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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婶子,这样就好了是吗?之前抱着罐子的女人抹抹眼泪,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悲伤,是不是这样,我儿就和这姑娘结成夫妻,在下面也不会孤单了?
  周丽萍把鸡交给那个男人,用纸把手上的鸡血胡乱擦了擦,一脸自信的说道:当然!我周丽萍给你们树名村做了这么多年冥婚,哪一桩没有成功的?而且你家老张还特别舍得钱呢,给你们儿子找的媳妇儿别提多俊俏了!
  女人又是哭又是笑,被身边那个叫老张的男人搂入怀中:好了,别哭了,今天是小文的大喜日子,哭什么哭!
  我为什么不能哭?我儿死的太冤枉了,太冤枉了!女人突然激动起来,都是因为他们,都是因为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文文怎么会被吓死!为什么要来找我的文文!为什么!他是无辜的,是无辜的!
  张东脸色灰败,听到自己老婆的话,吓的脸色大变,急忙去捂她的嘴:闭嘴!不准说这件事!
  旁边吹唢呐的男人已经停止,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忐忑的看向周丽萍:周婶子,可以走了吧?
  因为张东老婆的话,周丽萍的脸色也变得非常不好起来,她看看已经被埋好的坟,迫不及待道:走,走!
  一行人来的快,走得也快,举行完仪式之后吹灭刚才提在手中的红灯笼,脚步匆忙的离开这片树林。
  迟暮和胡自狸两人等了一会儿才从旁边的草丛里站起来,迟暮想进去瞧瞧,被胡自狸拉住手臂。
  他回过头,哼笑两声:干嘛?怕啊?我不是说过,你要是晕了,我就背你,再不济我还能抱你呢,多大的事儿。
  胡自狸真是想锤死他,真是他什么不爱听,他就爱说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现在又因为被这些奇怪东西缠上,他早走了,还搁这里和他玩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这次来这里,首先要弄清楚那个女人是谁,既然要把两人的骨灰装在一起,那等会儿进去就找找叫刘乐的墓碑,确认了这两点直接趁着月黑风高混合埋了了事,不要浪费时间。
  迟暮知道,胡自狸向来是个干脆的人,不喜欢不想理的事情他都懒得做,不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可是迟暮就不一样了,尽管自己非常不喜欢被这些鬼或妖缠上去解决麻烦,但是他的求知欲从来都爆棚。
  所以当胡自狸再次提出这么干脆的回答后,原本心照不宣遇上这种事情就不斗的两人相处模式被迟暮单方面打破。
  他又开启斗鸡模式呛胡自狸:我看你就是怕了,别怂,有哥在,就算你晕到一万次,哥哥的背都永远让你依靠,决不食言。
  胡自狸嘴角微抽,有病。
  那到不至于,就是觉得这一趟我们不能白来。迟暮单手叉腰,指着树林,你看看那些新挖的坟,再想想我们住的棺材宾馆,细品细品这个村子的习俗,难道没有让你充满求知欲吗?
  胡自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点也没有。
  迟暮搭住胡自狸的肩膀把人往树林里面带:别这样嘛,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帮女鬼实现愿望,万一这个村子还是在死人呢?那我们的努力岂不是白费?
  嫌弃的拍掉迟暮手,胡自狸径自往前走去。
  看看自己被拍红的手,迟暮追上他: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胡自狸:
  这个人真的是没皮没脸的!
  被唢呐吹走的乌鸦再次回到这片树林,站在一颗干枯的树枝上嘎嘎叫了好几声,振翅抖落一两根羽毛,飘飘摇摇的落到刚才的新坟泥土上面。
  这片树林里面的坟算不上少,有很多的墓碑已经看不见上面刻的字,墓碑东倒西歪,上面布满裂痕和青苔。
  两人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搜寻完都没有看到叫刘乐这个名字的墓碑,饶了一圈回来之后,胡自狸看迟暮站在昨天瞧见那女人所站的墓碑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自狸瞧了眼碑上的字,是一个叫李强的人。
  走吧。迟暮看了眼天色,天快亮了。
  胡自狸嗯了声,边走边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擦手和脸,眉头微微皱着,有些不开心。
  见他这样,迟暮哼唧一声:洁癖鬼。
  邋遢虫。胡自狸不甘示弱。
  迟暮以为自己自己回来的算早,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人前脚把院门打开,后脚就和抽着烟袋走出房间的村长狭路相逢。
  见两人从外面回来的一副疲惫样,村长脸色变了几变:你们昨天去哪儿了?
