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敏抿了抿唇,用眼神示意肖静,压低声音道:“和她看见的一样,有东西跟着我们,开枪过程中,子弹应该是无意间射中了角顶上的大缸,所以才让里面出来的萝藦给逮住了。”一双跟着我们的脚?
我打了个寒颤,四下里看了看,道:“我知道出去的方法,别管了,先离开这个地方。”
☆、第三十章 真假记忆
当即,我选定方位,让豆腐闭着眼睛在前面走,其余人则跟在豆腐身后,没多久便走出了这个迷宫。大殿里不知从什么地方,时不时便会吹来一股阴风,使得布帆晃动,上面神态各异的妖魔鬼怪,跟着布帆一起扭曲,神情变得诡异莫测,阴森森的盯着我们一伙儿人。
离开布帆的范围,我们才算松了口气,众人之前被萝藦折腾的都不轻,浑身都是粘液,身上还有蹭出来的血痕,当即便男女分开,各自找了个角落换衣服上药。片刻后,我们聚集在了眼前封闭的木门前。
这时,顾文敏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我们当时在里面一直转不出去,你和小豆是怎么知道出迷宫的办法的?”我将那考古队的情况一说,颛瑞忽然皱了皱眉头,不冷不热的说道:“你们觉得,这地方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假的?
豆腐脑子没转过弯儿,说道:“什么真的假的,土豪,你说话别这么高深莫测的。”颛吉笑了笑,到没有他老哥那么担心,勾搭着豆腐的肩膀,说:“兄弟,你忘了,这个琊山宝殿是忽然冒出来的。”
豆腐总算回过味儿来,摸着下巴,道:“你们的意思是,这个大殿,没准儿是咱们的幻觉?”
颛瑞摇了摇头,道:“或许是,或许不是,它也许,是个真实和虚假的结合体。”
豆腐一脸呆样,说:“土豪,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高大上,说点儿我能听懂的。”颛瑞扫了豆腐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知道幽灵船吗?”
何止是知道,我们还上过幽灵船呢。
颛瑞虽然话没有说明,但他一提幽灵船,我却猛然回过味儿来,说:“你的意思是,这个大殿和幽灵船的性质是一样的?”颛瑞点了点头,道:“传说中,海上的幽灵船,是船只遇难后鬼魂作祟,人有魂,船有灵,鬼架着船灵漂浮在海上,人可以触摸到它,可以感觉到它,可是,事实上,它却是不存在的。”
按照颛瑞的意思,他认为,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琊山宝殿,并非真正的琊山宝殿。而是它沉入地底之后,形成的类似于幽灵船一样的‘灵’。物久成精,上了年头的古物,或者材质特殊的东西,很容易成精,我之前遇到的回涌河嘼猫就是如此。
我曾经还听到过一个鞋子成精的故事,是真是假不得而知,都是以前当小贩时,跟周围的人闲扯时听来的。讲这故事的是一个卖臭豆腐的长沙老乡,长沙一带盗墓之风盛行,当地人文物意识很强,说当地有一个挖地的农民,在地里挖出了一双三寸金莲,鞋底子是象牙做的,上面微雕着白玉兰,好不稀奇。
老乡一看,喲,挖出文物了,要发财了,赶紧将鞋子收起来,准备打听几天,去文物市场出出货。结果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这老乡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棵玉兰树下挖东西,挖着挖着,玉兰树开口说话了,说:“你个老东西,我在下面躺的好好的,你把我挖出来做什么。”
老乡醒来,觉得这梦稀奇古怪,揉着眼睛,睡的晕晕乎乎,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个激灵,只见那双被自己收起来的三寸金莲,不知何时,竟然摆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上。老乡暗思忖,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又或者自己晚上有梦游的毛病,自己把鞋子放枕头边上了?
他求财心切,不信邪,便又将鞋子收起来,这次,他将鞋子锁在了碗柜子里,便出门去了当地的古玩市场。老乡好忽悠,没多久便跟一个古董贩子谈妥了底价,准备看到真货再给加码,老乡喜滋滋的回了家,准备第二天将东西卖了,赚钱修修家里的老房子。
结果他晚上又做梦了,还是在挖树,挖着挖着,玉兰树对他说:“你从哪儿挖的,明天把我放哪儿去,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下场,什么下场?老乡还没听明白,天亮了,他从梦里醒了过来。
打开房门,第一眼他就觉得不对劲,今天的清晨有些不一样。
什么地方不一样?
