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东西是在我们离开之后失踪的。在这期间,一共有两个时间段。第一是出发搜寻的时候,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上山了,营地里只有女医生留守,那么东西很有可能是她放出来的。
第二个时间段,就是众人下山后聚集在一起吃饭的时间,这个时间段一共有半个小时左右,这半个小时里,大伙儿都很累,也没有注意彼此的动静,在帐篷里钻进钻出,再加上懒货和哈日查盖的帐篷里有众人的大部分装备,因此其余人要拿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进帐篷。这样一来,几乎所有人都有嫌疑了。
而且,就如同刘队所说,没人任何人有必要将这凶悍的玩意儿放出来,因此我估计,很有可能是我们的某些疏漏,使得那东西自己逃离了出来。
我将自己的想法一说,懒货没有反驳。
哈日查盖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一变,道:“那玩意儿会寄生,它跑出来以后,该不会是寄生到谁身上了吧?”
懒货打了个哈欠,道:“这正是我担心的,所以,脱吧。”
最后这两个字,将众人都呛了一下,很显然,这是要验身了。不过那玩意儿确实厉害,事关生死,众人也不敢矫情,男女分开钻进帐篷里脱光光互相验身。
整个过程持续的并不长,我们一伙儿大老爷们儿也验的很快,都没有异常,身上也没有长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等我们出去时,文敏三人也已经收拾完毕,也摇了摇头,说没有异常。
如此看来,那玩意儿逃脱之后,并没有找人寄生,大约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众人心里虽然隐隐担忧,但一时也想不出对策,无奈之下,只得按照原计划继续搜寻。为防女医生一个人在营地会发生什么意外,我让独眼龙留下来陪她。独眼龙一听能休息,哪有不乐意的,立刻答应下来。
我们其余人扛着装备,开始继续干活。众人是分散作业的,彼此间的距离有些远,但也能遥遥相望,有什么危险到也来得及支援。我扛着探铲观察周围的地形。
这个过程,看似是用眼,其实各种门道却很讲究。
这看的不仅是地形,还有山石的结构,什么地方适合修建建筑物,还有泥土的颜色、粘性都是很好的坐标,有怀疑目标时,就需要下铲子确认,总得说起来,这是个靠经验才能干的活儿。
根据刘队之前的推测,我们来时所经过的那片草场,在古时候应该是不存在的,它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中部很平坦开阔,一边延伸而去是悬崖,一边儿则是走高的山地。这种地势,在古时候,属于易守难攻的宝地,因此刘队断言,那片草场上,曾经应该有过很繁荣的景象,大军走过要靠它,往来运输压靠它。
根据地势来看,这个地方,必然是有古城的。至于,究竟是不是我们要寻找的拥有‘天眼’的吞蚕古城,那就不得而知了。一切得等找到了线索才能肯定。
我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路摸索,足足过了两个多小时。
忽然之间,我觉得脚下所踩着的泥土有些异常。
这里的泥土,是十分肥沃的黑土,踩上去的感觉是绵软的,土层下面的隐藏的东西不同,触感也会有很大的差别,‘踩土’是一门学问,就是根据脚下土质触感的变化,判断土下面有什么东西。但这并不是什么精奥的东西,因为如果土里的东西藏的深了,就算你的触感再灵敏,也是感应不到了。
这种踩土的方法,主要是针对浅表层的一些东西,古城池比起古墓会更加庞大,再加上是地面建筑,因此我估摸着,就算古城池已经毁了,也应该不会埋的很深,因此便脱了鞋袜踩土。
这一踩,还真有了名堂。
我很快发现,自己朝东方直行的时候,脚下的土质会比较紧实,绵软感不强,反之,朝着南方或者北方移动,约莫三五步的距离,绵软感便会恢复原状。
我每一步的距离大约是半米,根据这个情况我推测,自己脚下的泥土浅层中,应该有石板一类的,而且石板比较长,造型规整,长度未知,但宽度应该就在三五步左右。
