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鸡,死得透透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它竟然已经僵硬了!
高朗见自己的怀里抱着这样一只死鸡,不由惊得一下子将它丢了出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它为什么死了?”他瞧着道长和六叔,惊魂未定。
“它今天要是不死,这会儿死的就是你了!”谁知,道长却来了一句。
“什么?!”高朗闻言不由一愣,随即再次望向地上那只死鸡,心中后怕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此刻躺在地上的,不是鸡,而是他!
那公鸡的羽毛原本鲜亮,尤其是尾巴,透出光泽,长得十分神气。可现在,它两只脚抻直了,脖子扭在一旁,毛色完全变了!
这是死亡的气息,令人心口发闷。
六叔见高朗的脸色有些发白,便上去拍了拍他,说:“行了,你去休息一下,已经没事了。”
他本是好意,谁知这时高朗却突然抬头,瞧着他,说:“六叔,瘦猴一家……当初搬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什么瘦猴?”六叔先是一愣,随即便开始装傻。
“我不认识什么瘦猴啊!”他不多时又补了一句。
“就是,就是王二麻子的店,王二麻子的店原本旁边有个香烛店,后来香烛店关了,王二麻子的店才变得那么大的……”
高朗以为他是真不知道,就走到店门口,指着王二麻子店铺的方向指了指。
“王二麻子的店一直就在那里,什么时候有过香烛店?”六叔答得敷衍。
“不、不!不是的原先那里是两家店!一家香烛店,一家蜜蜡店,你怎么就不记得了呢?香烛店老板的儿子叫瘦猴,是我的好朋友……”
高朗见他还是不记得,不由激动起来,指着那个方向说个不停。
谁知,他才说到一半,一转头,就看见自家的玻璃门上贴了一张脸!!!
那脸又大又圆,又肥又腻,上面还满是坑坑洼洼,那是——王二麻子!!!
真是背后不能说人,高朗一看见他,即刻缩了手。
他与王二麻子隔着玻璃门对视。
那家伙的绿豆眼睛冷冰冰、阴沉沉,像是一根寒针,一下子扎到了他的心里!
那对眼睛,像极了猪的眼睛!
一个人,长了一对猪眼睛,你说,怕不怕人?
高朗整个脊背都僵硬起来,他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满了警惕。可就只是这么一瞬间,王二麻子突然就对着他一笑,然后拉开门走了进来!
“都在这儿呐?”他笑呵呵地走进来,瞧了一眼高朗,然后就绕过去,往他身后的法坛走去。
“哟,这鸡怎么死了?”他一看地上,就来了一句。
“你怎么来了?”六叔显然并不欢迎他。
“我看你们家像是出了丧事了,这不就过来瞧瞧么?”王二麻子一边说,一边继续往里面走,“街里街坊的,出了这种事,自然是要相帮的!”
“你出去,这里的事情,不用你管!”六叔见他往里走,立刻跟了上去!
“怎么就不用了?哟!这是——”王二麻子话说到一半,突然瞥见了柳月的脸,登时惊了,后半句话噎在了嘴里。
只见王二麻子脸上的震惊,并不比六叔和道长初见柳月那张脸时的少,甚至,他比他们更吃惊!
“这、这他娘的什么人?她怎么……”他指着柳月的脸,转头看六叔。
六叔见了,只是沉默,并不做声。
“你他娘的是弄了什么人?!”谁知,王二麻子却突然暴怒起来,一把抓住六叔的领口就问。
“这女的是什么人?你说!是不是这条街上的人?”王二麻子发怒的样子可不好看。
他力气极大,竟然一把就将六叔给提溜了起来!
而六叔,这时却并没有反抗,只是冷冷地瞧着他!
这太奇怪了!王二麻子不想平常的王二麻子,六叔也不像平常的六叔。
“她是坤叔的女儿!”高朗看见他们以这种奇怪地姿态对峙着,连忙走上去解围。
“谁?!什么坤叔?”王二麻子闻言回头。
“柳坤!以前在这条街上开钟表店的!”高朗一边说,一边去扒拉王二麻子的手。
“哦……”王二麻子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皱,紧接着不自觉地就松了手,喃喃道:“是他……那个假洋鬼子!”
这话一出,高朗便感觉到了一股敌意。
很显然,王二麻子的语言、动作、神态,无一不展现出对柳坤的敌视与反感!
而此时,六叔已经理好了自己的衣襟,走到了柳月的脸跟前。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你出去吧!”六叔冷冷地说,似乎一眼也不想多看王二麻子。
这种态度,与六叔平常的待人接物,判若两人。
“你他娘的!你说让我出去我就出去啊!你他娘的算老几?”果然,王二麻子一听这话就不干了,他指着六叔就骂起来:“我告诉你,当年那事儿,要不是因为你,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这亏,没人他娘的愿意吃第二回!”
说这话的时候,王二麻子虽凶,可语气里却不免藏着一丝惊慌。
高朗明显的感觉到——他是在虚张声势!
可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王二麻子口中的六叔,和他所了解的,完全不一样?
此时再看道长,这态度就更奇怪了。
他平时和六叔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可偏偏这会儿,六叔遭人非难,他却坐视不理,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这,让高朗实在无法理解!
气氛,僵持不下。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梅姨却开了口!
“行了!今天这里是办丧事,你这样砸场子,合适吗?”梅姨走过去,瞧着王二麻子便说:“王二,别你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打得什么算盘,都是街里街坊的,谁不认得谁?”