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前面发饭了,二爷请你们过去。”
下人一到,就极恭敬地说了一句。
沈文鸢听了这话,也不多言,只点了点头,便叫大伙儿一起帮着她收相册子,又搬回梢间里锁好,这才带着他们去了前头吃饭。
因这是正儿八经地办丧事,所以柳家在园子里摆了流水席,一切都按照旧时候的规制来,热闹得很。
虽然说是豆腐饭,但毕竟是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了,大家的脸上,哪还有什么悲戚之色,这吃吃喝喝,推杯换盏之间,只看到了欢笑和热闹。
大约柳家村已经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所有的族人都很兴奋。
道长和六叔因为是高人,这时候都和族长坐在一桌上,而高朗他们三个年轻人,则被安排和柳家的年轻一辈后生们坐在一起。
年轻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气氛极为轻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他们便天南海北地聊起了天来。
起初是聊外头的形势,后来又聊到了历史,再后来,便是古玩,到最后,顺着古玩又聊到了八卦上!
只不过,此八卦非五行八卦,而是这茶余饭后的八卦。
“哎,你们知道吗?为什么,这沈家大小姐会嫁到咱们这里来?”柳坤三叔的大孙子柳宗,喝了一口碗里的黄酒,饶有兴致地问桌上的其他人。
这家伙,算是这波年轻人里,岁数最大一些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兴奋,整张脸上,都好像写着“有瓜,快来找我打听”这几个大字!
大伙儿们听了这话,果然纷纷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全都看着柳宗,等他说出这个惊天大秘密!
而柳宗呢,这时候倒是不悠不急,拿眼睛扫了一圈在座的人,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我跟你们说,这件事,是我爷爷和我爸说起的时候,正好被我听见的,肯定错不了!”柳宗眼梢往上扫了扫,一搁筷子,清了清嗓子,说:“传说沈家,有一个宝贝,叫七星续命灯。”
“七星续命灯?就诸葛亮的那个?!”这五个字一出口,桌上坐着的小年轻们,立刻就惊叫起来。
这一叫,顿时引得旁边两桌纷纷转头。
“你们小点声啊!”柳宗见状,忙抓起一把花生米,朝他们丢了过去。
高朗坐在柳宗旁边,听了这话,却一下子想起了六叔跟他讲的那些事,于是忙问:“沈家这宝贝,和那桩婚事有什么关联?”
“你不知道,当初,我这大爷爷,非要去沈家求这门亲,就是为了这七星续命灯!”柳宗说着,故作神秘的敲了敲桌子,接着说:“大爷爷的大儿子,那是个不中用的人!全指着这灯活命!”
“那不对啊!既然有了这灯,怎么人还死了呢?”另一个柳家阿弟听了,便反驳道:“可见那灯,根本没那么大的用处!”
“怎么没用?那诸葛亮为什么死?那是灯被人踢翻了!要是不踢翻呢?”柳宗白了他一眼,又说:“那是沈家祖传的宝贝,用处大着呢!”
“难道……咱们那位大伯伯,也是因为灯被踢翻了才死的?!”桌面上的人听了这话,立刻就做了这合理推测。
“可不是嘛!”柳宗这时点了点头,朝着主桌上看了一眼,才说:“踢翻那灯的,不是别人,就是咱们的柳二爷!”
“什么?!那可是他亲大哥啊!他能做出这种事?!”其他人听了,都直摇头,没有一个相信的!
“这事真事!我爷爷说的,能有假?”柳宗一瞪眼睛,很有面儿的来了一句。
“这不对啊,他好好的,难不成故意要杀了他大哥?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就是啊,我看二伯不像这种人,他最重情重义,你不知道吗?”
“就是!你这么造他的谣,小心族长升祠堂!”
柳家子弟这时候,倒是全都出来维护柳坤,大概在他们看来,柳坤并不是一个浑人,还不至于做出这样的混|蛋事来!
可高朗他们仨听了这话,却不做声了!
他们都是见识过柳坤的疯劲的,要说踢灯这种是,还真难说!毕竟,柳家人,未必知道他和沈文鸢那段过往!
保不齐,为了沈文鸢,他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此时再去回想下午大少奶奶提起丈夫死因时的表现,这似乎又多了一层侧面的印证——她心里有坤叔,自然是半点坤叔的不好,都不愿意提起的!
当然,比起这些,高朗此刻更关心的,是这七星续命灯的下落。
因为,这七星续命灯,世间仅此一盏,如果这灯在柳家手里,那么,六叔他们对白先生的猜测,就全都弄错了方向!
“哎,柳宗兄弟,那现在这七星续命灯,还在这里吗?还是送回沈家去了?”想到此处,高朗就故作八卦地问了一句。
“怎么?你想看看这旷世珍宝?”柳宗见高朗十分感兴趣,便饶有兴味地问。
“好东西谁不想看?”高朗笑着反问。
“嗬!你这话没毛病!说实话,我也想看!不过,晚了,看不着了!”柳宗一耸肩,说道。
“看不着了?!为什么?”高朗一听这话,心头就是一紧。
“为什么?!”柳宗不无讽刺的叹了口气,才说:“也对,这事,你不可能知道!”
“什么是啊?”高朗见这里头还有故事,连忙追问。
“你知道,今儿这丧事的正主儿,是怎么死的吗?”柳宗眼角往柳坤那里扫了扫,问。
“怎么死的?你可别跟我说,是她男人杀死的啊!这我可不信!”高朗这时也习惯了他这卖关子的节奏,学着他的语气说道。
“嘿!小哥,你还挺有意思,”柳宗闻言,果然乐了,抬手往高朗肩膀上一搭,就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