为了确认,我重新量了一下,最后得出的结果是,石板的宽度应该在三米左右,而长度则是一直延伸到东方。
我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一条古道。这么想着,我蹲下身,立刻拿出工具,开始清理表面的土层。下挖了十厘米左右,下方果然露出了一块石板。
我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清理出一块,石板呈现正方形,边长三米左右,拼接在一起延伸向前,石板显然已经有很多年头了,看不出本来颜色,被土沁成了褐色,周边可以看到被侵蚀过的花纹,是卧蚕纹。
我看到这个,不知怎么的,忽然便想起了那面‘蚕丛百足摄妖镜’,相传,那镜子本就是蚕丛氏的传于古蜀国的物件,后来随君而葬,也不知普真生前是不是挖过古蜀国国君的墓,才得了那面妖镜。
这蚕丛纹,来是古蜀国的代表,我心知自己是摸到门径了,心中一喜,一手拧着鞋,赤着脚便朝着石板延伸的方向走去。这条路比较长,二十来分钟后,我才发现,离我们今天的规划作业区域已经很远了,站在这个位置,哪里还能看到刘队等人的踪影。
而这时,由于地势的关系,即便穿上鞋也没关系了,因为一些石板在高处,已经隐隐露出了边角。这会儿,我已经进入了雪松的深处,或许是由于地下有过多的遗迹,因此越往里走,树木越见稀疏,大约是被土里的山石给挡住了生存空间,因此大树不多,倒是一些灌木蔓藤十分茂盛,半黄半绿的纠结成网,将人的视线遮蔽的十分狭隘。
顺着古道的线索在灌木间穿梭了半个多钟头,当我终于从灌木里钻出去时,立刻看到了一座宏伟的古城。确切的来说,是一座被茂密的植物所包裹着的古城遗迹。
ps:不好意思,更晚了一些,理由不多说,昨晚熬夜。今天睡过头了,跪求不打……
☆、第二十一章
这种古城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事实上,它保存的完好程度超过我的想象。我以为经过两千多年的岁月,等待我们的,将会是残埂断壁,或许连一面墙都没有,但我没想到,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区域,竟然还保留了一部分整体建筑。
这片建筑,对于整个古城的面积来说,肯定是很小的,但对于两千多年后的我们来说,能保存到这种程度,已经令人震惊了。
“簌簌……”
我的到来也不知惊动了什么动物,被植物密密麻麻包裹的古城中,窜过一些影子,估计是寄居在里面的动物。这座古城,对于动物来说,估计是最好的天然洞穴,也不知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我原有心自己去打探一番,想抢个先机,但现在看看周围的情况,估摸着这古城里不会太平静,只怕会藏着什么大蛇狡狐之流,一个人进去过于危险,还是得找齐了人手装备才行。
无奈之下,我钻出了灌木丛,有用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原地。此时,众人已经发现我不见了,正寻摸着我的痕迹追踪而来。两拨人堪堪相遇,我将那古城的情况描述了一番,刘队大喜,道:“看样子这一趟不会白来了,”她虽然激动,但还是有计划的,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下午的四点,这会儿再进古城,未免也操之过急了,众人便将营地搬到了离古城较近的地方,方便以后开工。
一番转移折腾,眨眼便到了晚上七点多。众人劳累了一天,坐在火堆边吃喝,懒货吃完就钻回帐篷里睡觉了,由于他太懒,因此虐杀癖不发作的时候,他的存在感是很低的。
其余人也陆陆续续进了帐篷,不一会儿,火堆边只剩下了我、刘队、文敏还有哈日查盖。哈日查盖是睡不着,文敏和刘队则神情严肃,显然是有话想对我说。
最先开口的是刘队,她道:“古城找到了,我很高兴,但现在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要处理清楚。”她也不等我回话,接着道:“之前,你们说过,想顺手拿几样宝贝就走,不过现在我一路观察过来,几位都是身价不菲的,应该是看不上那些个瓶瓶罐罐。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们究竟是干什么来的?”