对了,今天自家的大公鸡没有叫,家里养的三条狗,平日一开门就会涌上来摇尾巴,今天也没动静,院子里静悄悄,仿佛没有活物一般。老乡心里觉得不对劲,赶紧去狗窝看,其实也就是乡下的稻草垛子,那三只狗平时就睡草垛子上。
这一看,老乡吓懵了,三条狗都鼻孔流血,显然已经死了。
他骂:“哪个挨千刀的毒死了我的狗!”他以为是有偷狗的人,用毒包子把他家的狗药死了。在乡下,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养几只狗,一些狗贩子喜欢用毒包子毒狗,然后将死狗拉到城里,卖给城里的狗肉馆子,这些毒狗,狗贩子自己是不敢吃的,反正都是卖给黑心的狗肉馆,然后进了饕餮的食客们肚子里。
但紧接着,老乡又觉得不对劲,既然已经死了,怎么没见狗贩子把狗尸拿走?他又转了一圈,猛的发现,家里养的鸡鸭鹅,猪牛,还有旁边水塘的鱼,全都死了。
这时,他想起了昨晚的梦,头皮一炸,赶紧奔向碗柜。碗柜子是上了锁的,谁知打开一看,里面却是空的。
鞋子在哪儿?
他抬头一看,发现鞋子端端正正的,摆在了他的床前。
老乡这才知道,这鞋子成精了,他当时想把鞋子埋回去,但家里死的猪狗牛,鸡鸭鱼,在乡下来说,是非常大的损失,他心有不甘,便想报仇,当即趁着白天,将鞋子给烧了,此后到也无事。
现在颛瑞提起幽灵船的事儿,我便不由想到了这个故事,于是对众人说:“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八成就和幽灵船差不多,是琊山宝殿的精魂所在,内里的一切和真实无异,咱们须得小心行事。”
豆腐问道:“如果这是精魂,那真正的琊山宝殿在哪儿?”
顾文敏缓缓吐出几个字,道:“在我们脚下。如果我没有猜错,咱们现在,其实还在沼泽上。”豆腐盯着脚下石砖铺就的地面,一脸不可思议,狠狠的跳将了几下,估计是在想自己为什么没有陷入沼泽里。
我们一行人见识过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比较多,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在接受范围内,只是肖静从未接触过,一副完全不赞同的模样,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房子还有灵魂?”
顾文敏看了她一眼,道:“你可以当它是灵魂,也可以当它是物体记忆。有科学证明,一个物体,长久存在于一个地方,受到当地磁场的影响,就有可能产生物体记忆,比如沙漠中曾经出现过的‘魔鬼古城’。”
“魔鬼古城?”肖静看着顾文敏,说:“你嘴里怎么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豆腐是顾大美女的拥护者,立刻说道:“那是,我们顾大美女是文物组的警官头头,见多识广。不过顾大美女,你说的魔鬼古城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我倒是听说过,相传那座古城很奇特,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才会出现,比如沙漠特有的旱雷天里,电闪雷鸣,但滴雨不下,沙尘四起中,一座神秘的古城便会忽然出现,等到雷电过去,古城又会神秘消失,因此被称为魔鬼古城。‘
据说,之所以会出现魔鬼古城,便是由于雷电的力量,勾起了那片沙地上曾经的物体记忆,将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存在过的东西给投射了出来。
顾文敏一边解释,一边道:“当然,物体记忆也只是一个科学推测,或许真相就如同颛先生所说,物老成精。”
中国的鬼神文化,自文明诞生之初就存在,似乎与科学背道而驰,但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两者之间,总是有着惊人的巧合,这些被称之为迷信的东西,正逐渐在科学的冲撞下,日趋沉寂,在此之前,我也从来没有感受过所谓的鬼神,但这几个月的经历,如同一个崭新的世界,一点点的展现在了我们眼前。
豆腐似乎也有所感触,叹了一声,最后道:“咱们别讨论这些了,老祖宗讨论了几千年都还没有结论呢,忘记咱们这次来是干嘛的么?”当然没忘记,一是寻找爷爷的遗骨,二是摸清楚这个琊山宝殿,有什么东西,会吸引爷爷冒死到此。
琊山宝殿的建筑时间,和格格尔公主墓的时间极为相近,或许这宝殿之中,有着对于爷爷极其重要的东西。
豆腐的话,让我们将目光聚集在了眼前的木门上。漆红的木门,落满了尘灰,在手电筒的照耀下,依旧红的仿佛能滴血一样。门上挂着锁,但仔细一看,锁其实是打开的。我心中一动,心说:,莫非是爷爷一行人当年打开的?
