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个年代,和你们现在不一样。”
大少奶奶柔声叹息,眼中闪动着一种难言的情|愫。
“那时候,我们几乎都是写信联系,然后半个月,我们会通一次电话。”她静静地坐着,思绪仿佛都飘远了,飘到了故事里去……
与柳坤分别后,生活似乎又归于平静,然而,这种平静,却与以往再也不相同了。
这就像是藏在桌子地下的一个火盆,你从上面,看不见它,可却又能明显地感觉到它的炽热!
柳坤的信,热情又殷切,就像他的心那样,炽热滚烫。
他几乎每天一封,从不断更,偶尔一个心血来潮,便还要加更几封。这一张小小的信笺,承载了两个年轻人对爱情的渴望,以及对幸福的向往。
那些雪花片似的书信,装点了沈文鸢的少女梦,也点燃了她的整个青春。那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至今想起,她仍能感受到那种悸|动!
“我还记得他在信里说:爱情,原是含笑饮毒酒。”
大少奶奶轻笑起来,她的眉梢眼角,都染了笑意,可倏地,却又低落下去,感叹了一句:“那时候我不懂,只觉得他这话说得文艺,而今再想这句话,才觉得这话深得很。”
这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再闻已是曲中人!
“大少奶奶,你既然一心认定了坤叔,又怎么会嫁给他哥哥呢?”郑西麒听到这里,越发觉得好奇。
“这一切,全都是阴差阳错,我也不知道,该怪谁……”大少奶奶一听这话,眼神越发黯淡下去。
“我和坤哥,书信往来了整整两年,有一天,柳家就来了电话,希望能早些将婚事办了,父亲问我的意见,我自然立刻就点了头。”
“我满心欢喜地往他宿舍打电话,却被告知他请了长假。这不是个好信号,可我却没有意识到。因为很快,我就收到了他的信,说他要跟着族里的长辈,下一趟墓,要去一个月。”
“当时我只想着嫁人,觉得一个月,误不了婚期,便只管开始准备自己的婚事了。”说起这些的时候,沈文鸢的眉头不由蹙起来。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柳家就敲锣打鼓的来接人,我当时心里还有些不踏实,想着新郎没回来呢,怎么就接亲了。可后来,我看新郎官来了,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难道他们兄弟俩真的一模一样?一点都认不出来?”高朗听到这里,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也不是认不出,坤哥比他哥哥要壮实一些。乾哥儿看着更文弱些。”沈文鸢摇摇头,又说:“只不过,当时坤哥去了墓里一个月,我以为是太辛苦,所以熬瘦了,压根没往别的上头想。”
“再加上,我和坤哥,虽然通信两年,可见面的次数,却少得可怜,所以我并没有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辨别出他们的不同,这全是我的错……”这话说着,沈文鸢就要落下泪来。
那时候的人,不比现在,不论再如何的年轻,终究还是保守的,沈文鸢和柳乾结婚的整个过程,都羞怯地不敢抬头。
她只觉得自己是嫁得有情郎,为这金玉良缘而满心欢喜。
到了晚上,柳家又大宴宾客,新郎官自然也要作陪,等他醉醺醺地回到房里,夜都已经深了,人也已经不清醒了,自然也就不可能在说什么话。于是这一夜,就算是这么唬弄了过去。
等第二天早上,沈文鸢还没起床,就听见柳宅里鸡飞狗跳闹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起床,披着衣裳走出院子,结果就像被雷劈中一样,差点没昏死在院子里!
“我看见他站在院子里,两只眼睛杀得通红,我……”沈文鸢一提起这件事,顿时激动起来,哽咽着说:“这件事,他比我明白得早,我倒是迟钝,只觉得怎么有两个他,可他却……”
“他怎么了?”故事讲到这里,着实揪心。连阿杰的眼里,都有泪光。
“他就同昨个儿早上你们看到的时候一个样,发了疯,家里的东西,全被他砸了个稀巴烂!”
沈文鸢掩面,她像是难过,又像是心疼他,半晌才说:“他下墓的时候,遇上了塌方,想着我,才刨了十几个钟头,从那里头勉强逃了出来,却没想到家里……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他!”
说着,她哭得更凶了!
高朗他们明白,这是她恨自己没在婚礼上认出新郎货不对板,辜负了柳坤对她的一片深情。
可这事,说到底,也怪不到她的身上,真要怪,第一个要怪的就是柳老爷!
这种套路儿媳妇的不厚道做法,也亏他想得出来!
要不是他先缺了德,后头的事情也不可能会发展得这么一发不可收拾了!所以柳老爷这晚年的种种不幸,说白了,有大半是自己作出来的,压根儿不值得同情!
现在大少奶奶已经泣不成声,他们自然也不好再问接下来的事情。
三个人正想着怎么宽慰她,不料却看见柳坤扎着个白布条子,走了进来。
“哟,这是怎么了?你们这是……”柳坤看见大少奶奶正伏在桌上哭,不由皱眉。
这还是他这两天一夜,第一次踏出灵堂,到花厅来。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三个人一看见柳坤走进来,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暗道:这就是真正的缘不该绝!
如今,坤叔的心病好了,大少奶奶又寡|居,这不就是最好的时候了么?
高朗他们想到这里,不由互看了彼此几眼,默默地就达成了一个计划——非得要撮合他俩成了才行!
“坤叔,大少奶奶看老照片,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哭了!”郑西麒一向嘴甜,人又机灵,第一个就跑了上去拉他。
“哭了?”柳坤听了这话,将信将疑,抬头瞧了一眼沈文鸢,正好看见她从桌子前立起来,拿着帕子悄悄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