看样子,文敏虽然跟我闹脾气,但口风还是挺紧的,对于我们的真实目的,刘队应该还不知道。
刘队的眼睛在我和哈日查盖身上巡视着,哈日查盖闻言连忙罢手,笑嘻嘻的说道:“刘队长,这可跟我没关系,我和那个拿刀的变态,只是拿钱办事儿,负责保护陈兄弟的安全而已,我是听凭他差遣的,至于什么目的,我可不清楚,别问我。”说完,双手插着裤兜就走人了。
我心里暗骂,心说颛瑞找你们来确实是供我调度给我帮忙的,可我怎么一点儿当老大的感觉都没有?这出场费是不是花的也太冤了?我心里胡乱嘀咕几句,脑海里快速组织着语言。
在天眼没有找到之前,我们还不能跟刘队翻脸,毕竟古蜀国的东西,她比我们都懂,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得靠她。
顿了顿,我说道:“刘队,我知道,这两位突然加入的朋友,可能引起了你的误会。你知道,我是做武器顾问的,我们这一行,就是游走在黑道上的,三教九流无所不沾,这两位的来路,我也不瞒你,确实不正,但没有恶意,只是我朋友查出这地方不安全,给我花钱请的两个帮手而已。你要是不放心,我也没办法。”
刘队显然是不相信,她撇了撇嘴角,看了文敏一眼,道:“敏敏,希望你介绍的人是可靠的。”
文敏皱了皱眉,看了我一眼,眼中到没有之前的怒气了,估摸着是已经平静了许多,说道:“你可以放心,这几位都是值得信任的,更何况,他们已经帮了我们许多,不是吗?”
大概是想到懒货的本事,刘队神色和缓了一些,点了点头,便没再多问。一时间,篝火边只剩下我和文敏。我是守第一班的,出于照顾女同志的考虑,文敏和刘队守最后一班。我示意她去睡觉,她摇了摇头,面露苦笑,道:“陈悬,我没有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当初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人,但现在,我真的很失望。”
我心知。她指的是之前关于疯子的事,虽然事后证明懒货那样做没什么错,但当时我们都将疯子当成活人在对待,这在意义上,就完全不一样。事实上,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我还是不是我……
究竟是诅咒改变了我,还是这几年的经历改变了我?又或者,是诅咒左右了我的命运,才使我有些这两年的经历?
我道:“那你现在怎么想的?或者,你打算怎么做?”
文敏深深吸了口气,坚定道:“现在,你在怀疑我,并且,你变得太残酷了。陈悬,或许,我们以前憧憬的未来,不会有了。”
“是啊,正邪不两立,你是主持正义的警察,我是个心狠手辣的盗墓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里被塞了一块石头,整颗心沉的直往下坠。
她笑了笑,道:“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是迫不得已才走上这条路,所以我陪你。但现在,这条路走的太久,你也变得太陌生了。我第一次遇见你时,我们还只是陌生人,你和小豆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不管多危机的关头,你都没有放弃过我……但是现在,我、我真的接受不了这样的你。小豆跟我说过诅咒的事,其实我一直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现在我信了……它在短短的四年里,将我曾经爱的人抹杀了。”
几乎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她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怀疑我,而且以你现在多疑的心理,不管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所以我不打算解释。”顿了顿,她说了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话,她道:“所以,我不打算放弃寻找解除诅咒的办法,如同你之前所说,如果这是一个大的骗局,那么我就要将这个骗局的真面目接开。”
我吃惊不已,脑海里嗡了一声,说实话,我以为她是打算跟我摊牌或者说一刀两断的,但我没想到她会说这一句,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问出声了:“为什么?”
文敏道:“你不是说正邪不两立吗?诅咒总有一天会塑造出一个超级罪犯,我毁灭它,就是在毁灭罪犯,所以,这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我要杀了你,然后把我爱的那个人找回来。”
隔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我俩象视许久,仿佛心有灵犀,一切自然明了。
紧接着,她走进了帐篷睡觉,我继续守夜。这一刻,我的内心交织着两股诡异的情绪,没错,只能用诡异来形容。一方面,文敏的话对我触动很大,她是个比较严谨的人,不会像肖静那般情感外露,时时刻刻如胶似漆,但刚才那一番话,却明明白白在表达一个意思: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放弃。
如果我不再是我,如果我身上所吸引人的东西,有一天都变得平庸甚至消失的时候,还会有谁在我左右?
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觉,但除了这种感觉外,却还有另一股十分清晰的意识。这股意识非常理性的在分析:她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我的怀疑让她起了戒备?这些话是不是谎言?她是不是打算有谎言来消除我的警惕性?