这么想着,我朝着木门走进,将朱漆的木门推开,然而,门才刚开了一条细缝,我便忍不住将它重新关了起来。
猛然响起的关门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
☆、第三十一章 困死的人
豆腐正伸长了脖子望,我一关门儿,他歪着头问道:“怎么?手抽筋了?”我觉得自己嗓子眼有些发干,冲豆腐和颛瑞使了个眼色,说:“门后有一双脚。”
闻言,众人齐齐变色,连一向神色平静的颛瑞也忍不住变了脸,沉声道:“除了脚还有什么?”
我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只觉得心有余悸,任谁一推开门,就看见一双悬空吊着的脚,估计也没办法镇定。那双脚大约到我腰部的位置,脚以上是什么就没能看清,但我估计,门后的东西,和我们在布帆后面所见的,没准儿是同一个。
一时间,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就这么堵在门口也不是办法,我定了定神,示意众人拿出武器,不管是什么,都不可能躲过去,要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只有往前走。
紧接着,我猛的将门一推,朱红色的木门发出咯吱一声响,豁然大开,一时间尘灰飞扬,众人手里有拿枪的,有拿刀的,豆腐更是抄着探铲一副随时准备砸人的模样,谁知门一推开,众人都愣住了,因为门后面空空荡荡,只有一条黑暗的走廊,哪有什么双脚。
颛瑞挑了挑眉,一半儿毁容的脸对着我,凸出的眼珠子显得分外可怖,说:“怎么回事?”我宁愿他用另一半脸对着我,因为他这一半脸,在这种环境下,更惊悚了,真让人习惯不了。
豆腐摸了摸脑袋,说:“老陈,你是不是太紧张,看花眼了。”
我眼神好的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绝对不可能是看错了,于是我示意众人将光源聚集在一处,将门后的走廊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这走廊的一边儿是个林园,一边儿是个大门紧闭的偏殿,林园中的花花草草疯长,在灯光下张牙舞爪,一想到这些花花草草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埋入了沼泽下,如今又以这般形态出现在我们眼前,便觉得诡异之极。
顾文敏打量了几眼,说:“那东西肯定已经缠上咱们了,大家还是小心些。”
肖静说:“修建这么大一片建筑,也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你们说,这走廊是通向哪儿的?”
豆腐眼珠子一转,又想吓唬她,说道:“据说,这是仿造阴司宝殿而建,所以啊,这里的走廊、房间都是给地府里的小鬼儿出入的,这条通道,没准儿连接着地狱呢。”颛吉闻言哈哈大笑,指着豆腐说:“把人当三岁小孩骗呢,以为都跟你似的容易上当吗。”
得,没几天功夫,颛吉也将豆腐的本质给看透了。他这话很打击豆腐,豆腐没有达成目地,因此很是郁闷,挥舞着手电筒,当先走向了走廊里,众人鱼贯而入,走到紧闭的偏殿门口时,颛瑞忽然啧了一声,出声道:“陈悬,你过来看。”
他指着紧闭的木门,似乎有什么发现。
我走在他前面,只顾着打量周围,担心那隐藏着的东西会忽然冒出来,因此有些分神,这会儿顺着颛瑞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由也愣了,因为那偏殿的木门上有一个叉。
这个叉一看就是用匕首一类的东西给划出来的,叉的下面,还有一个古古怪怪的符号,有点儿像变形字,又像白字、又像日字,又如同向字。
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凑过来,便听颛吉说:“好像是什么人留下的记号。”他知道我的事儿,问我:“陈兄弟,会不会陈老爷子一行人留下的记号?”
我盯着那个变形字,说:“有可能,这个字,很像一个白字。”当初邀爷爷前来的,落款处岂非就是一个白字?
顾文敏微微蹙眉,说:“这个叉是什么意思?”
豆腐摸了摸下巴,说:“叉就是错误的意思,这个记号会不会是告诉我们,这个偏殿里,没有陈老爷子他们要寻找的东西,所以用不着进去?”这个推测到是挺靠谱,想来想去,最简单的理解,似乎也就这样了。
肖静道:“既然是错的,那咱们就不用进去了吧?”我想了想,心说:这门上既然有爷爷一行人留下的印记,他们肯定进去过,或许其中还留下了什么线索,根据他们的行踪,没准儿能查出爷爷他们此行的目的。这些念头一转,我有心进去一探,便对肖静说:“你害怕,就留在外面,我进去探一探。”
颛瑞等人更不怕事,完全和我想到一处,当即众人准备推门而入,颛吉猛的一推,不由咦了一声,说:“门从里面锁上了。”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满头雾水。门从外面锁上很正常,但是从里面锁上,就不正常了。
要想从里面上锁,里面必须得有人才行,难不成,这木门后面还有人?
