭嘴。”她顿了顿说:“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安排在一起见面吗?”
我和藤善看看那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看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