  既然被撞见了,迟暮也就半真半假的说道:我昨天听见有人吹唢呐还唱歌,一直没有睡着,所以和我助理出去看了看。
  天色灰蒙蒙,阳光还没有乍现,村长打开院子的灯,抽着烟往院子走:你们看到什么了?
  就看到几个人提着红灯笼唱着歌往树林里走。迟暮好奇道,村长,可以冒昧的问问他们是去干什么的吗?
  村长站在一具棺材前,拿出一旁的钉子和锤子,垂着眼睑抽烟,声音不喜不怒:这是村子里的事情,你们没事就不要乱跑,这个村子不欢迎外人。
  迟暮哦了一声,见村长一手握钉子一手拿锤子开始钉棺材,他问道:村长,你知道李强是谁吗?
  咚的一声,原本直立在棺材上的钉子被敲的扭曲,沉闷的敲击声仿佛敲在心口上一般,村长猝然看向迟暮和胡自狸: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出去的时候,听到那几个提灯笼的人说道这个人,就想着问问你,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胡自狸笑了笑,一脸无害,仿佛真的是无意中听到这个名字,就随口问问而已。
  迟暮斜眼看他,心想胡自狸不愧是年纪轻轻的影帝,真是演什么像什么。
  反观村长,倒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一样,仿佛这个名字是个禁词,乍然听到,整个人都有些微发抖。
  等了好一会儿,迟暮和胡自狸才听到他充满严厉的警告:如果你们想在这里拍照平安无事的离开,就不要提起这个名字,今天我就当没有听到过,希望你们注意自己的言辞。
  迟暮笑着说了声好,非常好商量的语气,和胡自狸回房间的时候,还不忘说现在是早上五点,问村长什么时间吃早餐,他好定个闹钟,就算爬也要爬起来吃。
  村长浑浊的双眼看着他说道:我会让小花来喊你们的。
  回到房间,算得上一天一夜没睡觉的两人一起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院子里面响起有规律的敲击声。
  迟暮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泛黄的天花板说道:村长在钉棺材。
  胡自狸嗯了一声,靠在床头,毫无睡意。
  迟暮叹了口气,可惜道:我还没看过棺材里面的那些人呢。
  胡自狸:
  这人还没忘呢。
  他把手机关掉,躺下:休息吧。
  回应他的是耳边迟暮的一声叹息。
  正当迟暮听话的闭上眼睛准备休息,猛然听见激烈的拍门声,伴随着而来的是门外一道凄厉又惊惧的叫喊声:钱老!钱老!不好了!张家婶子在她儿子坟前上吊了!张大哥也死了!他也死了!
  第8章
  清晨五点过,尖利的人声划破长空,仿佛一把钝锈的刀,硬生生劈开这个村庄的重重雾障,打破树名村的宁静。
  吱嘎
  迟暮和胡自狸两人立马从床上起来出去,村长正走到打开的院门,脚步匆忙的跟在一个惊惧地农妇身后往外走。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跟了上去。
  按理来说,村子里面这样死去两个人怎么都要造成不大不小的轰动,可是一路走来,迟暮发现树名村安静得很,仿佛刚才那农夫撕心裂肺地叫喊不过是他的错觉。
  大家好似都没有听到这个农妇的叫喊一样,仿佛还在梦中,没有醒来,也不想醒来。
  是她干的?胡自狸皱着眉头问迟暮。
  迟暮摊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是,那么这个村子麻烦还不小,如果不是,那麻烦更大了。
  胡自狸一听,沉默了。
  是的,如果这件事是那个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做的,麻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做的,那未知的麻烦,就更加危险,让人不得不防。
  又是那片有着不少新旧坟地的树林。
  在天光还没有乍破的现在,一缕缕微弱的光艰难的挤进树林,正好把一张青紫的脸照的惨白又阴森。
  她睁开的双眼没有闭上,眼睛里面写满消退不了的恐惧,像是见到了无法言喻的可怕东西直视着前方,一张嘴微微张开,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不能说。她苍老的皮肤,脖子上一圈清晰可见的印痕。
  明明是吊死的,可是挂在树干上的她却像是被吓死的,像是风铃一般,在没有风吹的树林中飘飘摇摇,好似有人在推着她的背一般。
  在她的脚下,张东也是同样被吓死的模样,他的手中紧紧抱着一个骨灰罐子,因为倒在地上,骨灰罐盖子打开,灰白色的骨灰撒了一地,被清晨的风一吹,糊满了他受到惊吓的脸。
  两个人都是被吓的死不瞑目。
  农妇带着村长到了这个后,死活不进去,害怕的说话都在哆嗦:钱老,你说这、这到底要怎么办啊!我们报警吧钱老,这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这件事不能报警,就算报了警也没用。村长叹了口气,蹲下轻轻阖上张东的眼睛,去找几个年轻人,把张东两口子抬到我院子里面的棺材里吧。
  农妇抹着眼泪说道:这何时是个头啊,她到底要杀多少人才甘心?