这门并不像现在的防盗门那么严丝合缝,中间有一小道细缝,想到此处,我忍不住将灯光凑近细缝处,眼睛贴上去往里瞧。一眼瞧去,我一下子就对上了一颗黄浊的眼球,它也贴在门缝处,正和我对视,随后眼珠子还转动了一下。
我吓的手一抖,手电筒啪的掉在地上,受惊不轻。原本我是想朝里面偷窥一下,瞧瞧里面有什么东西,谁知一看,却发现里面也有人在偷窥我们,而且里面的东西是人是鬼还不一定呢,那惊悚的感觉就别提了。
我这么大的反应,让众人莫名其妙,豆腐神色霎时紧张起来,说:“老陈,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看到什么了,吓成这德性。”我咽了咽口水,说:“里面有人……或许是鬼,它、它隔着门缝在看咱们。”
肖静闻言,吓的大叫一声,连忙离门缝远远的,吓的躲到了我身后。豆腐脸色一变,说:“这地方除了咱们,哪有什么活人,肯定是个粽子……不对啊,粽子怎么会偷窥咱们?”颛瑞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木门,阴测测的说道:“是人是鬼,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罢冲钟恭和颛吉一使眼色,二人会意,立刻开始撞门。
我和豆腐自然不能闲着,吓归吓,但咱也不是被吓大的,当即跟着一起撞门。
这木门在我们几个大男人的撞击下,没几下便砰的一声打开了,顾文敏早已经举着枪,枪支上了膛,二话不说就先开了一枪,谁知这门一撞开,后面却是黑漆漆一片,目光所及之处,什么东西也没有。
肖静站在门口张望,没见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才小心翼翼走入殿里,说:“偷窥咱们的东西在哪儿?”
豆腐打着手电筒东张西望,最后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说:“老陈,你没看错吧?”
我心里打了个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第一次开门,发现门后是一双脚,结果打开后什么东西也没有;第二次是一只眼睛,打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难不成那玩意是专门为了吓唬我而来的?我跟它无冤无仇的,它跟我较什么劲儿?
这么想着,我没理会豆腐的话,也没有理会众人疑惑的目光,将手电筒的光芒调到最大,开始观察这个偏殿。偏殿中央什么也没有,周围的墙壁之上,绘制了很多阴沉沉的壁画,一眼看去,皆是一幅群鬼出巢的画面。那些活灵活现的鬼物,仿佛要从墙壁里扑出来似的,看一眼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就在此时,光芒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点儿反光,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似乎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我不由得加快脚步凑上去一看,霎时大吃一惊,因为前方的柱子下方,赫然坐了一个人,确切来说,是一具挂着烂衣服的白骨,白骨手腕上带着一只手表,刚才反光的,正是它。
他是谁?
我立刻意识到,他应该就是那个将门反锁起来的人。
难道说当时门外有什么危险,使得他躲进了这个偏殿里,并且将大门紧紧反锁住?
望着眼前的白骨,我一眼便瞧见了白骨旁边的包袱,背包是扁的,我蹲到白骨前,用匕首挑开背包一看,发现里面没有食物和水源,唯一只剩下了一根绳索、一支匕首、一些凿子。很显然,这个人是食物耗尽后困死的。
这时,其余人也围拢过来,观察片刻,颛瑞忽然将头转向门外,对钟恭使了个眼色,说:“带上枪,去门口守着。”很显然,眼前这具尸体,让他意识到,殿门之外,很可能还隐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否则这个人不会被困到此种境地。
颛吉若有所思的说:“他装备里还有匕首,如果我是他,即便没有武器,也会拼一把,绝不会坐以待毙。我看,要么是这个人太胆小,要么就是当时的情况很奇特。”究竟是怎么个奇特法,我们现在已经无可得知了。
钟恭端着枪守在殿门口,让我们稍微安心些,他是个严谨可靠的人,有他把守在门口,我们也少了一层后顾之忧。
这时,顾文敏蹲下身,柔声道:“看看他衣服兜里有没有什么身份线索。”
闻言,我不由得拍了拍额头,心说还是警察同志心细,刚才一番瞎想,倒是将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