就如文敏预料的那般,即便话说到这个地步,我内心那种多疑的思维,却挥之不去。
我知道自己是个谨慎的人,但现在细细回想几年前,才猛然惊觉,如果在几年前,我是绝对不会想这么多的。适当的警惕与猜疑,是人最基本的防卫手段,它可以让人更安全。但过度的猜疑和警惕,却会带来可怕的后果。你将永远处于一种怀疑的状态中,到最后,你会分不清周围谁值得信任,谁不值得信任。
最耳熟能详的例子就是曹操,曹操生性多疑,有头风之疾,神医华佗欲为他开颅治病,曹操虽然听说过华佗治病的诸般奇异手段,却还是因为猜疑之心将华佗诛之,最后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按照我现在这样发展下去,我简直无法想象,未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当一个人,猜疑和否定了周围所有的一切时,必然会行动起来,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自从放弃寻找那个骗局后,我一直在等待诅咒的来临,但知道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它一直都在,在悄悄的改变着我的一切。此刻,我死死的想将那股怀疑的念头给压下去,但就像强迫症一样,那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为什么一个人的大脑中,会同时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我内心明明因为文敏的话感动的几乎眼睛发酸,但为什么脑海里那根怀疑的弦却越绷越紧?
☆、第二十二章 寄生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有两个我一样,一个深深被感动着,信任着文敏,另一个却不断猜忌着,它们互相指责对方的判断是错误的。我的太阳穴狠狠抽了起来,觉得脑袋有些痛。
究竟是我判断失误,还是我真的已经不正常了?
亏我还一门心思,想着要将豆腐体内的元神给弄出去,却从里没想过,自己离精神分裂已经不远了。
足足半个多小时,我才缓了过来。
说实话,现在的状态,是属于一种思想上的碰撞,我自己根本没办法控制,因此那根怀疑的弦也并没有放松下去。此刻的放松,充其量是让那两种思想不再争吵而已。
但我明白,这是好事,至少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我开始细细的分析自己这两年来的改变。
以前的我,应该是:稳重、冷静、仅仅是在生意往来上有些小恶,生活中,不说戴红领巾吧,至少没有人会觉得我不好,少年溺水,该就救人我救人,老奶奶摔倒,该扶我就扶。
现在的我,我试着想了想,如果当年回涌河落水的那一幕再次发生,我还会下水救人吗?不,不会了,我会在心里想很多,比如被讹诈,比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比如等着别人去救,自己懒得下水。如果说以前的我会毫不犹豫,那么现在的我,就是属于那种会在一瞬间,将人性所有黑暗面拿出来猜忌的人。
现在的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不再是稳重和冷静了,处事方法已经变了很多,准确来讲,应该是冷血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忽然觉得自己仿佛从头到脚被泼了一盆冷水。
我总在指责吕肃等人的冷血,但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成了这个样子?不,吕肃他们比我更清晰,他们知道自己要什么,有明确的目标,而我呢?我现在的脑袋,就像精神分裂的前期一样,思维都有些不受控制了。
甚至在不久前,我心灰意冷决定不再去追查诅咒的事。
整个事件的发展,如果不是文敏刚才的那番话,让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恐怕最终,我会真的像很久之前猜测的那样,成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最终落得和我爷爷他们一样的下场,不仅葬送了自己,也葬送了自己身边的人。
我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去深想,再深想下去,我今晚就不用睡觉了。
人一专注起来,时间就会过的特别快,一转眼,摄影师便来接我的班了。我缩回帐篷里睡觉,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或许,被另一半控制的,不止是豆腐,还有我自己。
虽然想明白这一点,但事到如今,也只有些解决完眼前的事才能再做打算了。想着想着,我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两年形成的习惯,除非是极度疲惫的环境,否则只要是在野外宿营,那绝对是睡不深的。也不知多久,半梦半醒间,我只觉得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似的。
我们是轻装上阵,所以帐篷里面没有放防潮垫一类的,直接就是睡袋,因而如果地面有什么膈应的东西,可以感觉的很清楚。这会儿,我便觉得帐篷下面,仿佛有蛇在爬行似的,让我瞬间就醒了过来。
醒来的瞬间,我下意识的看了下腕上的手表,时间是凌晨的三点,这会儿守夜的是哈日查盖。我立刻从睡袋里钻出来,将睡袋的位置移动了一下,霎时间便发现帐篷下面,果然有一个凸起物,随着我的移动,那个凸起物也迅速移动起来,猛地便朝着营地外的范围钻去。我立刻钻出帐篷,绕到帐篷后面却什么也没发现。
营地里的营灯照亮了五米左右的范围,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见,地面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我不由得怀疑,那个藏在我们帐篷下的东西,会不会就是白天逃跑的玩意儿。
哈日查盖狐疑的看着我,道:“大半夜的突然窜出来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