  村长没有说话,而是抽着烟,默默的把骨灰罐拾起来盖好,合上张东的眼睛,再默默的把它放进那又被挖开的坟里面。
  原本应该在里面陪着张文的另一个女孩的骨灰被完好的放在旁边的树叶上,上面斑驳刺鼻的鸡血无时不刻在提醒着村长凌晨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站起身,仰头看着吊死的张家婶子,恨声道:你们这是在刺激她啊,你们怎么敢?!
  农妇抽噎着转身去村里喊人了,而村长站在这里,默默的抽完了手中的烟,才步履蹒跚的往回走。
  迟暮和胡自狸两人围观了过程也正准备回去,走的时候,胡自狸又看了眼张东,谁料死去的张东倏的睁开眼,一双死气沉沉的双眼盯着胡自狸,吓了没心理准备的胡自狸一跳。
  他下意识握住迟暮的手臂,引来迟暮的侧目,翘着唇角说了声:怎么?投怀送抱啊?容我提醒你一句,咋们俩可是死对头,我不吃你这套。
  胡自狸虽然刚才被吓了一跳,但是表情却淡定得很,他送给迟暮三个字神经病,越过他大步朝前走去。
  迟暮哎哎两声追上他:近来你词库有些匮乏啊,除了这三个字,你还能不能换个词了。
  胡自狸说道:神经病挺适合你的,不用换。
  两人斗着嘴一路往村长家里走,在路口时迎面碰上农妇和几个年轻人,看到他们两人,几人的脸色都非常不好看。
  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他往前一站,凶神恶煞的说道:你们俩是谁?树名村不欢迎外人!赶紧给我走!
  农妇刚才是去了村长家的,顿时就想起在村长家外看到的那辆车:德辉,他们应该是钱老的客人。
  王德辉皱着眉头打量两人:你们刚才去哪儿了?
  散步。迟暮身子往旁边靠了靠,不让王德辉看清楚胡自狸,树名村的风景很不错,我们没睡着,所以散会儿步。
  王德辉沉声说道:既然是外乡人,没事就不要在别人的村子乱走,要是丢了东西那就说不好了。
  他说完这句话,招呼着身后的几个年轻人匆匆忙忙的离开,农妇赶紧跟上去,却因为腿脚慢,始终没有追上他们。
  迟暮清楚的看见,在天已经亮如白昼的现在,挨得不近的家家户户始终没有什么人出现,整个村子除了刚才农妇的叫嚷和午夜时候的冥婚仪式,仿佛是座空村,没有一个人。
  回到村长的家,看到两人进来,村长一点也没有意外的表情:你们看到了吧。
  他用的是陈述句,并不是疑问。
  迟暮看向厅堂中正跑前跑后端碗的小花,笑着点点头:嗯,看到了。
  既然看到了,那你们就赶紧走吧。村长抬手,就着旁边的廊柱敲了敲烟袋,哑声道,树名村不敢留你们,你们也别想着拍张照了,赶紧离开说不定还有得救,继续留下来
  他话没有说完,留下无限遐想。
  这要是一般的人,听到这席话再加上看到的事,早吓的不用村长说,撒丫子就跑了。
  可是迟暮恰恰不是一般人,严格说起来,他连人都不是,又怎么可能会怕这些东西。
  他看了眼胡自狸,后者冲他摇摇头,迟暮了然,对村长说道:村长,你别看我们两人穿的光鲜亮丽,但是实际上穷得没多少钱,为了来树名村,还贷了一点款,这次要是不拍照拿去比赛混个奖金,我俩恐怕连内裤都要当掉。
  胡自狸:???
  迟暮继续说道:比起没命,我更怕没钱。
  胡自狸:
  这货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迟暮这人撒谎一向不打草稿,怎么方便糊弄人怎么来,次数多了,说起谎来面不改色,甚至还一点都不心虚,最离谱的还是最后都能圆回去。
  就这副糊弄人的样子,胡自狸小时候不知道被骗了多少次。
  村长听到迟暮这么说,说道:有命才有钱花。
  迟暮说道:对我来说,钱比命重要。
  村长看着迟暮,良久才转身往厅堂里面走:吃饭吧。
  屋外的光照不进厅堂,冉冉升起的太阳更是与厅堂的方向背道而驰,显得一片昏暗。
  布满蜘蛛网的灯泡亮着暗黄色的光,勉强能照亮这个厅堂和桌上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