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尸出土时,浸泡在棺液中。
其外形完整,内脏俱全,肌体丰满,尚有弹性,四肢关节尚能活动。
解剖时,肌肉组织层次分明,血管神经完好无损。镜检下,组织结构保存也较良好,在某些组织中还能找到细胞结构。
这类古尸的皮肤表面,一般也有少量的脂肪酸盐结节,骨质也或多或少有脱钙现象。
然而此刻,高朗他们面前的这具湿尸,却不是这样。
她看起来,的确当得起姚黑子口中所说的那两个字——新鲜!
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卷翘纤长的睫毛,看起来,这女祭司真如同一个漂亮的瓷娃娃!
她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模样,高朗一瞧见她,脑海中便蹦出了三个字——睡美人!
是的,她就像是睡着了。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睁开眼,瞧着他们说话一样!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除去了,周身只盖着一条经过特殊处理的纱棉布,肩膀还露在外头。
这样的场景,若是出现在一个活人的身上,多少有些引人遐想。然而,在此情此景之下,这一屋子的男人,任谁也不会去动那个歪心思!
大家瞧着她,就像瞧着一个仙女,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一喘气,就会把她身上的皮,给吹破了!
“怎么样?漂亮吗?”姚黑子见大家都看懵了,不由有些得意。
“漂亮!”高朗老实地点头。
“嗯,我们刚发现她的时候,都吓了一跳,以为她是活的。”姚黑子笑起来,眼神中的光柔得能滴出|水来,就好像眼前的,不是女|尸而是他的爱人!
“她怎么会保存得这么好,真不像是个死人!”欧阳华这时也忍不住赞叹。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我感觉她随时都会睁眼睛跟我们说话似的!”查建勇这时也点头附和。
这样的场景任谁都会觉得大开眼界,似乎无论什么样的感受,在这时候说出来,都不会显得夸张。
然而,众人之中,只有六叔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手扶着那冰冷的台子,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女祭司的脸,一言不发。
“六叔,你还好吧?”高朗见六叔似乎有些不对劲,便走上去扶了他一把。
他看六叔的脸色特别难看,担心极了,以为是他年纪大了,昨晚没休息好,体力有些扛不住了。
此刻,在六叔听来,他的声音渺远得像隔了一个世纪。
“我、我没事,我就是觉得……她、她看上去有点眼熟……”
六叔的脑袋疼得厉害,整个三叉神经都贯通起来,疼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一说话就耳鸣!
这种疼痛从他一脚踏进这个房间就开始了,又在见到女祭司的脸的那一刻,愈发加剧,由疼痛转为刺痛。
似乎,一些并不属于他的画面,闪进了他的脑海里。
他分明看见,那女祭司活了过来!
她站在一个昏暗的山洞里,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将他的眸子映得熠熠生辉,宛如天上的星光。
她的头上,带着珠玉做的冠子,长发半扎半放,披散开来。宛若瀑布,又像是田间的溪流,漾满了似水般的柔情,蜿蜒在她淡若清风的裙摆上。
明月星辰,青云微风,都只为她绽放。她便是人间的那一抹绝色。
而她,就这样站在火堆的旁边,朝他微笑。
明眸皓齿,一笑倾城。
她的笑,让他突然想起了荒原上的春色——碧草如丝,一个接着一个的海子,宝石般的洒落,无数的飞鸟归还,金光菊开满了草甸子,一大片一大片的,美得叫人心醉……
六叔从没去过西北,可这样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却真实无比!
他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嘴角微微向上,紧接着,眼睛便往上|翻,整个人往后倒去。
“六叔?六叔、六叔——”高朗看见六叔倒下去,吓了一大跳。
他连忙伸手去扶,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只看着六叔直直的倒下去,头朝着那女祭司的方向、倒了下去……
就在头落地的那一刻,六叔,分明听见,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只要有心,我们就永远也不会分开……”
六叔的突然昏迷,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救人要紧,姚黑子见他昏了,连忙和众人一起七手八脚的将人抬了出来,然后又叫了120,把六叔送到了医院去。
去医院的路上,大家一块坐在救护车上,谁也没有说话,仿佛大家都还沉浸在方才那怪异的气氛里,迟迟回不过神!
而此时的六叔,更是陷落在一场,似真似幻的梦境当中。
他梦见自己在沙漠中独行,烈日当空,他感觉自己像一条脱了水的咸鱼,徘徊在生死边缘。
“救命,谁来救救我?救命……天神啊,求你救救我吧……”他一脚踩空,跌落下去,整个人顺着沙往下滚,一直滚到沙山的脚下,才勉强停住。
“救命……救命……”他再也爬不起来,在沙坑里挣扎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放弃了,只是瞧着天上的烈日,呓语般的呼救着……
“他在说什么?你们听得清楚吗?”救护车上,查建勇坐在离六叔最近的位置上,他见六叔的嘴唇不停的翕|动着,便抬头问了一句。
“他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听见。”高朗说着,也把头低下去,凑到了六叔的嘴边。
然而,他的声音含混不清,虽然能听出他在说话,可想要分辨出他在说什么,却很难。
“他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人。”突然,姚黑子在一旁说了句。
他的表情严肃中带着几分阴郁,像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